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高岭之花呢

    
    唐嘟嘟低着头气鼓鼓地往前走了一段, 走着走着, 忽然感到从前面而来的一道目光。
    一抬头，看到不远处站着的人, 不由停下。
    两个人相隔一段距离面对面站着，一侧花花绿绿的店招在四月带着凉意的夜晚里闪着光, 一侧马路上车水马龙。
    一个愣愣出神, 一个浅浅笑。
    不知道明明该在跟队友聚餐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不过看到他, 唐嘟嘟像是有了底气，心里的火陡然往上窜了一截。
    唐嘟嘟伸手指着李青野，“你！过来！”
    “你确定？”他反问。
    像冬阳一般干净的声音穿过了街上的嘈杂传过来。
    唐嘟嘟没说话, 用力指了指他，又用力地指了指自己面前。
    李青野嘴角轻弯, 朝她走了过去。
    刚刚冲出来的那一刻，他心里的那个问题忽然有了答案。
    不管怎么样，面对她, 他还是会情不自禁地一次一次走向她。
    就像现在这样。
    “你别后悔。”快走到面前的时候，李青野突然说了一句。
    一听这话，唐嘟嘟以为他是要跟自己打一架, 连忙往后退了一步, 拉开阵势，“放心, 是你别后悔才对。”
    “我不会。”脚踩着话的尾音最后落下。
    人站到面前, 唐嘟嘟下巴一抬, 蹦了两个字，“道歉。”
    “因为什么？”
    唐嘟嘟哑了一瞬，下巴抬得更高，“叫你道歉就道歉！”
    “你总要告诉我因为什么吧。”
    唐嘟嘟一口气憋住，脸鼓成河豚，越憋火燃得越旺，烧到最后直接爆炸。
    拎着书包的手用力一甩，狠狠一跺脚，“你！昨天不仅骂我是猪还骂我老！今天还躲着我不跟我一起吃饭！还有！”
    又跺脚，“从小就教你不要随随便便吃别人给的东西，你今天竟然喝别人给的水！还有！”
    再跺脚，“你竟然！竟然不挨着我坐！”
    越说越气，气得眼眶都红了。
    看着她气得直跺脚，跺得地“咚咚咚”直响的样子，李青野忍不住笑。
    “你还笑？！”唐嘟嘟一副“我看到了什么”的惊诧表情。
    李青野当即敛了笑，态度诚恳，“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连说了四个“对不起”。
    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道歉了，唐嘟嘟一愣，刚刚已经窜上脑门的火“?辍币簧???耍?志醯谜饷丛?滤??阋怂?耍?室獗磷帕常?ё畔掳停?髅饕桓备呃涞讲恍械难?樱??谌词牵?拔叶隽恕！
    李青野忍俊不禁。
    果然是吃货，这个时候都还能想到吃。
    “那回去吃饭？”
    “不要。”
    她这都跑出来了，哪还有跑回去的道理，要是被人知道了多没面子啊。
    甩着自己的书包往前走，看到一家甜品店，抬手一指，“我要吃甜筒！”
    李青野眉毛一挑，而后乖乖过去买。
    看到他拿了一个看起来就很不错的甜筒走了回来，在他走近之前，唐嘟嘟偷偷咽了咽口水。
    “给。”
    唐嘟嘟轻咳一声，努力保持住自己的人设，一点都不激动地接了过来，一点不激动地吃了一口。
    “嗯？嗯！！！”
    含着那口浓郁的巧克力味冰淇淋激动跳了跳脚。
    好不容易维持半天的高冷人设一秒崩塌。
    心情被这一个甜筒治愈，唐嘟嘟的话痨模式又打开。
    “你今天干嘛躲我？”两个人并肩往学校外面的那条小吃街走。唐嘟嘟耐心细致地解决着手里的甜筒，突然问了一句。
    “嗯？”李青野看了她一眼，转而又目视前方，“只是在想点事。”
    一顿，“刚刚想通了。”
    听他说想通一件事，唐嘟嘟一下想起自己今天一直想要跟他说的事情，不过说之前，吐槽了他一句，“俏俏，我发现你太会转移话题了。”
    飞来横锅。
    “嗯？”
    “就你那个‘佩奇奶奶’，搞得我把我们之前说的正事都给忘了。”
    闻言，李青野的心一下提起来。
    身旁的她还在继续说着：“我昨天晚上想了下。你知道的吧，像我们这个岁数了，就不能是随随便便，心血来潮，脑子一热说在一起就在一起了。”
    “虽然我们一起长大，但是一起长大并不能保证什么，而且非常有可能，这种情分越长的关系分开之后越容易是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了。还有啊，我觉得什么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有点道理，但是也不完全同意。应该说是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然后不以白头到老的结婚也是耍流氓。”
    又道：“我的意思就是反正不管是什么关系，我都想我们能像现在这样，天天开心一直一直在一起。而不是……”
    李青野蓦地止步。
    话没说完，注意到他突然停下，唐嘟嘟不解，“怎么了？”
    他转头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带着询问看着他。
