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石牢像是一头凶狠巨兽, 血口獠牙, 时刻等待着将人吞噬。
江闲月愣了愣,心想衣内有这般热吗,都把黑色的沈玄闷热, 变成红色的了。
不要紧,拿到风口吹吹就好了。
日光投射进来的光圈下,她把沈玄放在掌心举高, 翘起娇俏的小嘴儿, 对着夏蝉一阵吹拂。
“沈玄, 如何,我很贴心吧?”
只见那夏蝉躯壳僵硬,似是发抖的颤动着,过了好大会儿,身上的红色才终于消退两分。
“江闲月, 你, 你竟敢……”沈玄嗓音低沉喑哑, “你怎敢……”
“适才情况紧急, 我又不是故意的, 不就是把你闷热了,我这不正给你散热嘛。”说着还不忘在红彤彤的躯壳上吹了吹,她故作懵懂,“难不成阿玄这是羞的?”
沈玄挥扇两下翅膀, 以表抗拒。
“不应该呀, 阿玄可是正人君子, 是那坐怀也不乱的柳下惠才对,怎么会害羞呢?”
“够了!江闲月,”掌中男人竭力压制胸中郁气,咬牙道,“此事结束,你给我等着!”
被凉风吹拂那么久,可算是降温冷静下来了,夏蝉挥扇着它透明轻巧的翅膀飞走了。
不知沈玄此去能勘探到什么消息,江闲月百无聊赖,依靠在脱灰的残壁上发呆。
在几人的闲谈中她得知,这四位小娘子除了吴书韵,那位同前者斗嘴的叫云影,云影旁边的叫春晴,她是同她姐姐一起被抓来的,她姐姐已经被张贼的人带走了。而最角落的那位从未讲过话,没人知晓她叫什么名字。
“啊!啊!我的天呐!快走开!走开!”
猝不及防的尖叫声响起,江闲月刚望过去,吴书韵就已朝她奔了过来。
“老鼠!老鼠!有老鼠!”
吴书韵惊叫着,慌不择路扯着江闲月的衣物躲在身后。经过她这般一闹,老鼠亦是受惊,这东西惊觉敏感的很,惊慌下不住的在石牢里乱窜。
“啊!老鼠,老鼠!”
没有小娘子不害怕这个小东西的,一时之间尖叫连连,全都手脚挥舞着紧挨到墙角里。
几个人靠的近了,日光西沉,光圈亦是偏转,慌乱之中江闲月恰好看到最角落女子的脸。
这不正是萧柳心吗?
江闲月疑惑刚来时找她,她为何不应答?这般想着,人就到了她身边:“萧柳心萧小娘子?我找你怎么没说话……”
萧柳心将脸转向黑暗的一面,冷冷道:“你认错人了,我不知道什么萧小娘子。”
“可你明明就是呀,你哥哥在……”
“我说了我不是,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江闲月一怔,难道她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故意同自己不相认的?
“快走开啊!老鼠,老鼠!江闲月,老鼠跑到你那里去了!”
在吴书韵的嚎叫声中,江闲月忽地一低头,借着天窗内微弱的光看去,果不其然,那黑乎乎的小东西正在她手边!
心里还没来得及恶心,身体已经抢先一步尖叫,并连滚带爬的往人多的地方逃去。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看守她们的牢头提剑过来,“活腻歪了吧?刚才谁叫呢,给我出来!”
众人低下头去,忍着恐惧不发一声。
“谁叫的?给我站出来?”牢头巡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江闲月身上,“是你叫的吧?在这石牢你还管不住你的嘴?”
江闲月心咯噔一下,她缓缓抬头,颤声道:“大哥,有老鼠,害怕……所以才叫的,保证不敢了!”
“老鼠?这里有老鼠有何稀奇的?”牢头细眼微眯,他朝江闲月走得更近了些,试图依靠暗淡的光线看清面前女子的脸,“我看你就是故意作乱!来人啊,把门打开,我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守规矩的东西!”
“老大,恐怕不太好吧?这小娘子都是要送给张大人的……”
“怕什么?我这是替长张大人管教,少罗嗦,把门打开!”
黑暗之下人的听觉更加敏锐,钥匙相碰撞发出的清脆声离江闲月越来越近,她如临大敌,堪堪后退:“大哥,我会听话的,就、就不麻烦您再花时间教我了吧……”
层层铁链拿下,铁门被人从外推开。
牢头声音带着戏谑:“还不出来?你是想我过去请你出来吗?出来!”
江闲月怎会不知,出去等待她的将是什么,双腿麻重,全身都不知如何动弹了。眼看着牢头就要伸手拽拉她,忽地一阵紧促的脚步声传来。
“头儿,出大事儿了!”
牢头的臂膊悬在半空中,慵懒转身:“怎么了?”
