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爷似乎成心气他:“你说死战不讲公平,我如今却偏要与你说道这句公平。你既不肯使用兵器,我也不再挥动兵器,我倒是要让你瞧瞧,你如何被我一掌便定下生死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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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归道:“你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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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爷也不再废话,欺身而上直取思归首级,思归倒着横腰,越王爷的手臂就凌空就悬在了他的面门上,我心头一惊,越王爷怕是就等着这一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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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的不错,越王爷的章法从不将就招式路数,他的功夫只是在皇家庭院里打了个底,剩下的一招一式都是从战场厮杀里头悟出学来的。如此僵硬局面,王爷的掌力倒也能刹住了力道没将掌风全然外泄,只一眨眼的功夫便又重新汇聚了该有的力道,直接再冲着他的面门扣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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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归在这般短的时间根本逃不出越王爷的掌风范围,他只来得及把自己的身子转一个圈再往前挪个两寸,越王爷的掌力还是打在了他的身上,不过不是要害的天灵盖,而是坚硬的后颈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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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归一口浓血,直接喷在了宝相庄严的如来佛身下莲座上,本来斑驳着掉了金漆的佛像如今拿鲜血做了点缀,倒多出了几分鲜活的意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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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爷也不消看真被自己一掌给打趴下的手下败将,眼神直被那口血给吸引了去,他看着思索一阵,忽然叫我一声,我被这突如其来的点名给吓了一跳,还以为要让我来做什么毁尸灭迹的腌脏事儿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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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虽然应了他,却忍不住地后退了一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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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爷看着我脸上明晃晃写着的警惕只觉得好笑,“我还会让你干什么不想干的不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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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归趴在那地儿吐血,我看了眼他才又把眼神给转到了越王爷那,询问他道:“那你让我干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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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爷:“这非人族的血把佛祖的坐莲给污糟脏了,得劳烦你去擦一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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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擦一擦也倒是没事的,我遂定了心,跨过了思归半死不活的身子去擦坐莲。可惜这荒郊野岭的也没个抹布木盆,思归这一口血吐的狠辣粘稠,我撕了块衣裳上的布,擦了几遍都不甚干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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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瞧着手上的布已经被我擦成了血红色,我郁闷得差点喘不过气来,又闷闷地上手,撕拉一声再扯下一块布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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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擦拭了几遍,不一会儿便又成了朱红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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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从衣裳上头扯了块布,这下连越王爷都没眼看了,等到我咬牙切齿地要扯地四块的时候,越王爷总算是出了声制止我:“再扯要把你衣裳给扯没了,这儿不远的地方有条小溪,你去沾了水擦拭不就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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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点无措,垂着手捏着帕子茫然问道:“哪儿有小溪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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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大门右拐,走上不到百步就能瞧见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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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疑惑:“我不记得这附近有小溪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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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爷只好耐心细致地与我解释道:“原先是没有的,但是在我们灭了豹修蛇修渔人三部临行前的一夜,不是下了瓢泼大雨吗?我刚刚出门时候偶然瞥到了一眼那溪流,又窄又短,也就只是长了些才把它叫做溪流,实际上就是片水塘子,没有活的泉眼只有死的无根水。估摸着大概就是那时候积攒成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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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好吧!”晃着手里的布便走了出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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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爷目送我出门,还不忘贴心嘱咐:“小心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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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耐烦地嗯了一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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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爷老妈子似得又恳切叮嘱:“若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大声叫一声就是了,这方圆几百步的动静我还是能听到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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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露着牙给他扬起了个笑颜,“你放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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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爷也和着我笑,隔着面具我好像还能看到那天潜塘迟畔,剥下一身严实的黑衣之下越王爷那副祸国殃民妖冶得如鬼如魅的样貌,他伸手理了理我额角散乱下来的鬓发,满意于我的听话,软着声音轻声与我道:“你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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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归实在受不住,身上挨了一掌,心上扎了一刀,双重打击之下又吐出一大口血。这血偏还像飞镖似得有了准头,直接又给打在了佛祖的莲座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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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口气提上来,差点放任自己的魔鬼心肠,准备上前两步踹他十几脚,以报心头之血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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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爷解决了祸害倒是好心情,难得地开始替自己要杀的人说话:“一块血迹是擦,两块血迹也是擦,夫人也就累累手,帕子上多沾点水,一并擦了去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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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横了他一眼,不客气地回嘴道:“你若不累,你来擦。”帕子像模像样地递了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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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爷摇摇头,“还是你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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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总不至于真要堂堂越王爷去干打扫卫生的活计,遂又把帕子给握在掌心里,与他错开施施然地朝他指的小溪流方向走去。