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夜里的风冷得很,从袖口衣襟口子不断往里钻,吹得人周身凉飕飕的。
龚璃立在日升殿外,已足有大半个时辰了。
蔡康在一旁看得干着急。
原本皇帝回了宫中便兀自生着闷气,日升殿里的丫头奴才,一个个都伺候得战战兢兢的,他心下也以为怕是又要有好些时日没有好日子过了,谁曾想外面奴才请安的声音便传来了,夹杂着意外与惊喜,却道是:“参见宸妃娘娘。”
蔡康心口一动,垂眸一看那人,果见眉梢乍然一挑,心底便生了欣喜,一瞬却听得他冷声低喝道:“日升殿内何时可这般阿猫阿狗都可随意出入了?”
原本还在请安的几个奴才,便战战惶惶将那位主子的驾给挡了。
偏那位也是个犟脾气,犟人遇上犟人,受累的,不还是他们这些奴才?
那位主子身子一贯不禁风的,天儿又那般折煞人,若是出了些末差池,怕是所有灵凤宫个日升殿里的奴才统统加起来,也是担不起这罪责的。
“阿嚏!”
不期然地,一阵风吹过来,龚璃只觉着鼻息痒痒,已陡地打了个喷嚏。
这下可把蔡康急坏了,匆匆忙忙掀了窗户一看,入目只是冷清清的院内,直杠杠立在灯下的女子,衣衫单薄,身上竟连氅子都没有。
“去,取个氅子来,给娘娘送过去。”
他低声对檐下两个婢子吩咐,却字句清晰地入了皇帝的耳,便只闻得后者冷声道:“谁允你多管闲事了。”
蔡康心口一颤,冲那两个婢子挥了挥手,低眉顺眼地退了回来。
又立了一刻钟的时辰,蔡康再仔细看去,却见着皇帝左右两侧的折子还是一样的右高左低,而他正看的那份折子,早在宸妃入了院便拿在手上了。
“阿嚏!”
冷不防地,外面又是一声喷嚏。
蔡康正在心底思虑法子让外面那位主子先回去,便只闻地砰得一声,原是皇帝将手中的折子拍在紫香檀木桌上了。
“皇上?”
蔡康心下惶惶,问得谨小慎微。
“恭送宸妃娘娘。”
宫奴的声音却在此时陡地传来,皇帝行至窗前的步子一瞬顿下,下刻,已挑眉冷冷一哼:“还以为能有多倔呢。”
随着他的冷嗤,窗口已然掀开,放眼望去,院内果然已空无一人。
心底的那抹不悦一瞬尽显于眉间眼底,皇帝重回了小塌,拿起桌上摊开的折子,不知为何却又陡地放下,端起桌上的茶盏往嘴里一倒,凉得牙根都在打颤。
当即将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摔,遣了蔡康复去温茶。
片刻之后,房门自内而外打开,一抹梨蕊色身影端着热茶,轻手轻脚步入。
皇帝头也不抬,端了桌上的热茶饮了一口,像是想起了什么,眸色兀地又徐徐一顿,便不情不愿地冷声道:“你差人去御药房走一趟。”
“皇上是想让卢太医去灵凤宫里走一趟吧?”
身后的人哽着喉咙,说话间,竟将蔡康的音色仿了个七八分。
皇帝眸色一瞬暗压,出口之间越发不悦:“朕只是眼瞧着后日便是小皇子的满月宴了,不想多出差池。”
“那臣妾便多谢皇上恩典了。”
皇帝又是一声冷哼,低眉之间,却陡地转了头,待得看清身后之人时,面色一瞬转怒:“谁许你进来的?”
“自是皇上许的。”
“胡说。”
龚璃直直迎上他冷锐的眸子:“臣妾说的句句属实,皇上的日升殿,自不是谁都可以随意进出的,臣妾之所以例外,不还是皇上一路宠过来的么?却不曾想,皇上这宠给得快,收得也快,说不让臣妾进便不让进了,说翻脸便翻脸,枉臣妾巴巴地追过来想跟皇上解释,皇上却兀自铁石心肠了去,君心难测,臣妾今儿个算是体会了个清醒了。”
皇帝的脸色越发难看:“好个伶牙俐齿,朕还没与你计较,你倒先编排起朕来了,君心难测?怕是朕将心掏出来捧到你面前,也不见得你龚璃便会在乎。”
龚璃心口一颤,拧了眉眼:“我若是不在乎,如今又怎会巴巴地跑过来?”
皇帝冷嗤,单指挑了她的下颌,出口音色清冷:“在乎?在乎你一次又一次地隐瞒朕,这已不是第一次了,你一次次将朕的话当耳旁风,理所当然地践踏朕对你的偏宠,这便是你的在乎。”
龚璃摇着头:“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只是事关六王爷,你与他如今又生着嫌隙,我……”
皇帝一把将她甩开,背过身去:“朕不想听你说这些,你永远有你的情由,蔡康,狗奴才,还不给朕滚进来。”
“阿玄,你莫要生我的气!”龚璃不管不顾地自身后抱住了他,哽咽道:“咱们好不容易走到如今这一步,我不想再有事端将咱们分开了!从前我误会了你,但凡你追来,我也是听你解释的,今日,你也听听我的情由,切莫轻易便否决了我,否则今后要我如何自处?”
“皇……皇上?”
蔡康甫一推门入眼便是这情景,当下惊慌失措,哆哆嗦嗦便要下跪。
“滚出去。”
皇帝低吼出声,转瞬便将身后的人拦腰抱起,转身便往内殿而去。
龚璃被他摔在榻上,力道虽控着,到底也哽了一口气,眼见着他扯了衣襟便要欺身而来,她缩着往角落躲,嘴里只一个劲唤着他:“阿玄,你莫要这般待我,你听我解释,咱们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今日下棋之间朕何尝不曾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肯说,那便不要说了。”
他说着已捉了她的一只脚,身子往上一跃,便将她压在了身下,着手便又开始去撕扯她的衫裙。
龚璃摇着头,只是躲:“便看在我追来,又在外面候了一个时辰的份上,你听我与你解释好不好?”
“不必了,朕不想听!”
他怒着眉眼,已一把扯下她的XK,她缩着身子不肯承情,他便越发狠地折磨她,末了,她将脸埋在他胸膛,双手紧紧攀着他宽厚的后肩,一阵阵地哀哀啼哭。
窗外不知何时竟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之后,那雨便越下越大,伴着电闪雷鸣,裹挟着风,刺得她周身一颤,便越发畏畏缩缩地往他怀里缩去。
他心口微微一动,便在那刻止下了所有动作,借着夜明珠的光,终是看清了她的脸,黛眼弯眉,脸颊泛着承H后的潮红,口鼻翼动间,呼吸都喷薄在他的胸口。
他的心一瞬软成了水,只是压下身,将她匝匝实实地揽紧怀里。
“阿玄,你听我解释……”
梦里,她还在喃喃自语,他心下便越发疼了去,眼见着她拧了眉眼,下意识伸手正要替她抚平,大掌不经意间擦过一个软软涨涨的物事,他眸色一挑,抓到眼前一瞧,却是个锦囊。
元景!
待看清那锦囊上的细密针线时,他心口陡地一提,耳边一瞬响起她先前的话——只是事关六王爷!
原来如此。
他收了那锦囊,复去看她的眉,她的眼,想起了那锦囊,眸底的柔色便一点点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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