“出大事啦!哎呀,我也说不清楚,您也赶紧过去看看吧!”
牢头气急败坏的啐了一口:“先放你一马,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铁门再次被锁上,江闲月如释重负,瘫坐在地上。
吴书韵赶忙坐到她身旁,关心道:“没事了,没事了。”
江闲月平复下心情,心想瞧着这小卒来得匆匆,不知他口中的事,是否和沈玄有关?
如此这般过了一日,期间沈玄一次都没有回来,外面好似真的发生了什么大事,原本喝酒作乐的牢守们都小心谨慎、屏气凝神。
牢头归来时已然是第二日的傍晚。
他哼着曲儿,如同看着到嘴儿边的羊肉般瞅着江闲月,馋的不行。
“头儿,算了吧,如今传言传的可是邪乎了,若是真的,那你我可能都要兜着走!这个节骨眼上,就不要再给自己找麻烦了!”
“老子才不怕呢!我们这是什么地方?这里可是军营,阳气重着呢,才不怕什么妖魔鬼怪的!”牢头虽然嘴上硬,可到底没敢打开铁门。
春晴忍不住轻泣,抖声问:“大、大人,您知不知道我姐姐怎么样了?”
“你姐姐?”牢头笑,“哪个是你姐姐?”
“就是、就是之前被带走的那个……”
“哦,你说她啊,”牢头嗤笑一声,“今儿中午张大人玩腻,就赏给外面的兄弟们了,至于此刻如何,要不你猜猜?”
用不着猜,江闲月便能想到结局,她难过的瞌上眼,虽不知道牢头口中邪乎的事是否和沈玄有关,但此时唯一想的便是,希望他在外面不要出事。
“丁牢头,丁牢头!”
尖细的嗓音从石牢外传来,听着像是昨日那个太监。
“张大人传话了,让你赶紧带个人过来伺候!赶紧的!”
丁牢头得令,这下不得不打开铁门,对着众人和善笑道:“张大人又叫人了,本牢头心底纯良,就同上次一样,你们几个自己商量,商量到底谁去!”
上一次便是这样,丁牢头让几人自己商量。当然,谁也不愿去送死。春晴的姐姐担心被送去的会是妹妹,所以自告奋勇站了出来,谁知道这一去再也没回来!
几人全都低着头,就怕引起丁牢头的注目。
“怎么,很难商量吗?你们要是商量不出一个结果来,那就是都得死!”
江闲月心想这个方法也太毒辣残忍了,这不就是明摆着让她们自相残杀吗?幸亏春晴姐妹心善,几人中也没有出现小团体,否则被孤立的那一个不就是众人所指?
“快点,你们决定让谁去!”
丁牢头话音未落,江闲月突然感到有人在背后推了她一把,一个踉跄不稳,她已是站在众人前面。
“你们商量出来了?这可是你们自己商量出来的结果,是死是活同我无关。带走!”
江闲月很是不甘,被人强拉着拖走时忍不住往后瞧了一眼,黑不隆冬的什么也看不清,只知道春晴、云影都同自己隔着一个人,到底是萧柳心还是吴书韵就不得知了。
梁军来到临安之后,直接鸠占鹊巢,传闻梁军将领周将军住在吴太守的府邸,也就是吴书韵的家。
几个小卒一路押解,穿过各色长廊,将江闲月带到一个偏院内。房门打开,江闲月被人用力推了进去,门紧接着又被扣上,那些人就守在门口。
“赶紧漱洗!张大人马上就要回来了!”
如此说,此刻张贼还不在房里?江闲月总算是松一口气,她赶忙四处窥探,寻找逃出去的办法。
江闲月走到窗前,用尽全力去推,可窗户纹丝不动。
“这张贼,倒是知道防患于未然。”
“里面的人干什么呢?!抓紧收拾,别想耍什么花招!”
江闲月戳破窗纸往外瞧,果真四面都是人,即使长着翅膀也飞不出去。
人飞不出去,夏蝉却飞得进来。沈玄在空中盘旋一番,化为人形站在她面前。
“阿玄,这一天都没见你踪影,我快急死了!对了,听他们说这里发生了很邪乎的事,你知道是何事吗?是你做的吗?”
“张大人!”
“嗯,人带到了?”
“带到了,就在里面呢,您请!”
男人脸上仍是有可疑的红晕,他轻咳一声赶忙说道:“没时间解释了,你闭上眼!”
江闲月不知沈玄要做什么,可还是听话的闭上眼,等到睁开时,发现眼前竟然站着自己!她低头一瞧,惊觉自己是沈玄的模样!
“不能让你犯险,你藏在床下,让我应付他!”
幻化成男人的江闲月一时还未适应,她一愣,小娘子样貌的沈玄却沉冷着一张脸,催促道:
“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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