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七功德殿

    
    小软轿载着两人的分量晃悠悠地回了府，因为我女眷身份不便，他也懒得下轿，直接苦了那四个抬轿的轿夫，咬牙花了大气力直接给我俩送到了芙蕖院门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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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王爷携我下轿的时候，我专门偷眼瞅了那几个轿夫两次，个个面红耳赤累的半死，我恻隐之心大动，连忙叫将归包了几个大封，万般愧疚地去支付此次他们双倍的辛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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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归领了我的差事自去忙活了，有个院儿里面熟的小丫鬟跑过来递给我个帖子，说是燕夫人下的，京都里有头有脸的豪门贵妇明儿在国舅家燕府里组了个看戏局，要邀越王府府上女眷一齐过去看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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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拿着这帖子进了屋，越王爷自己跑里屋换衣裳去了，此刻正好四下无人，我便在正座上拿了茶，细细地看着这个燕夫人下的帖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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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丫鬟立在堂下，我便直问她道：“这帖子是谁送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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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王妃话，是燕府上的大管家亲自送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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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继续问她道：“有说邀谁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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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般京都女眷里邀约赴宴，邀的都是府上有头有脸的当家女主子，燕府大管家亲自下帖，邀的自然是身份对等的王妃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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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拿起了那张帖子，上头可是写了两位的姓名，越王妃和越王侧妃赏脸赴宴。也不知这燕夫人是什么意思，更不知这是燕夫人自己的意思还是宫里头那位头风发作的皇后娘娘的意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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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再问她道：“这帖子是什么时候送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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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丫鬟回道：“巧了，我听大管家说，这送帖子的燕府大管家前脚刚走，后脚王爷王妃便回到府里头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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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巧巧地给对上了，那很大程度倒可能是皇后娘娘吩咐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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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顶顶不爱这种带着目的的宴请，便跟丫鬟说道：“你去跟大管家说，派几个能干的有头脸的奴才去回了燕夫人，说我身体抱恙，不便出门，这明儿看戏的局就不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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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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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放心地又嘱咐道：“国舅家尊贵，家里头的姑娘可是坐到了中宫凤椅的位置上的，回他家的话，一定得派两个得力的奴才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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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丫鬟又乖巧地应了句是，刚要退下，我脑子一晃想出个不对劲的地方，忙先叫停了她道：“等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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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丫鬟顺从地又站回了原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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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道：“这个帖子上既然邀约的两人，我一人说了便不作数。你把这份帖子送到月泽堂娴侧妃那边去，她最近身子不好，也不爱动弹。我记得还未出阁时候她在娘家那边便顶爱看戏，问问她去不去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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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丫鬟从我手里把请帖给接去，眼睛翻着斜上看，瞅了我好几下，一副有话不敢说的模样，我笑着叫她，与她说道：“我莫非平日里在你们心里头就是个作威作福的二大爷？你有话便说就是了，听不听只能说是我的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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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丫鬟道：”那奴婢便说了。王妃心善，念着与娴侧妃的血缘之情，处处为着娴侧妃着想。可赴约向来没有主子不去奴才去的道理，若娴侧妃不懂规矩当真把这帖子给应下了，明儿当真以越王府的名义赴了约，在场的诸位王侯夫人瞧不起侧妃没规矩是小，背后嚼了王妃的舌根说王妃不懂规矩是大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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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惊奇地瞧了这丫鬟两眼，年岁虽小，说起话还真是挺头头是道，我先撇了这谈论的话题问她道：“你叫什么名字，可是家生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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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王妃，奴婢唤做小玉，没那福气家生，是三个月前王爷为了迎娶王妃特地买来的一批下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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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这进府理由我也很受用，我道：“小玉这名字素得很，怕是担不住你这般利索的嘴皮子，不过你既然叫了这名，便先由了你，以后你要是哪天想要改了自己的名儿，直接与我说道，我替你做主给改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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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玉抬头朝我露了个笑脸：“奴婢多谢王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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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欢喜，将归虽然是个得力的，但有些细琐事情她确实是忙不过来，如今找来个硬着身板的丫头，我也用得更顺手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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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玉乐呵了没多久便自己叫停，她肃了面孔复又问道：“王妃，那这帖子还需要送到月泽堂里去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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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问她道：“你识字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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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境未败的时候，父母疼爱，倒是教了奴婢几句三字经，略识四五个大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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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放下心，四五个大字想来也能通读全文了，便让她打开了那份帖子，果不其然，小玉瞧到那帖子上的宴请对象便黑了脸，她再看两眼帖子做了确认，才回我道：“王妃，这帖子，这帖子下得不合规矩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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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个奴婢都看出来这帖子是不合规矩的，那燕府那边看来是真的被逼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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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哼了一声，说道：“燕府的人也不知打了什么暗地的心思，竟做出了这般不要脸面的事儿来。他们既然不要了脸面，我又何须要顾全她们的脸面？既然邀了娴侧妃去，娴侧妃若是愿意，便拿着燕府下的帖子去，王侯贵妇各个都是有脑子的，闲言碎语如燎原火，可咱们站的直挺，要烧也万万烧不到咱们这处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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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玉这才缓了脸色：“王妃睿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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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把帖子送过去吧，”我特意再吩咐了一句道，“仔细地瞧瞧娴侧妃的反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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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玉点头：”奴婢明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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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王爷怕是已经在内间听了有些时候了，他脱掉了朱红的朝服换了身轻便简单的青色绸衫，背着手慢悠悠地走了出来，我连忙殷勤地端了杯热茶迎了上去，道：“这都快下晌午了，相比小厨房那早做好了午膳，王爷可吃过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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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吃过了不打紧，关键是你有没有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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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摸了摸肚子，自打早上被一道懿旨从被子里揪出来后，肚子里只有在皇后寝殿里趁乱垫巴的两块点心，可这两块点心能撑得住我这幅身子多久呢？