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情柔软下来, 说要小心保护她的时候, 那一刻,说不出的温柔与深情, 让她倍感踏实。
可姜灵灵明白, 白世容不是她一个人的,他有工作, 有自己的生活,就算念着彼此少年时代的情意,对她多照顾提携,也不可能永远围着她一个人打转。
娱乐圈中有形形色色的存在, 其中不乏有笑面虎, 危险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难道要白世容替她挡一辈子么。
终究, 人都要靠自己。
默了默, 姜灵灵垂下眼睫,懂事道:“我会学着保护自己,少给你添麻烦。”
白世容听见她这么回答,心里略微不是滋味,表面还要故作淡然,说:“不是说好我做你靠山吗, 保护你不受欺负,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
他细致地为她擦拭干净, 收了湿巾, 抬眸看姜灵灵清秀的脸, 她肤色很白,睫毛很长,嘴唇是他最喜欢的樱桃色,灯光落在她脸上,深深浅浅,此时低眉顺眼的样子,更像柔顺的小媳妇,让他恨不得搂进怀里好好疼爱。
意识到想歪了,白世容弯唇自嘲地笑了下,然后想到刚才在走廊,那个三流导演纠缠她,语气沉了沉问:“你很想拍电影?”
“我是被那个导演拦住的。”
姜灵灵老实回答,顿了顿,想到演戏对提升知名度有帮助,公司也一直为她安排表演课,补充说:“但……如果有机会,也想尝试下演戏。”
“理想是影后?”他挑眉。
姜灵灵很诚实:“不,只想尽可能提高知名度,跟模特圈的顶级大佬打交道。”
一听这话,白世容微狭起眼睛,凝眸看着她,觉得好似看不懂她。
大多数女艺人的理想就是一线影后,为什么她偏偏不同,目标不是影后,只想提高知名度去模特圈打交道。平时工作他见了不少艺人,像她这种想法的,他倒是第一次听说。
白世容凝视着她,越想越不明白,沉默了片刻,声音极轻,缓缓问道:“你进娱乐圈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双温柔精致的眸子里,是她的样子,却很深邃。
因为什么呢。
姜灵灵心中苦涩,却勉强扬起笑回答他:“听说……我的妈妈是个模特,她就是为了事业,才抛下我跟爸爸的。我,想找她。”
听到她的答案,白世容黑亮的眸子倏忽间闪动了一下。
周围的喧嚣于耳边消散。
他记得许多年前的某个夏天,蝉声鸣叫,白木树影婆娑,空气温暖干燥,老爷子曾说起过姜灵灵的母亲。
235的单亲爸爸白天要工作,幼小的姜灵灵摔倒在院子里,膝盖破了一块,大概很痛,没人心疼,坐在那里抽噎着哭泣。小手上沾染了灰尘,抹着眼泪,脸蛋上脏兮兮的。
他年纪也不大,刚学钢琴不久,从琴房出来就看到隔壁院子小女孩狼狈的样子。外面的大铁门,上着锁。应该是怕她乱跑,被陌生人抱走。
“她爸爸妈妈去哪儿了?”
他禁不住好奇,问爷爷。
“她爸爸得挣钱养家,至于她妈妈,哼,无情无义的女人,为了名利连孩子都不要。”爷爷气得直哼哼。
白世容那一刻明白,不是所有女人都跟他的妈妈一样将孩子视若珍宝。他望着隔壁哭泣的小女孩,忽然想起动画片里的落难公主,每当快熬不过去时,会英雄出现,拯救保护。
那也是他第一次,有了想当英雄的念头。
白世容敛眸,从回忆中抽出思绪。
他神情柔和许多,想帮助她,问:“你有你妈妈的信息吗?”
