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死神光环

    
    市一中学又死了一个老师, 新闻还很快的被传上网，一下子整个青阳市都炸开了锅。
    上面层层压力下来，督促市局必须在三天内破案，因为这次的案子牵扯到了陆衍他们特别死亡调查组的一起案子，一上午的时间, 陆衍的手机都快被各方的领导给打爆了。
    “这帮孙子，有好事的时候从来想不到我们调查组, 一到这种事情, 总是让我们调查组冲在前头。”马猴烦躁的说道, 刚刚过完春节, 他的心都还没有收回来，就来了一个这么大的案子。
    “可不是吗？按理说, 死的那些人都不是鬼杀的，跟咱们调查组也没有太大的关系, 非要硬塞给咱们！”宁小杨也很无语, 然后撇了一眼站在远处和陆衍说话的姜甜, “诶，猴子，咱们这个新人是扫把星吧？第一个案子直接勾出一个连杀三人的恶灵，第二个案子上来就引出一起连环杀人案，还一天一个的节奏。”
    “你才扫把星！”马猴抬头就狠狠的瞪了一眼宁小杨, “我可告诉你啊, 她的那个事主是她很喜欢的一个学生, 现在查出来这些事情, 我这个外人看着听着都心疼死那个女孩儿了，更别提姜甜了，你在她跟前说话小心一点，否则以后夜宵滚出去自己买，老子负责了！”
    宁小杨大惊失色：“她又那么好么？你这么维护她？”
    “慢慢相处你就知道了，小姑娘生猛着呢。”马猴一脸神秘的说道。
    “两个孙子捣鼓什么呢？”顾思收捡好尸体回头就看到马猴和宁小杨两个看着姜甜嘀嘀咕咕，上来就一人踹了一脚。
    “完事儿了？”两人好像已经被踹习惯了，一点反应都没有。
    “嗯，跟陆衍说，初步可以排除下药和吸毒，具体的等我回去尸检了再给他报告。”顾思一边往车的方向走，一边警告的指着两人说道，“你们少打姜甜的主意，当心陆衍生吞了你们。”
    “法医姐姐，什么意思啊？”宁小杨一脸懵逼，顾思没搭理他们两个，关上车门直接走了。
    “还能什么意思？”马猴摸着下巴，视线暧昧的在姜甜和陆衍身上来回晃悠，“你法医小姐姐的意思是，咱们陆哥春心萌动了！”
    “放屁！”宁小杨喷了马猴一脸的口水。
    “我陆哥正值壮年，看上个女孩儿怎么了？”马猴回怼到。
    “你知道个屁，总之陆衍不可能喜欢别的女人，这辈子都没可能。”宁小杨好像想到了什么事情，烦躁的撇开头，“别扯犊子了，赶快做事！”
    马猴一脸费解，还想再问什么的时候，宁小杨已经黑着脸走了。
    马猴讨了个没趣，小跑到陆衍那边，把顾思的话传达给了陆衍。
    “没有吸毒？”陆衍眸光冷沉，“刚才校长办公室的老师们都说，今天吴优的状态不太对劲，太激动了，他平时虽然也不是平和的人，但也不至于这么暴躁。”
    “等顾思的尸检报告吧。”马猴无奈说道。
    “你带几个人去王娇家走一趟。”陆衍想了一下，“还有组里的电话你随身带着，说不定会有人打电话来。”
    “行！”马猴点点头，随后招呼了两个人跟他一道离开了学校。
    “是蓝贝贝么？”姜甜抬头望向陆衍。
    陆衍嗯了一声：“那张照片上的人陆续都在死亡，加上蓝贝贝上次的可疑表现，我怀疑她也在复仇者的死亡名单上。”
    “这些人，不该死么？”姜甜沉默了片刻，看着脚下跑道，疑惑的问了一句。
    陆衍一怔，然后伸手捏住姜甜的下巴，强行让她抬起头来，陆衍黑且沉的目光注视着她的双眸：“姜甜，你听好，谁都可以说这样的话，你不可以。”
