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马上生包子

42.你居然给我下套

    
    清早, 顾重明拎着食盒站在镇城衙门外探头探脑, 一双大眼睛不住向内瞧。
    昨夜欢好后,司幽未得清理便漏夜赶回衙门——一是说公务紧张, 二是因为卧房床小,二人都不肯扔下对方自己去睡, 亦怕吵醒宝包。
    司幽走后,顾重明辗转难眠:他三年没碰过此事,未免生疏, 大概又将司幽弄疼了。又猜测起司幽顶着风雨浑身疼痛连夜处理公务的情景, 觉得真是太凄惨了。
    于是他天不亮就起来熬粥, 又买了些清淡熟食,屁颠儿屁颠儿地送了来。
    他说要找司将军,守门衙役不让他进,还笑话他。他只好按要求站在十步之外等机会。
    早春夜雨过, 清新空气中泛着凉意。顾重明衣衫单薄, 站了一会儿就浑身哆嗦双脚冰凉,他便将食盒挂在手臂上,搓着手原地蹦起来。
    忽而一个军士行来, 顾重明觉得有戏,赶紧蹦入那人视线,一副“快看我快问我”的模样。那人古怪地瞧了他一眼, 问衙役:“这是做什么?”
    衙役恭敬道:“大人, 此人异想天开要找司将军, 我们自行打发就是了。”说着又把顾重明往远处撵。
    军士进去了, 顾重明边往远退边看日头,有点灰心:司幽再不出来,就来不及了……
    “将军!”
    “将军有何吩咐?”
    片刻后突然传来谄媚之声,顾重明回头一看,一身锦衣的高挑人影正站在阶上四处望。
    他赶紧摇手,司幽看到了他,略微笑了一下,对衙役道声“无事”,朝他走来。
    衙役们数脸震惊错愕。
    “大幽,你终于出来了。”
    人到了跟前,日光清明,顾重明认认真真地抬眼瞧他。大幽的确不是三年前的样子了,但并非因为年龄增长,而是眉间含着久久不散的忧虑,让人看着难受。
    “我正在部署,手下人说有人找我,我还以为是有要事,问是谁。他却说是个连头都没梳的奇怪书生,我当时就一阵头疼……”司幽抱着双臂无奈地说。
    “然后你就迫不及待地出来了?”顾重明笑着晃晃一头乱发,想逗他开心,想抹去他深藏的忧虑。
    “你知道的,我这头发得用水梳一炷香才能平整,我怕耽搁了,所以没顾上。”他捧起食盒献宝一般,“我给你带了吃的。”
    司幽一愣,“我一日三餐有衙门管着,你不必……”
    “大幽。”顾重明打断他,认真地将司幽从头脸看到脚,然后再瞧回脸上,“你熬夜了?你脸色差得很,是不是……”他压低声音,被冻得青白的脸上泛起红,“是不是疼?”
    一句话说得司幽脸也红了,余光谨慎地四处看看,将顾重明推到更远处,“没有,你想什么呢。”接过食盒,“我还忙,你先回,以后……”
    他本想说以后不用送,他瞧着顾重明受冻也心疼,可他又很享受顾重明对他好,便先将此事放下,转过话头道:“你今日要做什么?”
    “早上在家里教孩子们念书,午饭后去砚坑做工。”
    司幽点点头,“若得闲,我去看你。”
    “大幽。”顾重明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我对周边地形及那些匪寇也有了解,我画了路线图,想必你能用上。”
    司幽不由一怔,接过信封放进怀里,犹豫片刻,将顾重明一把拉近身前,低下头在他唇上迅速啄了一下,凝望着他的眼眸不舍道:“我确实忙,先走了。”
    顾重明袖着手,望着司幽的背影直到看不见,然后他慢腾腾转身,慢腾腾地朝家走去。虽然方才得了光天化日下的一吻,但他依旧很难开怀。
    同一时候,司幽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兴致勃勃地想看看顾重明的高见,但不过只扫了几眼,他的眉头就紧紧地拧了起来。
    顾重明……他究竟要做什么?
    顾重明回到家中,给刚起床的宝包和小虎喂了早饭,将堂屋桌椅摆放成学堂的模样。
    院门咚咚响,顾重明打开门,五个小豆丁你争我抢跑进来,凑到他身边。
    “顾先生,这是我爹给你带的地瓜!”
    “顾先生顾先生!我爹扎纸鸢赚了钱,这些铜板给你做学费!”
    “还有我的!我娘做了饭!给顾先生和宝包吃!”
    ……
    “好好好!多谢!”顾重明挨个儿摸了小豆丁们的脑袋,“快去堂屋坐好!”