听见他忽然发问,姜灵灵赶忙将知道的全告诉他:“我只知道她名字是苏泌,职业是模特,十九岁时嫁给的我爸爸,皮肤白,爸爸说我的白皮肤就是遗传了她,别的有效信息……没有了。”
是了。
姜霖对灵灵亲生母亲心有怨恨,从来不会主动提及,就算是她小心询问,姜霖的回答也只能用敷衍两个字概括。
确切地来说,姜霖并不希望灵灵对生母抱有太多幻想。
所以,她知道的信息非常有限。
在网络搜索苏泌这个名字,并没有与之相关的关键词。
十九岁时结婚,育有一女,皮肤白。
这种信息,在模特圈实在无法判断出是谁,难度简直就像大海捞针。
按照常理来说,苏泌当年肯为了模特事业可以抛弃家庭,肯定是有不错的发展前景,这些年过去,成为模特圈大佬的可能性极高。
模特圈也算是广告圈,但也有很多娱乐杂志封面是模特,所以但模特圈也算娱乐圈的。姜灵灵因为身高限制无法进入T台模特圈子,才想到先提升知名度,再做后续打算。
曲折一点不怕,怕的是永远无法知晓当初的苏泌,现今在哪里。
……
饭局结束,接近凌晨时分,一群人这才意兴阑珊地从ZORE会馆离开。
霍导喝得有点多,面色酡红,暧昧地瞧一眼白世容跟姜灵灵,不过他也是明白人,知道周围有经纪人和高层在,所以看破不说破,离别前拍拍白世容肩膀,嘱咐:“太晚了,你得送灵灵回家啊。”
白世容云淡风轻笑了笑。
姜灵灵跟着他上了车子,开过长长的甬道,直接进入最繁华的街道,这一点上,不得不承认ZORE会馆设计得很好。
进入会馆需要身份验证,绝对不放任何一个娱乐记者或闲杂人等进入。出去会馆有密闭的甬道,出口连接繁华街段,狗仔想蹲守都难以尾随。
车上开着音乐频道,恰巧放着白世容的专辑新歌,《离思》。
夜色深浓,路灯亮着,两边的树影随风摇曳着。
姜灵灵认真听歌,随着旋律脑中浮现与之呼应的MV画面,再想到那个如蜻蜓点水般的亲吻,心里莫名有点躁动。
她微红脸蛋,眼睛闪着细碎的光,说:“以前只知道你钢琴弹得好,后来发现你歌也唱得好,我每晚都听你的歌睡觉,真的挺好听的。”
白世容弯了下唇角,一边开车,一边偏头看了眼她,“能哄你睡着,荣幸之至。”
姜灵灵低头笑了,小脸满是开心。
车外幽暗,车里光线橘黄温暖。
路边风景匆匆掠过,最终安稳地驶进寂静的小区。
车子在235的门前停下。
白世容坐在驾驶位,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侧脸被灯光笼罩着,轮廓弧线柔和精致,和她说声:“回去早点睡,晚安。”
这多么像情人间的告别。
想到这里,姜灵灵顿时面红耳热,心跳声清晰可闻。她匆忙回了句晚安,就转身像只小兔子似的逃回了235的大门。
车门关上,瞬间安静下来。他瞧着那抹身影进了大门消失在眼前,唇角的笑意愈浓,恋恋不舍收回视线。
…
姜灵灵进了大门,从窗子瞧见屋里的灯是亮着的,她不禁愣了愣。家里的钥匙,除了她,父亲那里还有一把。
她推门进去,果然,父亲姜霖坐在客厅沙发,脸上表情很严肃,见她回来,也没改变。
姜灵灵瞥到茶几上面摔着一本娱乐杂志,封面满是大大小小的标题,其中最醒目的那条,写着她的名字——黑马新人姜灵灵。
进娱乐圈的事,父亲早晚有一天会知道。
只是没想过,会这么快。
她鼓了鼓勇气,打破死一般的寂静,喊了声:“爸……”
“你别喊我爸!我不是你爸!”
姜霖突然爆发,因为情绪激动,连表情都难看起来。
他这次回来,是借着工作出差顺便看看她,特意从超市买了一堆食材,本想给闺女个惊喜,却在书报亭看到这本娱乐杂志,甚至还附带她的照片。他错愕不已,当场手上一松,袋子里的食材滚落一地。
灯光惨白照着室内。
姜灵灵被父亲的吼声惊住,禁不住颤了颤身子,垂下长睫,像个犯错的孩子。
“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灵灵!我让你好好念书,考上大学,为的是安安稳稳过日子!不是进乌烟瘴气的娱乐圈!你这是在走你亲妈的老路!你这是存心气死我!”