    姜甜微微蹙眉，满脸疑惑：“那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不可以？”
    陆衍下巴崩得直直的，眉头也深锁起来，沉默了片刻他声音放低了一些：“姜甜，忘川河底有一块镇河石，上面写了一段话，一念善恶起，可灭天与地，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姜甜看着他，眼眶顿时红了。
    陆衍知道她是懂的，看着她这样，他心疼的要命，伸手轻轻摸摸姜甜的头：“我把之前那句话收回，你想哭就哭，不要忍着。”
    “我只是觉得，如果我仔细一点，哪怕一点是可以发现她的变化的，可我没有，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还在整天把自己关在回不了头的往事里面。如果我早一点发现，她怎么会死呢？她一定不会死的，就算是拼了命我也会带她逃跑的……”
    陆衍叹息一声，一把将姜甜揽入怀里。
    姜甜憋了两天的眼泪决堤了，她靠在陆衍胸前，在无声中眼泪滂沱。
    *
    痛哭一场之后，姜甜脑子里绷着的那根线终于松弛了一些。
    陆衍的白衬衫就倒霉了，大半个胸口都是湿的，姜甜特别不好意思的用袖子给他擦了擦：“对不起啊陆警官。”
    “你们干什么呢？”宁小杨搜完吴优的办公桌，正打算去吴优的宿舍，拐个弯正好看到姜甜正在给陆衍擦胸口的眼泪，然而他这个视角看过去，却是姜甜在摸陆衍，他立马炸毛一般的跑了过去。
    “你干嘛呢？嚷嚷什么？”陆衍脸色顿时黑了下去。
    “她摸你？？”宁小杨看了看姜甜，再惊恐的看向陆衍，“你怎么不打死她？”
    “如果现在我真要打死谁，一定是你！”陆衍冷飕飕的看着宁小杨，宁小杨感觉到了杀气退后了一步，陆衍没好气的问，“办公室里找到什么了吗？”
    “没有，我现在去他的宿舍看看。”宁小杨挥了挥手里的钥匙，然后被陆衍一把抢了过去。
    “我和姜甜去就好，你再去查一下这几天吴优的行动轨迹，看看有没有古怪的地方。”
    “你们两个？单独？去一个宿舍里面？”宁小杨再度警惕起来。
    陆衍：“……”
    姜甜：“？？？”
    “陆哥，我和新人有两个祝福的话要交代。”宁小杨说完，一把拉着姜甜走到一边，“小妖精，哥哥我给你一个忠告，我们陆哥有一个刻骨铭心的爱人，你别在他身上白费心思，我会盯着你的！”
    姜甜：“……”
    宁小杨也是怂的，说完这句话，生怕陆衍过来抓他，撒丫子就跑了。
    “跟你说什么了？”陆衍走过来。
    “没说什么。”笑着摇摇头，“就两句祝福的话。”
    陆衍一脸的狐疑。
    “咱们快去吧，希望能找到线索，到目前为止我都没再见到小玫的亡灵，心里总有些不安。”姜甜这两天仔细的回忆起那晚见到小玫的时候，她总觉得她好像被什么束缚住了似的。
    还有……
    姜甜看了一眼陆衍，他原来有爱人啊……
    *
    吴优的宿舍是一个狭小的一室一厅，打开门之后，迎面扑来一股浓郁的熏香蜡烛的味道。
    陆衍掏出一只口罩递给姜甜，带上鞋套之后进入了现场。
    小客厅里穿过的衣服丢得乱七八糟的，随处可见色情杂志和光碟，吃完没扔的泡面捅就有三个，水槽里堆满了没洗的碗，这里完全符合一个单身汉的生活状态。
    “不洗碗、不洗衣服、不丢垃圾，反而热衷于熏香？”陆衍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往卧室走去。