    心脏在胸腔里横冲直撞，面上却还是一副冷静淡定的样子。
    “你，刚刚说什么？”
    被他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唐嘟嘟突然有点怵了，哑了一会儿，“我说想我们能像这样一直一直在一起。”
    “上一句！”打断她的话，声音里透着一丝急切。
    “嗯？”唐嘟嘟一愣，想了想，“不管是什么关系……”
    上前一步，“不管是什么关系什么意思？”
    被他这么追着问，唐嘟嘟完全没有刚才自说自话的自然，结结巴巴道：“呃……就是……就是……”
    李青野没有出声催促，只是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
    唐嘟嘟“呃”了好半晌，最后自己也没了耐心，“哎呀！”一声，心一横，早死早超生吧。
    “就是我喜欢你！是那种会喜欢很久很久的喜欢！就像我喜欢吃东西那样喜欢！你要是也能很久很久的喜欢，那，就在一起吧！但是如果你只是一点点，也不很久很久，那就算……唔！”
    唇上一软，唐嘟嘟登时瞪大了眼，拿着还没有吃完的甜筒，僵在原地。
    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
    在他弯腰吻她的这一刻。
    片刻后，李青野退开，看着她的眼睛，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声音低低道：“还以为你这个笨蛋一辈子都不会开窍。”
    像是被他的声音突然拉回神来，“轰”一下，唐嘟嘟从脖子红到脸。
    然后李青野就见她像一只无头苍蝇一般，垂着眼，左边踌躇两下，腿还没迈出去，又转向右边，踌躇两下。不等他看明白她在做什么，人已经绕到了自己身后。
    “嗯？”想要转身，却被人一巴掌呼在后背给打了回来。
    “不许看！你个搞突然袭击的小人！”
    李青野面对前方站好，低低的笑声从胸腔里传出来，“放心吧，我不会笑话你的。”
    一个心跳已经失常的人哪有什么资格去笑话别人。
    “哼！”身后的人一声冷哼。
    忽然想到一件事，唐嘟嘟一个激灵，立马从他身后绕到面前，把甜筒当枪使，戳到他面前，眯着眼死死盯着他，“我告诉你，同样的错我是不会犯两次的。说！你是不是又在转移话题？”
    看着她那故作凶狠，但是又一脸认真的样子，李青野无奈轻笑出声，“你是笨蛋吗？”
    “你才是笨蛋！这种事情是很严肃的！你必须回答！不然只是……只是亲了一下，怎么理解不都行嘛。”
    话音未落，拿着甜筒的手腕被人一下握住，往高处一推，手高高举起的瞬间，人就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那种把整个胸膛都毫无保留地面向她的拥抱。
    她怔楞之际，他附在耳边声音带笑道：“那亲两下行不行？”
    唐嘟嘟一下来了气，想要推开他，似乎被他先一步察觉，顿时抱得更紧，“那就亲一辈子好了。”
    脸上还没有完全退下去的热顷刻间卷土重来。
    愣了好一会儿，默默抬手抱住了他，脸埋在他左肩，嘟囔，“你知道一辈子是多久吗？就说一辈子。”
    “你知道就行。”
    “嗯？”
    “我的一辈子一定会比你长。”
    长七年。
    “嗯？”唐嘟嘟想想，不对劲，从他怀里抬头，“切！科学研究表明，女性的寿命普遍要比男性长。你怎么就知道你一定会比我活得久？”
    一个在说起跑线，一个扯到了终点。
    李青野看着她，轻轻叹气，认命，“对，你说得对。”
    “你这个表情是在敷衍我？”唐嘟嘟眉毛一扬。
    “嗯。”毫不掩饰地承认。
    唐嘟嘟一脸的难以置信，“嗯？？？”
    看她那个要炸毛的样子，李青野脸上笑意更深，手抚上她的后脑勺将她头摁回自己怀里，“出于人道主义关怀，我觉得我有义务照顾一下猪科朋友的智商水平。”
    唐嘟嘟：“…………”
    *
    这个时候教学楼这边都没什么人。
    四月，博学楼前那一片的樱花林的樱花开得正盛。
    月夜，樱花，恋人，唯美如……
    “啊！”唐嘟嘟突然叫了一声。
    似乎对她这一惊一乍早已经有了免疫，李青野平静地问：“怎么了？”
    “我们的第一次都没有拍照留个纪念！？”痛心疾首。
    李青野看着她，眼里的笑忍都忍不住，明知道她是在说什么，但还是故意不懂问了她一遍，“我们的第一次？”
    “初吻啦！”唐嘟嘟炸毛，瞪他一眼，“你个思想龌龊的人类！”
    继续道：“都怪你！要不是你突然袭击，我怎么会忘记要拍照？”
    “为什么要拍照？”
    “纪念啊！不然以后会忘怎么办？”
    唐嘟嘟深受孙晓芸的影响，总觉得重要的时刻都该用照片记录下来。
    李青野抬头看了眼夜空，“会忘啊？嗯，这的确是个问题。”
    一顿，“那要不补一个？”
    “嗯？”
    这是个什么操作？
    李青野上前几步，直接将她抵在一棵樱花树下。
    既然忘记拍照片，那就换个方式记住，换个……
    永远都不会忘的方式。
    盛开的樱花挡住了昏暗的路灯灯光，落下一片阴影，掩藏起树下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