姜霖气急败坏,声嘶力竭地吼着。
对于灵灵,他是千算万算都没想到她会闷不吭声自己做决定。
从小她就听话懂事,不骂人不打架,学习成绩名列前茅,给他省了不少心。可就是他心目中这个乖巧柔顺的孩子,忽然就进了娱乐圈。
屋里两个人,一个嘶吼发怒,一个低头缄默。
姜灵灵抿唇,不为自己辩解,也不还嘴。
她眼眶涨红,泪水无声凝聚,然后跌落在地,摔得粉碎。
呼吸的鼻音隐约响起,他才意识到女儿哭了。
孩子想要找到亲生母亲而已,人之常情。
又有什么可责怪的呢。
姜霖也没想要骂哭女儿,脸上闪过一丝愧色,良久之后,愤怒彻底控制住,他才放软了语气道:“娱乐圈那种地方,只要踏进去,有多少人能清醒着回来?爸爸只是不想你跟你亲妈一样,被诱惑熏心,最后六亲不认。”
“……我没想那么多,只是想找到她。”
灵灵无力地牵了牵唇角,抬起头,眼睛带着盈盈泪光凝视父亲:“从小我就好羡慕爸妈都在的同学,就算学校有别的同学跟我一样是单亲家庭,可他们最起码也知道爸爸妈妈是谁,节假日的时候还可以去探亲。可我连亲妈是谁都不知道……”
姜霖默不作声听着女儿的话,心里百感交集,一时也有些不好受。
“是爸爸没本事,没能留住你那鸿鹄之志的妈妈。”
说完,他咬牙犹豫半晌,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心,起身前往储物间,在落满灰尘的旧衣柜顶端,抽出一张年岁久远的照片。
里面的女人笑得明艳,即便是黑白色照片,也遮掩不住相中人的气质与美丽。
姜霖把照片给了灵灵,眼睛转向窗外漆黑的夜色,淡淡说:“你想找她,我帮不上什么忙。这是家里唯一留着的照片,你的亲生妈妈,苏泌。”
姜灵灵眼神闪烁,接过父亲递来的照片。
她指尖忍不住微微颤抖,如获至宝,感激地看向父亲:“……爸,谢谢你。”
“这么晚回来,吃过饭没,要不要爸爸给你做点吃的。”
姜霖不再提及照片中人,话题太沉重,他摆摆手,笑容和蔼又失落。
“吃过了。”姜灵灵抹一把眼泪,笑容重归明媚。
“看杂志上说是白世容带你,那孩子品质不错。”
姜霖还是有点不放心,末了,嘱咐:“只是,闺女,千万不能被娱乐圈不好的风气带坏了,什么赌博,毒品,潜规则,一样都不能沾,谁劝都不行。”
灵灵听见父亲这话,心里明白,父亲的慈爱,父亲的不忍心,已经促使他默许她在娱乐圈正经发展。
她这会儿感动又开心,噙着眼泪一个劲地点头。
…
昨夜因为得到生母照片这事,姜灵灵捧着看了许久,她觉得照片上的女人陌生又亲近,指尖一遍遍轻触那张轮廓,直到凌晨两点半,困极了才闭眼睡着。
第二天,白世容有行程安排,没去公司,而是直接前往节目组。经纪人薛洋从公司找了个小助理,来接她去公司。
姜灵灵虽不是大咖,现在也算有人气的新人,LB娱乐公司待遇优渥,签约的艺人可以有保姆车、住房的福利。
“灵灵姐。”小助理礼貌打招呼。
她心情愉悦,笑笑点头:“早。”
接着,姜灵灵坐进保姆车,心心念念赶快到公司。
与其说是想到公司,不如说是想见经纪人薛洋。
薛洋作为LB娱乐公司的金牌经纪人,记忆里好,工作多年,见过的艺人不计其数,一般有不熟悉的圈内人,只要给他说名字或者看照片,就能立马认出来。
到达公司,姜灵灵迫不及待前往办公室的楼层,电梯门打开,经纪人薛洋正好打完电话要进电梯。
姜灵灵看清楚是他,忙甜甜喊了声:“洋哥。”
嗓音如清泉般清澈灵动。
薛洋穿着经典款黑色皮鞋,一身商务装,喜欢用男士香水,利利索索,成熟老练。
他收起手机,有点惊讶她来这个楼层,问:“灵灵?你怎么来这儿了?找人?”
“洋哥,我来这儿找你,想让你帮我认个人。”姜灵灵说明来意。
薛洋听她是来找自己的,就按了电梯,跟她并肩站着,问:“认谁?”