    卧室的门吱嘎一声打开之后，入眼是满目的猩红。
    姜甜吓得往陆衍身后躲了一下，想到陆衍已经有爱人了，她自觉地拉开了一些距离。
    “是红色的灯光效果。”陆衍回头看了一眼姜甜。
    吴优的卧室的窗户被厚厚的遮光窗帘给罩得严严实实的，房间的灯是红色的，也不知道是出门的时候忘记关了，还是故意这么开着的，总之乍一看十分惊悚。
    陆衍拉开窗帘之后，房间里的一切顿时清明了。
    房间里的一切让姜甜觉得惊诧不已，四面墙壁，包括门上都用红色的马克笔画着又狰狞又诡异的图案，更可怕的是，他铺着猩红被子的床上，还躺了个人。
    被子拉得很高，只露出了一个头顶。
    姜甜的脑海里顿时闪现过各种各样恐怖桥段，吴优该不会是藏了一具尸体在家吧？那些浓郁的熏香味道，就是为了掩盖尸腐的臭味的？
    就在她脑补的时候，陆衍已经将被子掀开了，令人意外的是，被子下面居然是一个等身高的人偶，一个穿着市一中夏季校裙的人偶，陆衍将背对着他们躺着的人偶反过来，姜甜的情绪顿时从诧异转成了愤怒。
    那个等身人偶的脸上居然贴着的是闫小玫的照片。
    “这个死变态！”姜甜厌恶的骂道。
    陆衍没说话，继续在房间里寻找，最后视线落在了书桌上，一本翻开的书上。
    他走过去，拿起那本书，书很薄，背后也没有合法标志，封皮是黑色的，上面写着复活术合集。
    书里的内容极其扯淡，将的都是如何让人死而复生的，几乎每一种方法上吴优都有做笔记，尤其是最后一种，红色的笔迹几乎占据了所有空余的地方。
    那一章讲的办法，就是用法术招魂入玩偶，最后用特殊的办法锻造玩偶八十一天，玩偶就会变成真人复活过来。
    “吴优在复活小玫？”姜甜眉头紧蹙，觉得简直不可思议，他可是一个老师，怎么会做出这么疯魔的事情？
    “显然是。”陆衍放下那本复活术合集，视线落在了凌乱书桌的一角，那里灰尘的痕迹和别的地方不太一样，有一个原本在那里的东西不见了。
    陆衍大概估量了一下那个东西的尺寸大小以及形状，就开始在宿舍里面找，吴优这里不大，东西虽然杂乱，可基本上也算是一眼能看到头，陆衍仔细找了一番，确定房间了没有一个物品是那样的形状。
    他沉吟了片刻，拿出手机拨出去一个电话：“查一下三天内吴优宿舍附近的监控，看他有没有拿一个长二十厘米，宽十五厘米的物品离开。”
    “吴优不久之前好像招待过客人。”等陆衍挂断了电话，姜甜突然说道。
    “嗯？”
    “你看，鞋架上多了一双女士拖鞋。”姜甜指了指鞋架，又指了指沙发，“他还收拾出来了一块地方给客人做，垃圾桶里有两盒酸奶盒，一盒插着吸管，一盒却是掀开盖子吃的，我在厨房的垃圾桶里还看到了另外两个掀开盖子吃的酸奶盒，那个插吸管的应该不是吴优喝的吧？”
    “不错，观察十分仔细。”陆衍赞同的点点头。
    不久之后，监控那边就有了发现，姜甜的猜想没有错，吴优真的接待过客人，而且就在今天早上七点二十三分。
    对方是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年轻女孩儿，带着鸭舌帽低着头没有拍到她的长相，监控显示，她在二十三分进入吴优的宿舍，四十五分才离开，离开的时候，手里还抱着一个盒子，这个盒子的大小和吴优书桌上消失的东西差不多。
    “再找找这个女孩儿从哪儿来的，尽可能把她的模样摸清楚。”陆衍沉声道，这个女人早上才见过吴优，没多久之后吴优就无缘无故发疯跳楼死了，从她刻意躲避摄像头的行为来看，她的问题非常大。
