七月初七功德殿

    
    木兰场谋逆大案以抄灭唐家为结局就此落下了帷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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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帷幕虽落，到底余波未消，比如越王爷这十几日忙得焦头烂歌脚不沾地，比如我府里头的那位优柔明媚的娴侧妃，如今就千请万请地把我给请进了她的大院，好像我只要慢了一步，她就能当场找根房梁挂条白绫勒死自己似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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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怜我刚从布兰围场回来，带着一身面上明晃的伤痛和内里头需要好好调养的内伤，没在床上好好调养缓上两天，便要拈着帕子在旁偏别院里头演戏，娴侧妃嚎一嗓子，我也便跟着嚎一嗓子，她低下脑袋娇滴滴抽泣两声，我也拿帕子装模作样地擦拭眼角，久而久之，她也倒认为我与她一同悲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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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娴侧妃双眼红肿，与我说道：“父亲太太具是老实巴交的读书人，老太太也是最和蔼不过的，怎么会，怎么摊上这么一遭劫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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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装得悲伤还得迎合她道：“是了是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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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娴侧妃反过来劝我：“王妃姐姐也莫要太过伤心，若你也垮了身子，那家里头就当真再没了人，能将咱们唐家东山再起，澄明天听，洗刷这天大的冤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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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想唐家经历了这么一遭祸害还真是不算冤枉，可明了说也未免太伤心人，只好劝慰她道：“朝堂上的事儿，咱们妇人家家的，本也不能过问，但毕竟是涉及了咱们娘家，我就多听了一耳朵，据说圣上从唐家里搜出的东西都是谋反确凿的，若是唐家真有这个心思，哪怕是后人再有本事，怕是也翻不了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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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娴侧妃哀哀而泣：“不会的，怎么会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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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瞧，赶紧也跟着她哀哀而泣。娴侧妃自己抽抽了一会儿，便抬了泪眼，试探性地问我道：“王妃不如跟王爷说说，也好在朝堂上为咱们家里头明辨一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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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斜眼瞥着看她，拿下了装模作样的帕子同她正色道：“我唤你一声妹妹，不过是因为未出阁之前的情谊；但娴侧妃也得记住了，你嫁与了越王爷便是天家的人，心里头念叨着是唐家女儿之前，你得先晓得自己是越王爷的侧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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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娴侧妃被我这一黑一白给忽悠懵了，连抽都没抽得起来，便闷闷回我道：“是，我记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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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又缓色说道：“话又说回来了，祸不及出嫁女，虽然唐家犯了诛九族的谋逆大罪，不过也牵扯不到咱们身上去。若是安分守己，为越王爷绵延后嗣，为皇家添枝散叶，老太太父亲太太他们在地底下瞧着，怕是也能心安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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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娴侧妃道：“祖宗父亲慈爱，做女儿的却进不得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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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腰酸背痛，也是在是没意思再与她耗下去，便冷了腔调与她说道：“忠孝忠孝，自古忠于孝之前，孝于忠之后，若是娴侧妃光是惦念着尽孝，那便是本末倒置坏了规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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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纤长的指头剪刀似得紧攥了袖口，面上却一片恭敬于我道：“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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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了想，还是得把狠话先撂下，便继续说道：“娴侧妃自己坏了规矩不甚打紧，毕竟是自己家的人，关上门来是责是罚外头人谁也听不着，不过家里的爷们也可是要出门与人交道的，娴侧妃切莫要头脑昏热，被人撺掇着去吹了什么耳边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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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娴侧妃指天指地咒誓应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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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眼睛一眯，摆正了一张严肃模样对她说道：“像咱们这样的人家，连走路都得小心谨慎，何况从来都是祸从口出。娴侧妃，万可不能大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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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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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胜利者的姿态走出了她的房间门，还没出院子，便问伺候我过来的将归道：“这月泽堂里看着娴侧妃的是什么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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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秋兰，秋菊两个小丫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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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吩咐道：“我到自己院儿里见她们，记得告诉下去，让她们没了声响地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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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归做事可靠，她应下声，先扶了我回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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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兰秋菊是两个十五六岁的家生子，样貌端正规矩到位，他们的娘老子都是越王爷那可怜被吓死的亲娘，舒妃娘娘娘家安定伯府上送来可靠忠仆，安定伯在越王出宫开府的时候便举家迁回了老家山东，指了几户老实能干事的给了自己可怜的外孙看家，是以将归放心他们放心得很，指了这两姑娘带着任务去了月泽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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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奴婢秋兰（秋菊）给王妃请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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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