老早便饿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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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王爷瞧我动作便晓得答案了，语气里头略带了点责备道：“刚刚看你做事，我还以为你早吃过了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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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连忙摆手：“哪有哪有，不过一忙起来，饿的滋味倒是没法子觉察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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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王爷亲自唤人去传膳，而后走过来与我说道：“朝堂上的事儿本不该让你操心，不过我刚刚思前想后，连着串了一遭，怕是有些事还是会把你给沾上。我如今先给你交个底，也方便你以后遇事的判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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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说就是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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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王爷道：“这一件，就是唐家。虽然你我都晓得，唐家与你关系其实不大，你也不必耗了心思去做出个伤心面容给唐家看，但外人看来，你到底是唐家嫡亲的女儿，在父皇眼里，你也是他必定要用的那一颗棋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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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先问道：“如今唐家什么下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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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邹氏和唐成珏，唐敏已经身死，父皇只驳了他们的官职，白衣入葬；剩下的父族四脉全株，一共三房人家，明日午时问斩；三母族与两妻族涉及了关中圣村，父皇倒是没有下明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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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笑问道：“明旨没有，那有暗喻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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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直接问我道：“想不想躲离京都一阵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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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苦笑道：“王爷这是在给我下套，若是出去游山玩水，我自然是再乐意不过；但要是让我身上背了圣谕的出门，那我还宁愿呆在京都里，处理一些家长里短女人家的差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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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宅女人的差事再怎么处理，也不过是人家在背后嚼舌根的后果；可若是出了门，保不准就是性命堪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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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王爷轻叹一声，走前两步与我说道：“其实我哪里不知道你的想法，只是我能帮你挡住父皇的圣谕，也挡不住你自己要亲面的命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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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挡得住一时是一时，让我潇洒一时是一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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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王爷笑道：“先遂了你的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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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惊讶地挑了挑眉，越王爷看来还真是帮我挡住一趟苦差事。我惊喜道：“王爷可真疼我，不过王爷，我这边没有受了关中圣村的差事，关中圣村皇帝那边也信不过，是谁冒死接了这趟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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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国舅燕茹殉燕大人，自请去关中圣村做封疆之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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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道：“这便是王爷要与我说的第二件事儿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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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王爷坐到了椅子上，手指轻点小桌，扣扣了几声，隔了会儿才与我说道：“这确实是我与你说的第二件事，今日我与诸大臣在父皇前议事，燕国舅自请封疆关中圣，这一步棋走得着实过险，我当时也猜不透他所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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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道：“皇帝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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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皇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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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咋摸道：“我怎么觉得，好像是皇上早就跟他大舅子商量好的，估计在你们面前表演一番看看。皇帝想要探寻关中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唐老太撞到枪口上，唐家全族被灭一了百了，恰好是皇上收网的好时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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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王爷道：“我本来没这个猜测，因为关中圣实在诡谲，燕国舅不是个敢冒险突进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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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王爷这话说的还是挺婉转的，他大意估计是燕国舅可是个明哲保身步步为营的狠人，如若没有什么导火线鞭笞他前行，他怕是怎么着都不敢贸贸然地接下这个前路未知生死未卜的差事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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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导火索在哪儿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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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与越王爷忽然抬头对视上了，我俩异口同声，脱口而出：“七皇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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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皇子变成了这幅模样，皇后和燕国舅怕早就把关中圣村疑心上了，可怜我今儿在皇后寝殿被耍得团团转，原来不过是他们忽悠我演的一番心知肚明的戏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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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气得嗷了一嗓子，趴在桌子上不肯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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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王爷没忍住笑：“你在做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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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诓得太狠了，我难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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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菜肴已经上的差不多了，越王爷温温柔柔地扶起我的肩膀，而后借着力道把我给带到了饭桌前，满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色，看得我心里欢喜得不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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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王爷坐到我左边，亲自敛袖给我盛了碗老鸭干笋汤，“还难过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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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难过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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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王爷笑着轻声评价道：“真好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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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白了他一眼，这是还以为我没听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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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食不言，寝不语，我觉着这句话很大程度上是为了保证菜肴的可食用度，毕竟再美味的吃食若是由着个满肚子心思的食客来品鉴，那吃到嘴里头怕也是个嚼蜡的味。