    “昨天在审讯室，闫州不是说过，一个女的在除夕的时候给他儿子换了一身寿衣？”姜甜沉声道，“有没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很有可能。”陆衍回答道，他又将画面倒回去看了几次，随后问姜甜到，“你看她走路是不是有些奇怪？”
    姜甜赶忙紧盯着又看了两遍：“她的左脚好像有点问题。”
    “给闫州打电话，让他问问闫晓伟，当时遇到的漂亮姐姐，走路的时候是不是有点跛。”陆衍立马说道。
    闫州这一天一夜眼睛都没敢闭上一下，他都恨不得带着儿子直接去警察局待着，电话响的时候，他吓了一大跳，等看清楚电话是姜甜的，他赶忙接听了起来：“姜老师，是不是查出来凶手是谁了？”
    “问问你儿子，当时给他换衣服的姐姐，是不是不能正常走路？”姜甜直接问道。
    闫州赶忙把坐在一边玩玩具飞机的儿子抓过来问了一句，熊孩子特别不耐烦，叽叽喳喳的对着电话一通乱吼，闫州急得要死，一巴掌就打在了他的脸上：“小兔崽子，命都快没了，还不听话，赶快想！”
    闫晓伟没被打过，一下子挨了一巴掌都懵了，捂着脸看着父亲，抽泣了一下点点头：“姐姐说那是小时候生病没钱治，后来走路就走不好了，哇，好疼啊，爸爸我的脸要炸了！”
    闫州又心疼又头疼，他来不及安抚闫晓伟，把他的话传达给了姜甜。
    姜甜挂断了电话：“从小生病没钱治？陆警官，你快帮我回忆一下，我是不是不久之前听到过类似的事情？”
    “王娇有一个从小生病的妹妹。”陆衍目光一沉，连忙给马猴打了一通电话。
    “陆哥，我们还在去王娇家的路上，她家搬去很远的郊区了，必经之路上还出了车祸，我估计还得两个小时才能到。”接通电话，马猴就有气无力的说道。
    “你尽快，到的时候谨慎一点，不要对任何看起来弱的人掉以轻心。”
    “明白。”马猴爽快的应了声。
    陆衍的电话还没有挂，张校长带着两个女生出现在了监控室门口。
    姜甜见此走了过去：“有什么事么？”
    “姜顾问，这两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她们说有话要对你们说。”张鹏飞面若死灰，气若游丝，早就没有了原来意气风发的模样。
    *
    来的两个女生，有一个的名字还挺耳熟的，王凯莉，吴优死之前提到过，她是霸陵过小玫的人。
    姜甜倒了两杯热水放在她们跟前，然后在对面坐了下来，满脸的冷漠：“你们是听说了有人在为闫小玫报复杀人，而你们从前又经常欺负她，所以害怕了，来求庇护？”
    对面的两个女生一听，顿时哆嗦了一下：“姐姐，我们的确欺负过闫小玫，可……可那也只是恶作剧的那种，真要伤害她我们可没有。”
    “恶作剧？比如恶搞班主任，然后逼着闫小玫认错？”姜甜看着她们，冷声问道。
    “我们已经知道错了，她死之后我们还经常去寺庙帮她祈福，人家说自杀死的会下地狱，我每天都在跟各方神明祈祷别让她下地狱，真的姐姐，我们已经知道错了。”王凯莉都快吓哭了。
    “怀孕、堕胎，和各种各样的男人上床，这种话也是你们口中说出来的吧？”姜甜的表情越来越冷。
    这么小的年纪，正是花开灿烂的时候，为什么会她们一个一个的都这么恶毒呢？
    “我们没有胡说啊，这些都是事实啊姐姐，其实我们不是你们想的那种恶毒的女孩儿，做哪些恶作剧都是事出有因的，她太恶心，太丢女孩儿们的脸了！”王凯莉激动的说道。
    “事实？你们亲眼见过了？张口闭口就是事实？”姜甜拔高声音，“你们算什么？凭什么站在道德的至高地去惩罚别人？好好念书不行吗？非要搞这些畸形的东西？”