屋子里早把闲杂人等给摈退了出去，至于下将归，秋兰秋菊三个丫头，我先做足了个大方的主母气派，一人封赏了一个大红包，等他们都规矩地接下，我才开始说道：“两位姑娘伺候侧妃也是辛劳，她身子不好，吃食汤药上需得更谨慎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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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都大剌剌地说了吃食汤药，这两姑娘对视一眼，面色都有些古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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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归在我身边开口，温柔地与这两人说道：“王妃自是与王爷一体，王妃既然如此说了，便晓得你们身上担着王爷的差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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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兰回道：“奴婢的确是听了王爷的令，在娴侧妃的吃食中加了一味黄绫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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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道：“这便是我叫你们来要吩咐的事儿，如今唐家破败，娴侧妃一介女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想来也整不出什么幺蛾子事儿来，你们领下的差事暂停了就是，只消给王爷和我好好盯紧了娴侧妃的动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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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光是这两个秋姑娘面面相顾，连将归都惊呼一声：“王妃，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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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端起茶水慢悠悠抿了口：“说到底侧妃到底叫了我几声姐姐，唐家已经败了，相府唐家自此后留了性命活下来的就只有我姐妹二人，她只要是在自己院子里胡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了，犯不着再要了她性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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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归还想劝我：“王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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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了他一眼，祭出杀手锏：“毒这东西到底是内宅阴私之事，我不想再让阴曹司把这笔帐给记在王爷身上，为了这么一个女人，不值当，也算是为王爷攒下阴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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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个女人一听，眼眶含泪地感动，容貌秀丽的秋菊感慨道：“王妃仁慈，王爷良善，两位主子都天上神仙下凡的人物，可偏偏娴侧妃不知个趣儿，辜负了王妃一番善意大恩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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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愣，觉得牙有点酸，便问她道：“娴侧妃是怎么辜负了我的恩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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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丫鬟支支吾吾不太肯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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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了将归一眼，她福至心灵，立刻站了出来替我唱黑脸的戏，登时便凶神恶煞，叉腰瞪眼指着两个小丫鬟骂道：“好个刁钻的奴才，方才王妃不过是为了王爷与你们脸面上好看些许，此刻就蹬鼻子上脸了？月泽堂那位不过让你们看管好的侧妃，你们倒是真忘了自己是哪家的奴才，上赶子地叛主求荣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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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头满意，脸上还得作出个责罚模样对着将归说道：“两位姐姐是月泽堂的体面人，这般说话可是太重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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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仆两一唱一和，倒是把下头跪着的两位姑娘给吓破了胆，秋菊道：“王妃恕罪，是奴婢们看管不周，才酿成了这般一个祸害，还想王妃责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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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皱眉，眼神冷下来，扫了这两姑娘一眼问她们道：“什么祸害，娴侧妃趁着我与王爷伴驾木兰围场时候，娴侧妃按道理该是安分地在家中把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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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菊道：“是，在王爷与王妃不在府中时候，娴侧妃确实是在堂院里头修养，加之她的身体情况糟糕，便每日里搬了把躺椅坐在大树下头发呆，等到前几日木兰围场叛乱的消息传到京中，娴侧妃便挣扎着起身，嚷着要去外庙里头祈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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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问道：“你们也就放她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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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菊自知办事不利，也不反驳，就老老实实磕了个头：“请王妃责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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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里头真是恨啊，那滋味就跟打麻将先打牌再摸牌似得，刚打出了一张红中，又摸着一张红中，反不了悔又拆了一副牌，捶胸顿足地难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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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归回身看我面色，踟蹰问道：“王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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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氛略有些尴尬，我看着这三人一脸瑟缩的模样，也觉得怒气来得有些太快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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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扬声道：“来人，搬三张红木六角小杌来，给你们姐姐们赐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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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个眼熟的小姑娘听话地一人扛了三个小杌子推门进来，挨个地放在了两个秋姑娘和将归这个院子一把手的身后，三人均是谢了恩，方才坐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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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先问了那两位秋姑娘：”娴侧妃身子不好，冒失去外头寺庙祈福，你们也不拦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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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菊秋兰刚坐下，听了这句话登时又想站起来赔罪，我摆了摆手，阻止了她两的行动：“我不是向你们问罪，但你们也得将详情如是禀告于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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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菊道：“禀王妃，奴婢等确实也规劝过侧妃。