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终于在王府大门前停下。
皇帝率先下了轿,龚璃紧随其后提裙躬身自轿内步出。
在皇帝的搀扶下,跃下了马车。
此番前来本是兴之所至,王府里自无人知悉。
王府门前的小厮却是认得蔡康的。
因着他行在帝妃之前,便率先躬身朝他行礼。
“拜见蔡总管。”
蔡康额头冒了冷汗,忙朝他使了个眼色:“速去禀告你们家主子,便说有贵客上门。”
那小厮愣了愣,半晌,倏地朝他身后的帝妃二人看了过来。
只见得男子玉面修颜龙眉凤目,女子一身素色一群,在肩上红色大氅的映衬下,越发娇俏惹怜。
这倒是真的,原本龚璃的容貌,便较从前的南倾歌还要娇美几分。
此番,便连那一向见惯了帝京美貌女子的小厮,也有些看得失神。
皇帝眉眼却隐隐透了冷冽。
“还不速去。”
蔡康见得此番,忙出声低斥。
那小厮年岁本也不大,此时惊觉失态,忙收回怔怔凝在龚璃面上的眸光,竟也不自禁微红了脸面。
倒教龚璃看得好生有趣,便掩嘴低笑出声。
皇帝冷锐的眉眼便越发难看了。
元景正在后院忙活,听得小厮口中的话,心口咯噔一声,便晓得来人身份了。
于是放下手中花锄,出门相迎。
“臣弟拜见皇兄,宸妃娘娘。”
他躬身朝帝妃二人行礼,作揖之间,原本耷拉在袖口的一颗枯草竟随着衣袖的波动而晃晃悠悠着地。
龚璃一瞬怔在原地,许久才回过神来,已经随在皇帝身后步入里间。
方在那人身边坐下,她便四下打量起厅堂光景。
却只见得厅堂左右两侧分别挂了梅兰竹菊,堂中隐隐有檀香弥漫。
这六王爷,果真与传言一般,是个极其风雅之人。
元景坐在躺下,吩咐府中丫头看茶,龚璃闻着那茶香,觉得甚是沁人心脾,便端起茶杯轻饮了一口。
袅袅茶香,便因着在口里喉间过了一遍便浓的化不开。
她忍不住,又连喝了两口。
“王爷,这茶?”
她放下茶盏,低眉,一瞬朝座下的元景看了过去。
元景迎上她的眸光:“这茶可有不妥?”
龚璃摇头,此番却是凝向皇帝:“咱们宫里怎地没有这茶?”
皇帝挑了挑眉梢,低眉顺着她的眸光看向了桌上的茶盏。
这茶方上桌,他便已然觉得熟悉,及至此番,终于回想起来。
一抹记忆已然悄无声息浮入眉眼。
“多少年了,你到底还记着。”
他压下眸子,徐徐朝下首的元景看去。
元景抬眸迎上他的,音色平缓:“忘不了。”
这是在打什么哑谜?
龚璃的眸光自他二人身上来回流转,心底隐隐爬上一股子狐疑。
却在此时,只听得身侧之人沉声道:“朕听闻你府中近日来了一位神医,怎地不曾见得面?”
“皇兄?”
元景陡地抬起了头。
皇帝冷声而笑:“怎么,可是不便?”
元景被他的话一瞬噎住,许久方低道:“皇兄既说是传闻,自是当不得真的,臣弟府中近日确实来了一位江湖医者,不过是碰巧会治臣弟身上顽疾罢了。”
“既如此,更应当宣她前来,她既果真能医治你的顽疾,朕理应封赏。”
元景缓缓握紧藏在袖口的手掌,“承蒙皇兄费心,只是此人性情古怪,平日不愿出门见客,臣弟因着要仰仗她的医术,不愿太过苛求于她,还望皇兄海涵。”
萧玄景冷眉笑了:“既如此,朕便不强人所难了。”
他说着话,不经意地,眸子又往桌上茶盏上一瞥:“朕自小也算得与你一同成长,从前朕的母妃不得宠,父皇却格外钟爱你的母妃,但凡赏赐你母妃的东西,你总求着父皇也多赏赐朕的母妃一份。”
元景点点头,记忆一瞬也翩翩久远:“这西域送来的茶叶,便是其中一样。”
皇帝端起茶盏,轻饮一口,咂咂嘴,又道:“朕记得当时朕与你都甚是爱这茶,常常央着你母妃宫里的李公公泡上一壶,而今时隔多年,这茶的味道,竟还丝毫未变。”
元景倏地凝了眉眼,许久方徐徐抬眸,朝皇帝看了过来:“不知皇兄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皇帝缓缓将手中茶盏放下,起身,翦手出得厅堂,立在院内。
元景暗暗松了松紧握的手掌,起身,随他身后而出。
皇帝看着眼前的花草景致,许久方低叹了一声:“在物事上,你自小便是个念旧之人,朕若是没记错,那茶叶西域这么些年也只进贡过一次。”
元景展唇一笑,“臣弟于是差人去西域寻来了那茶树的茶籽,这么些年,想念母妃之时,便会泡上一壶,一边喝,一边想念母妃,想念少时与五哥一同上下学堂骑马射箭的日子,实乃人生一大乐事。”
皇帝眉角微微一挑,转瞬却低声笑了:“朕记得,当时还有一个人,只因为偶然闻得此茶香,从此也爱上了这茶。”
元景面色倏地大变,他一瞬抬了眸子,陡地朝他看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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