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三个月整, 还差两天,林兔却觉得,自己可能连下一秒钟都熬不过。
她从不知道,原来一个生命诞生之初,是要经历如此痛苦。
而这份痛苦,只能她独自承担。
她的视线望向洞口, 洞外有叶杀坐镇,逐溪又是邻近仙居的所在, 她不用再担心肚子里的小东西再引来什么妖魔鬼怪……
现在的问题是,她如何才能平安诞下它。
林兔闭上眼, 费力的平定呼吸,黏腻的汗水沾湿鬓发, 贴在她脸颊两侧。
分不清楚是泪水还是汗水的液体模糊了她的视线, 因为痛,让她前所未有的失控。
新一波刺痛降临,比先前更为激烈, 裹挟着阵阵想要突破的下坠感。
殷红的血丝在她下|体蜿蜒开来,宛如红线, 鲜艳刺目。
随着宫口打开,她甚至能清楚感觉到小东西在挣扎, 似乎竭力想要冲破阻隔,脱离母体。
然而不够, 它的力量还不够, 而她承受的痛苦, 也还不足够。
林兔双手紧紧扣住蔓草交织而成的床,清新的气息混合着血腥味,还有一股浓烈馥郁的芬芳,令人目眩神迷。
疼痛稍缓,可也只是缓和了几秒,下一波剧痛已经来临。
林兔再也忍不住,沙哑的嗓子里发出撕裂的呻|吟,破碎而充满了痛苦,伴随着飞溅的泪水,断断续续散落风中。
痛,痛到极致,痛到呼吸都难以为继。
林兔泪眼模糊,意识游离时,苍白龟裂的唇颤动着,溢出一个人的名字:“姜太初……”
她闭上眼,一滴滚烫的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啪嗒一声,坠入尘埃。
疼痛密密麻麻,如针刺全身。
她扣住床沿的手青筋暴起,双颊绯红,汗水混合着泪水沾湿了发,显得她前所未有的狼狈。
是在这狼狈和无助中,她心中压抑的委屈和希冀攀升到了顶点,伴随着新一轮的阵痛,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唤出他的名字:
“姜太初!”
三个字,犹如千钧重。
千里之外,封印的幻境中,乌羽开始剧烈的颤动,仿佛再也阻挡不住内里的光。
一道道金芒刺破黑暗,像是分割两界的手,不断将浓郁的雾气剥离开来。
姜太初的梦境动荡不安,怀抱里柔软的身躯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一声饱含痛苦和委屈的泣音:“姜太初!”
幻境坍塌,他猛然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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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兔……”他站起身,浑身血流如同接受了感召,疯狂流淌,唤醒了沉睡的筋骨。
“你——”?虺且蛔指粘觯??陨纤?斐1╈宓乃?郏?珊觳患??丫?沟资氰?驳慕鹈ⅰ
他心头一震:困了这么久,怎么反倒……修为更高了?!
姜太初却未把他与旁人放在眼里,他胸腔里除了滔天的愤怒,就只有对一个人的渴望,这渴望甚至压倒了那一丝奇怪的香味。
熟悉,浓郁,就像出自他体内一般……
他无暇顾及,只追随那气味,如同一颗流星,转瞬即逝。
短短时间,跨越数个世界,落地之时,姜太初甚至来不及思考自己身在何处。
他只知道林兔就在这里,她的香味一路吸引着他前行。
风中,花香隐隐。
姜太初拨开丰满舞动的蔓草,瞳孔巨缩:
视线中央,是他极其不想看到的一张脸——
“叶杀。”
他盘膝而坐,目光清冷孤绝,看向姜太初时,有翻滚的情绪一闪即逝,旋即敛作平静:“她在等你。”
话音未落,对方已如一阵风般,擦肩而过。
他不阻不拦,脸色淡然。
姜太初更不可能顾忌他的情绪,因为他一颗心,全都系于一人身。
那人此刻已近在咫尺,却深陷痛苦的泥沼,挣扎不出。
林兔在朦胧中,仿佛听到了那个可恶的声音,低沉磁性,夹杂着几分难得的惊慌:“林兔!”
是他?不,不可能的,她离开那么久他都不现身,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不可能的……”她闭上眼,低低呢喃,气若游丝。
姜太初一颗心缩成了一团,指尖颤抖着,捧住她的脸颊。
他垂首与她鼻尖相抵:“林兔,是我。”
他声音艰涩低哑,却充满了她熟悉的温度。
林兔偏了偏头,眼底水光潋滟,分不清楚是现实还是体力透支所带来的幻象。
她脸色白的吓人,触手一层温湿的汗,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衣衫不整,狼狈至极。
可最让姜太初心惊的,却是她高耸的肚腹。
她怀孕了,她要生了……
姜太初脑子嗡然一声:怎么,可能?!