只是当时木兰叛乱消息传来，各府女眷均是从京都赶赴庙堂，为自己伴驾的家人祈福，也是，也是为国祈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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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确实倒是一个借口，谋反消息传来，这种姿态也算是变相地向国表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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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这消息是怎么传到娴侧妃的耳朵里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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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偏头去问将归：“娴侧妃身边，还有多少人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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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归怕是也早听出了其中不对之处，我这问题问得隐晦，她也答得明白：“娴侧妃身边具是王府里有头有脸的丫鬟，之前她从唐府里带来的丫鬟媳妇，都先后地犯了错给放到了庄子里，该是”该是没有人能给她传递消息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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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菊又张口说道：“王妃，倒不是府里人把这事儿告诉的娴侧妃，是，是燕国舅府上的国舅夫人亲自来府上探望侧妃的。王爷向来尊敬燕国舅，尊他为师，燕夫人亲自登门拜访，明着递帖子邀娴侧妃去国寺祈福，奴婢等也不够量地敢去阻拦燕夫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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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略一丝量，不小心慢慢地说了出来：“国舅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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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舅爷皇后燕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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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眼神寒了下来：“娴侧妃与燕夫人前去国寺祈福，是什么时候的事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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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菊利索开口道：“八月廿七，当天早上接了娴侧妃，当天晚上便用马车将侧妃给送回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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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继续问道：“你们也没跟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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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菊回我道：“秋兰跟着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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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兰道：“奴婢虽然跟着，娴侧妃同燕夫人也的确在国寺礼佛，可是她们期间去了趟禅房，将下人们都屏退了，奴婢也没法子时时跟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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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道：“这还真没法子怪你们，下去吧，照我说得去做就是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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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秋姑娘起身告退，将归跟个勤劳的蜜蜂似得，先收拾完了杌子才回我身边继续伺候，她手上端了杯温热的茶水朝我奉上，满眼恳切地劝我道：“知道王妃劳心劳累，可这眼瞅着也要九月了，王妃也得是要注意着点，小心冻伤了身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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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好笑地望了眼外头高高悬挂的大太阳，“若说天气凉，那可还要一段时间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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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层秋雨一层凉，来得可块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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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也得让秋雨下下来再说吧，”我指了指外头大太阳，朝她打趣儿道，“就这个大太阳，你让它被雨云遮了，怕是都要从那遮不住的云彩缝里头硬是透出光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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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归道：”透光容易，可也不碍着雨云下雨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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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然是不会碍着雨云下雨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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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念一动，想着那个日期，八月廿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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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在最后一日的决战时刻，七皇子被俘，唐老太负隅顽抗的那一天，这一天水都精疲力尽，皇后不老老实实地在帐中待着伺候皇上，居然还有心思放消息出来，还想着把手给伸进越王府里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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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伸进来也就伸进来了，可她此刻意在娴侧妃，所为何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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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百思不得其解，一思就思到了下晌午。