直到转了弯,从门里头再看不到我的身影,我才停下脚步,对着手里帕子喃喃自语:“想让我走,这般容易是不是太遂了他的心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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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中的娃娃似懂非懂,歪着脑袋瞪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瞧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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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蹲在墙角上,把这娃娃也放在了墙角上,一个大人一个孩子,一个人族一个圣族,就这样以诡异的方式聊起天来,“越王爷一心想要灭了你们非人族,可非人族真要全灭吗,我怎么觉得不该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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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不知道从谁身上学来的动作,微微地点了点自己的小胖脸蛋,皱出了三层下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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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了性质:“你也觉得不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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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拍手叫起来,驴对马讲,所言不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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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他。悠悠说道:“我记得那个故事,潜塘里头沉着的那位老神仙可是拼死保下了非人族血脉的。他为何要违逆天意保下非人族一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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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懵懂无知地瞧着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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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继续道:“而越王爷——哦,就是你现在的便宜爹爹——可是那老神仙的部下!既然老神仙敢冒着违逆天道的名号去保下你们非人一族,如今又怎么会忽然拗变心意,要越王爷领命,去灭了非人族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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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点苦恼地撑住了下巴,“这事儿真是复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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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正在牙牙学语时候,婴孩在这个阶段其实学的不仅仅是大人们的言语,还有他们有意无意表现出来的一举一动。如今他就是这个阶段,看着我懊恼模样,也依葫芦画瓢地学着我惆怅,可惜短短的手臂架不住大大的脑袋,他脑袋放在前头一点,重心不稳,直接狗啃屎模样趴在了地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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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捂着嘴,轻声地笑了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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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还挺坚强,拍了拍自己沾满了泥土的爪子,硬是撑着小身板给重新坐直了。小脸蛋跟泥披萨似得灰一片白一片,却倔强地撇了撇小嘴巴,硬是没让眼泪给掉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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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伸手擦了擦他的连,有些喟叹有些欣喜:“怎么办,我越来越喜欢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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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张开了自己的爪子搂着我脖子,我躲也不躲,只笑眯眯迎接了甜蜜的伤痕做好了受伤准备,不想后脖子上一点都没有疼痛感觉,我惊讶地拉开他的小肉爪子一敲,原来他已经学会收回了爪尖上锋利的尖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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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亲了亲他脸蛋:“小东西,真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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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稚嫩地回亲了下我,留下一片湿漉漉的水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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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他这个伤不了我的小爪子有点感叹:“先教你良善,后教你狠戾,我没生过自己的孩子,也不知道这种处世之道的教授顺序是对是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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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像模像样,搂着我的脖子又狠狠地亲了几下,响得好像整个林子里都有吧唧吧唧的回应。小孩子也是个直肠子,喜欢谁喜欢干什么,就这般大剌剌直爽爽地表现出来,用不着瞻前顾后,也没用念想太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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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着躲他,心想这还真是个不错的礼物,路上捡到宝贝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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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还想再来,我赶忙抱起他惦着哄了两下,娃娃消停了,趴在我的怀里不动弹,没个几个眨眼功夫,便有撅着小嘴巴呼呼地睡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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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娃娃是个直肠子,破庙里头也是个直肠子,我的直肠子被我宝贝似得哄着抱在怀里,就不知道越王爷面前的那个直肠子被搞成了什么模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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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故意地支我出来,想必越王爷也早就想好了要把思归给搞成什么模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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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般,我心头忽然有点莫名地拥堵,明明我也是越王爷那一道的人,可偏偏干不成他那一道的事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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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是铁定地走不进去了,估计只要靠近了大门一点距离的动静都能让越王爷给警觉过来;陆路走不通,房梁上还铺了康庄大道。我想了想,抱着娃娃,身姿一下子给拔高,几番跳跃便窜上了越王爷头顶的那片屋顶,也不用掀开屋瓦了,直接侧耳倾听便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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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爷还拿着一幅正常语气,好声好气地询问道:“谁派你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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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爷继续好声好气地哄骗:“你若是告诉了我谁派你来的,我许能网开一面,把你的尸骨给送回狼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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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归闷闷答道:“无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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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爷继续问道:“无人?无人也对,是不是就是个虚影,夜半如梦时候故意蛊惑了你的心智,让你来此,来我眼前,来我们的眼前,故意添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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