阿修罗一族几乎已经断绝了传承的生机,即便是他的父亲,千百年来也只生下了一个他,还是个……混血。
一刹那,汹涌的怒意和暴虐遮挡了双眼,既然他不能令她怀孕,那她的孩子,是谁的?
他双眼猩红,被杀意充斥,捧着她脸颊的手却抖个不停。
“姜太初?”她像是以为自己在做梦,失神的看着他,眼底浮现起满满的委屈和希冀,“我以为,你不会再出现了……”
低低的叹息,伴随着她的眼泪,落入尘埃。
一刹那,他心底所有的疯狂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息之间消散不见。
或许也不是不见,是他顾不上发疯,他捧在心尖上去喜爱的人,他怎么可能,舍得伤害她?
身体永远忠于心的指引,他未醒过神来,已经循着她的气息,轻轻地,舔住了她干涩的唇瓣。
像两瓣被抽干了水分的花朵,龟裂中带着丝丝缕缕血腥味。
他的手指没入她发间,一手扣住她后脑,一手滑下来摩挲她的脖颈,让唇舌交叠愈发深入,让这个混合了血香的吻,变得绵长无比。
林兔的呜咽声从齿缝里流泻出来,如此缠绵深入的吻,竟然安抚了她已经透支的心。
“痛,真的痛……”她揪紧他的衣领,睁大双眼,呼吸变得紧促起来。
新的痛苦来临,仿佛是为了迎合他的到来,肚子里的小东西铆足了劲儿要出世。
强烈的下坠感和产道被迫张开的痛苦夹杂在一起,让人头皮发麻,身体犹如被强行撕扯开来。
林兔瘦骨嶙峋的双手攥紧了姜太初的手臂,似哭似闹:“都是你,都是因为你!”
她泪水飞溅而出:“姜太初,我好痛……”
“它为什么还不肯出来?它一定是不想见到你,姜太初,你走……”
她咬住嘴唇,带着血色的半月印在唇瓣上,鲜妍刺目。
姜太初张了张嘴,说不出一个字。
他的目光落在她腹部,眼眶酸涩,看着她挣扎痛苦不得解脱,只能抱紧了她,良久才道:“不走,林兔你乖,生下来就……不痛了。”
他的吻落在她眉心,鼻尖,唇瓣,轻柔温暖,前所未有的耐心。
他握住她的指尖亲吻:“林兔。”
痛苦攀升至巅峰时,她的身体忍不住开始轻微抽搐起来,感觉到他亲吻的温度一点点驱散心里的阴霾,旋即像有什么终于冲破了黑暗,伴随着温湿的血液,从她体内脱离了出来。
她发出沙哑的痛呼,旋即像是彻底脱了力,昏倒在他怀中。
姜太初脸色勃然一变,看也不看那刚出生的小生命,一掌按在她心口,将修为渡过去迫她醒来。
“林兔?!”他神色冷厉,乍一看倒像是仇人一般。
林兔本也只是短暂的脱力,被他这么一摆弄,意识回笼,睁开眼:“孩子呢……”
姜太初的身体微微一僵,单手抱她坐起,靠在自己怀里,另一只手终于把那小东西从绵软的蔓草间拎了出来。
小小的一只,手脚还在胡乱踢腾,看起来精神极了,只是瓷白的身体上还沾染着丝丝缕缕血污。
脐带被姜太初一指切离,林兔眼睁睁看着他用两根手指把“小包子”拎到她面前,眉梢抖了抖,如果不是力竭体虚,林兔只想给他一巴掌——
“它那么小,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粗暴?”林兔哑着声道,双手把小东西接过抱进怀里,目光瞬间柔和了下来。
粗暴?姜太初深吸一口气,表情有瞬间的扭曲。
他想到守在洞外的叶杀,五指凝结骨头捏的咔嚓作响,此时此刻只觉这丁点大的包子扎眼至极。
他阴着脸,一言不发,林兔却无暇顾及他的感受,更不知道在他眼里,这孩子差不多就要被扣上“野种”的名头。
她只是极认真的打量自己拼命生下的小家伙,看他擦去血污后微微泛红的婴儿身,眼睛仿佛罩着一层浅蓝的虹膜,吭吭哧哧的卷着自己的小舌头。
她心头巨震:是个婴儿,像人间见到的那样,看起来再寻常不过的婴儿。
“他跟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林兔低声道,鼻尖轻柔蹭了蹭婴儿的脸颊,眼神温柔极了。
不是他的种,怎么可能长得像他?!
姜太初鬓角青筋暴起,一双眼阴鸷暴躁,搂着她肩膀的手不自觉施力,尽管竭力忍耐,却依旧控制不住身体的颤动……
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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