门房那边着人传来消息，说越王爷还有半个时辰就到府上了，叫我要准备好午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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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啊，地位再高，也不过就是个管家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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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时辰后越王爷掐着点匆匆进门，看着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悦目饭菜，心下大喜；可眼风一扫又瞧见了我黑炭一样的脸颊，又三步并作两步匆匆走了过来，问我道：“身子不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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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瞪他，其实刚从木兰围场回来时候，太医便就通传了几轮，各种药材但凡是沾上了个补字的流水似得往我嘴巴里送，京都里的药材铺子听到越王府上的单子都笑得咧嘴到了耳朵根，加上在床上将养了一阵子，没好利索也差不多休利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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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子适了，可心里头不痛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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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王爷笑问我道：“这府上还有谁能让你不痛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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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摆弄着桌上一道扬州三套鸭，为这好看，那鸭子扁平的嘴巴旁还给他缀了良多嫣红的娇花，我意有所指，拿筷子戳着那两朵娇花说道：“花开两朵，桃李争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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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王爷一听便晓得我指代谁了：“你若不喜欢，便让厨房再不放两朵花上来。越王府的菜色，只消有一朵孤傲群芳就行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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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笑道：“王爷可别这般，说起来今儿我还得向王爷赔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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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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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给他盛了碗银耳汤羹，亲手给他端了过去，装作是件小事似得不在意地与他说道：“还是月泽堂的那位，她的药汁子我让人给她停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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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王爷拿起的汤勺又清脆地啪地一声响，让他给放回去了，我本来淡定的心，也因为这一声清脆地啪，给震地晃悠悠颤了两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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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于我怄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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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下意识赶紧否认：“没有没有，不敢不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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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王爷没好气地笑道：“在我面前就没有你不敢的事儿，你与我怄气也倒罢了，把她给摆在台面上来做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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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王爷对娴侧妃的厌恶不是假的，哪怕是私下时候，也不愿意称呼一句人家的闺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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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先问他道：“王爷，如今唐府如何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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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王爷看着我，似乎不想回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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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继续道：“本来我一介内宅妇人的身份，不能也不愿过问爷们家朝堂上的事儿，不过唐家明面上再怎么说都是我的娘家，何况，何况唐敏，唐家老太太都是死于我手，连唐相国也是在我面前死的，他们虽各个罪有因得，可是这个因，却也完全不得怪罪于他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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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王爷静静看着我，吐了两个字问我道：“比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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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如，比如，”我咬了咬牙，“比如唐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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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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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僵硬地笑了笑：“还有咱们府上月泽堂的那位侧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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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王爷直接把白瓷碗给撂到了桌上，招手叫我过去道：“你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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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听话地朝他走过去，他拉着我的手直接走到了里屋，伺候饭菜的下人们都有颜色，放下了手里的活计俏咪咪退了出去，最有颜色的将归出门时候还替我把门给带上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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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王爷居高临下地瞧着我，问道：“我遂了唐敏的愿，逼你亲手杀了他，你是不是恨上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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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撇了撇嘴，“没有，我晓得王爷是对我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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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王爷继续问道：“那唐敏这般逼你，你是不是更加恨上他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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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干着眨巴了一下眼睛，嘴巴里干心里头更干，我与王爷说道：“不是，我原先是恨他的，在我未出嫁时候，他还把我拐到了他的房间里想要欺辱我，辛亏我不是那个怯弱善良的唐垂珠了，否则怕是又要被他逼得再跳一次湖。可是，可是，可是了解了前因后果，我这恨却一下子消得彻底，平心而论，若我与他换个位置，我可能比他还要变态，还要厌世，还要偏执怨怼，我甚至有点同情，有点不想让他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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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王爷好笑地看着我：“所以你把这份同情移驾给了娴侧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