    小豆丁们一窝蜂冲进堂屋,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取出顾重明手抄的课本,宝包抱着小虎也凑在其中。
    顾重明将纸笔发下去,笑道:“上回教的诗背过了么?背一遍我听。”
    小豆丁们立刻紧张起来,有的挺直腰板,有的背着双手,有的将手放在桌上捧住脑袋,一齐拖长调子奶声奶气道——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顾重明微笑着听。
    半掩的院门被轻轻推开,竟是司幽缓缓步入,他那修长的身形、惊艳的面容与院中洁白的琼花树相映生辉。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顾重明偏过头,透过打开的窗扇去看树下的人。他知道司幽看了图纸会来找他,但没想到这么快。他一时不懂该以何种神情应对,只是随着诗歌的意境,嘴角渐渐弯起,眼眸染上柔和。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司幽亦认认真真望着他。
    几片琼花随风而起,萦绕在司幽身周,洁白如雪,坚贞如玉。
    小豆丁们背完一遍,顾重明没有反应,宝包立刻责无旁贷道:“爹爹爹爹!背完了!这首诗说的什么?”
    顾重明依旧凝望着司幽,喃喃道:“说的是雎鸟相向合鸣,两个相爱之人疯狂相思、热烈追求……”
    讲完书,顾重明指导小豆丁们习字,接着又讲了些书中的故事及自己的见闻,时而聊上几句,和乐融融。
    课上完,小豆丁们蹦跳着回家,顾重明去张罗一家三口并小虎的午饭。
    蒸地瓜、拌小菜,熬清粥,顾重明与孩子吃得香喷喷,司幽此时即便心中有疙瘩,亦不禁心酸。
    “爹爹!”宝包捧着地瓜瞅瞅司幽,小声问顾重明,“大将军每天都来咱们家吃饭么?”
    顾重明一愣,摸摸他脑顶,“是啊,宝包觉得好么?”
    宝包眨巴着与顾重明一模一样的大眼睛点头,“好,大将军是好人。”
    “你怎么知道他是好人?”
    宝包想了想,认真地说:“他给我治伤,爹爹和虎将军也喜欢他,他就是好人。”
    司幽心中阵阵苦涩,攥着拳头道:“宝宝喜欢吃什么,想玩什么?爹……”他连忙收回那即将出口的字眼,“我给你买。”
    “嗯……”宝包挠挠头,“我喜欢吃爹爹做的饭菜,喜欢同虎将军玩。”说罢低下头,继续幸福地啃地瓜。
    顿时顾重明也不好受了,因为他,孩子一直被困在这里,过着最清贫的日子,却不怪他,反而还觉得好。
    吃完饭,宝包与小虎玩耍消食,顾重明去厨房洗碗,司幽便跟了过去。
    顾重明想了想,下定决心。
    “大幽,早上的事我想同你仔细说说,盘踞在云潭山的匪寇我有些了解,他们虽是一家,但共有三股势力,分别……”
    “此事你不要沾。”司幽抱着双臂,面色严肃。
    顾重明洗碗的手一顿,转身认真道:“大幽,你让我跟你说说,我……”
    “这是我要劳心的事,你不要插手。顾重明,”司幽的语气本是如命令一般不容置疑,然而看到顾重明失措的神情,语气不由地软了一些,“傻书生,你我相聚极为不易,时日不多,我与你和孩子在一处的时候,不想说别的,你懂吗?”
    顾重明神色暗淡下来,点了点头,俯身继续洗碗。
    司幽又看到他手臂上的伤口,昨夜一闹他居然忘了,连忙问:“你这伤是怎么回事?”
    顾重明翻手看了看,随意道:“哦,做工的时候不小心割破的,早没事了。”
    “胡说。”司幽不悦,“我一眼便看出那是连心鸳鸯钺所伤,到底怎么回事?”
    顾重明一愣,“哦,哦……是、是宝包拿着玩,我怕他伤着自己,就去抢,一不小心就……鸳鸯钺在呢,你放心。其实、其实你可以拿走的,毕竟是你随身的兵器,少一个不好。”
    司幽顿时一脸失望和丧气,不愿再问什么,片刻后道:“马上就要开始行动,我这几日分不开身,不能过来看你们。剿匪后,我们……还能再聚些时日。”
    顾重明连连点头,司幽又陪了他和孩子一会儿,便离开了。
    他的心像装了块重石一般,沉得厉害。此次重逢,顾重明面对他不再像从前那样肆无忌惮了,他感受得到。
    三日后的夜里,司幽率部以声东击西围点打援之计,将盘踞于云潭山多年,连州府都奈何不得的匪寇尽数缴获。
    云潭镇城轰动,大伙儿一大早便赶去衙门看热闹,顾重明也在其中。
    他踮脚探头,极为忧虑。
    等了多时不见斩渠魁之类的大场面,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去,顾重明却仍站在那里,急得转圈。
    终于,司幽从衙门里大步踏出,径直来到他面前,二话不说,攥住手腕将他拽进了衙门。
    顾重明被拽到一间卧室,再被一把推到墙上。
    司幽正处于愤怒边缘,居高临下包围着顾重明,压抑道:“你在等什么?你怕我抓到谁?我告诉你,昨夜若非我故意撤去一个埋伏点,你就又要被下到大牢里了!顾重明,从前的事我不怪你,是因为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以为你不会再骗我。可是今日我虽然大胜,心却凉了,你明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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