姜灵灵忙从背包里拿出照片,一边递过去一边说:“照片有点老,洋哥你看看,能不能认出来。”
他伸手接过,仔细端详片刻,皱了皱眉,摇头:“不认识。这是什么时候的照片,够久远的了啊。”
听到人脉众多的薛洋说不认识,姜灵灵期待的神色不由一顿,回了神,朝他勉强笑了下,状似平静地拿回照片。
但笑容不自然得很。
“二十年前的老照片了。”她说着,将照片小心翼翼装回去。
小姑娘年纪轻,不懂如何完美隐藏情绪,整个人的失落都写在脸上。
虽然是笑着,也是皮笑肉不笑。
薛洋跟她接触不深,对她家里情况并不算多了解,当初签约也是白世容半威逼利诱才签她的,不过,既然签到手底下,就得好好培养。
电梯缓缓降落到一层。
门开的那一秒,薛洋忽然想起白世容昨晚交代的事,便对她说了一句:
“快回去上表演课,认真学,等有机会帮你接个影视作品。”
经纪人薛洋从电梯出去后,姜灵灵回了神,心里满是期冀。
她按了十五层,准备前往表演课的楼层。
这时,有人娇呼一声:“等一下。”
姜灵灵听到,赶忙按了下电梯。
闭合的电梯门停住,很快缓缓打开。
伴随着一阵高跟鞋欢快的脚步声,一个身材窈窕的女人走进电梯,跟姜灵灵共处同一空间。
“谢谢。”
脸上的墨镜摘下,一张明艳动人的脸庞便映入了她的眼帘。
姜灵灵看清女人的面庞,不免看出了神。
眼前这个气质出众的女人,是LB娱乐公司数一数二的大红人,也是娱乐圈公认的票房影后,林?l。
去年很火的民国戏《乱世相思》就是她主演。
一般女演员是不太愿意接民国戏,因为太小众,收视率不沾光。
但林?l是出了名的只看剧本,不挑年代。
凭借精湛的演技与惊为天人的美貌,一举拿下收视冠军。
更以剧中美艳的民国时期造型,在女孩中间掀起一股复古风。
林?l的真人比电视剧更清瘦,也更精致,穿着一身橘棕色长裙,衬得她更有气质。
姜灵灵暗自感叹美貌。
电梯缓缓上升,数字有序地变化。
其实,林?l也注意到了身边的小姑娘。
最近白世容新歌《离思》红透了半边天,MV里的女主角一身红裙古装,眼角眉梢全是柔情,配上脸颊的金粉弯月,美轮美奂。
没想到,今天在电梯里遇到了。
倒不是说这小姑娘相貌有多么倾国倾城,而是跟林?l见的大多新人不太一样,没有为了上镜,刻意矫揉造作,故作姿态。
这小姑娘出镜带着初恋般的含蓄,也美得含蓄,虽然稍显青涩,但微微一笑时,眼梢弯起的弧度像是春风掠过湖面泛起的涟漪,自然又美丽。
怎么看都舒服,养眼。
电话铃声响起。
林?l从包里掏出手机,备注是“亲爱的哈尼”,电梯里没别人,只有她跟姜灵灵。
她从容接了电话,只是电梯里似乎信号不太好,电话那端的声音断断续续。
正巧停在十五楼,林?l跟在姜灵灵身后,暂时先从电梯出来通电话。
她轻笑一声,带了对情人的温柔:“你确定没开玩笑,要跟我公开谈恋爱?”
这句话落进姜灵灵的耳朵,虽然本意并没想偷听。
“嗯。”
“好啊,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姜灵灵走远以前,听见林?l轻轻淡淡说的这几句。
艺人作为公众人物,一言一行都被媒体放大,更何况是恋情。
大多数艺人谈恋爱选择遮遮掩掩,一是维护自身设定好的形象,比如母胎单身,清纯懵懂;二是怕娱乐圈的感情不长久,公开恋情的话,在一起时有多甜蜜,分手后就会多打脸。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怕粉丝不接受,影响人气。
虽然林?l现今正火,不该宣布恋情。
但谈个恋爱,还要防狗仔,扯谎欺瞒经纪人和粉丝,一点都不光明磊落。艺人也是人,有七情六欲,想跟喜欢的人牵手,甜蜜,本就是一种应被赋予的权利。
从这一点来讲,姜灵灵是理解的。
如果某一天她恋爱了,会不会选择公开呢。
姜灵灵想着,脑中忽然闪过白世容的身影。
她微愣,唇角不自觉缓缓弯起,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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