是以吃饭时候我也越王爷都不约而同地停了要事的商议，一本正经地唠些家长里短的事儿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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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道：“刚刚燕国舅夫人差人送来的帖子邀我明儿去看戏，吓得我赶紧回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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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王爷道：“回了好，刚刚端了个谋逆案，此刻朝野都轻声屏息，恨不得清心寡欲地随身带本佛经来表现，他们家可好，不年不节没大日子，还敢大张旗鼓地摆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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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惊，“照王爷这般说，燕国舅家也太过放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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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王爷塞进嘴一块狍子肉，细细嚼了咽下才与我说道：“太过放肆又如何，参不得劾不得，也不过在背地里说上两句，明面上礼法都是过得去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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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想，好像也对，便旁了话题问道：“他们家什么戏班子？我看他们好像挺骄傲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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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王爷消息灵通，就算是别人府上的戏班子也能说出点道道来：“他们这戏班子是燕国舅专门去江南那处买来的，据说戏班子里的坤伶唱得是正宗吴语的昆曲，而且专门唱昆山的魏良辅闭门十年调用水磨改出来的新昆腔，江南人叫做水磨腔，这种腔调低回婉转悦耳动听，唱《西厢记》最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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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立刻来了兴致：“当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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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王爷放下筷子，眼光里印着满满的暖黄烛火，抬头时候波光一动，就偏细碎成了零星的辰光，一眼下去我看着心里头也是软软一片，脑子跟塞了棉花似得飘飘然，旁的东西都捉不到了，两只耳朵就只能听得他笑着回我说道：“当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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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憋着笑，假意又哀叹了一声：“那可更糟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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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装模作样根本骗不了越王爷，可他却依着我也装出一副紧张样子，陪着问我道：“怎么糟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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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燕国舅家的帖子给直接推了，这么出好戏是看不成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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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了饭，着人收拾了一大片桌子，我有点晕晕然，偏中午还吃了挺多，王爷扶着我站着身子怎么都不肯往床边靠，说是怕胃里头积食难受，其实越王爷看着那床也是垂涎，我俩一上午都忙得发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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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这站着也不是个办法，站着累得更加愿意倒头就睡，于是我想越王爷建议道：“咱们不如去外头走两圈，消食不说，还能强身健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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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王爷觉得此法可行，便携了我一同走出院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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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王爷把这院子唤做汀园，装饰得很符合皇家大气的规范，廊腰缦回，宫灯高悬，大红掺金的穗丝儿迎风飞荡，就是院儿里的树木太过小气，虽然葱郁，但多以低矮的灌木为主，此番对比，我倒是更想起了在唐家时候我那小破院子里的大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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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明着笑，越王爷也便明着问我：“脑袋瓜子从不肯歇，怨不得在府里养了两个月却还半点肉都不长，说吧，这次又有什么鬼主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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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道：“我记得还没出阁那会儿，我院儿里的大树倒是成了你惯用的栖身地，如今王府里咱们的院子自然比我的好上十倍，可再找不到从前时候爬树的趣味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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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王爷道：“就是因为茂密的大树好藏人，我这院儿里头才不放。越王爷可不比唐府，没有唐府上大手笔地拿了萤尸虫当府上布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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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道：“再好的布防，到了抄家灭门时候，不还是乖乖束手就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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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一说出口，越王爷身子却陡然一震，步伐停滞在了原地，我赶忙问道：“怎么了？唐家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幺蛾子事儿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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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王爷道：“不，只是有些奇怪。我奉命去抄家时候，原本是做好了万分的准备，可萤尸虫却没个踪迹。我本以为是唐邹氏和唐敏死了，所以萤尸虫无人控制所致，可是如今想来，唐府上是不是还有个小唐邹氏懂得萤尸虫的控制法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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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口中说的小唐邹氏定是大太太无疑了，大太太和老太太是姑侄关系，两人都出自关中圣村，都嫁进了唐家，自然都是唐邹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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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道：“你与唐府上大太太打得交道不多，自然不知道厉害。她是唐老太太的亲侄女，关中圣村的唐老太太的下一届圣女，表上慈爱内里阴狠的人物，怎么，这次抄家灭门时候，她竟然乖乖束手就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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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眷是聚到秋实堂一并押走的，我记得这位大太太临了了还跪在佛堂里头诵经，压上车了也没动弹分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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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对越王爷道：“这不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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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王爷眼眸沉沉：“是不对，明日便是斩首时候，她可不能再出乱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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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起了唐成珏在帐殿前被迫做了萤尸虫人体炸弹的恶心模样，心里头有点慌：“这阖府当作布防的虫子，可不会全被小唐邹氏给放在了身体里头，想着斩首时候的鱼死网破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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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王爷冷笑道：“若是这样也倒好了，起码她的命是交代清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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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惊：“王爷的意思是，此刻关在牢里头的小唐邹氏不过是个傀儡，而真正的唐邹氏已经逃了出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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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王爷拉着我的手，十分不舍：“没法子陪你一齐睡个午觉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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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觉睡不成，晚上还有的空的，王爷先去办正事要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