    “我们没有亲眼见过，可是有人见过啊！”王凯莉被姜甜怼得说话都不敢大声了。
    “你们没有亲眼所见就人云亦云？脑子呢？”
    “别人说我们肯定不信，毕竟这事儿太不可思议了，可那个人说我们肯定相信的，毕竟她整天和闫小玫形影不离，对闫小玫的事情再了解不过了。”王凯莉赶忙说道。
    “谁？”姜甜内心实际上已经有了一个名字了。
    “蓝贝贝啊！”王凯莉颇为厌烦的说道，“她家里穷，也想加入我们姐妹团，总是跟我们扒各种八卦，最多的就是闫小玫的，就闫小玫死那年的暑假，还是蓝贝贝陪她去堕的胎。”
    姜甜的脸色彻底的冷却了下去，果然是她。
    “还有，之前闫小玫和谭明翰他们几个……就是那个的事情，我听我妈妈说了，女孩子怎么可以那么不自爱呢？我就是看不惯她，也想劝她别那样了，所以才会故意雅致她惩罚她的，我真的是想让她变好。”
    “还有别的事要说么？”姜甜现在没别的想法，只想立刻找到蓝贝贝，狠狠的给她两个耳光。
    不是以特别调查组顾问的身份，而是闫小玫的姐姐，闫小玫的家人！
    “别的就没了。”王凯莉垂下眼睑，“其实那年暑假之后，她留级去了高一，我们就没什么机会欺负她了，我好几次在学校门口遇到她，她看起来都很高兴，谁能想得到她突然就自杀了呢？”
    姜甜心里咯噔了一下，昨天闫州也说过，小玫临死之前那几个月整个人都调整得很好了，今天王凯莉也说她看起来很高兴。
    这期间又发生了什么，小玫遇到什么人了么？
    “行，你们说的我都记下来了，谢谢你们的配合。”姜甜说话站起身来，王凯莉两个也赶忙起身，“姐姐，我们不会有事的吧？”
    姜甜看了她们一眼，“以后别那样对别人了。”
    说完也没管两个女孩的惊恐，径直离开了。
    对于她们，姜甜强压着上去打她们的心就已经费劲了力气了，安慰什么的就算了吧。
    陆衍站在外面，姜甜出去之后，讥讽的笑了笑：“你是对的，蓝贝贝真的有问题，她说的那些所有同学造小玫的那些谣，都是从她这里传出去的，她那天那么害怕，是在怕小玫最后也会找她报复。”
    “那么蓝贝贝就一定是在死亡名单上的。”陆衍微微蹙眉。
    “走吧，去找她。”姜甜深呼吸一口气，“照片里的八个人，现在已经死了五个了，剩下的三个，只有蓝贝贝没有被保护着，我们去保护她。”
    陆衍看向姜甜。
    姜甜咬了一下嘴唇：“先打她一顿，再好好保护她！”
    陆衍轻笑了一声，又下意识的要去摸姜甜的脑袋，姜甜几乎是下意识的就避开了，陆衍的手尴尬的停在了半空中，姜甜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我来开车吧！”
    “好。”陆衍看着她，目光若有所思。
    蓝贝贝家也住在闫州那边老城区，开车很快就到了。
    她的父母开了一家小小的馄饨店，这会儿刚过了午饭时间，店里没有客人，蓝贝贝的妈妈正用手机斗地主。
    姜甜和陆衍进去的时候，她抬了抬眼皮，好似有点不满这两个不在饭点来的人，打扰了她斗地主：“吃什么自己看。”
    “你是蓝贝贝的母亲？”陆衍问。
    女人抬起头来，狐疑的看着陆衍和姜甜：“你们找我女儿？”
    “市局刑侦大队陆衍，这位是我的同事。”陆衍亮出了证件。
    一听是警察，女人立马放下手机，惊慌失措的站起来：“哎哟，是警察同志啊，您二位坐，坐！”
    “不用了，叫蓝贝贝出来，我们有些事情想找她了解一下情况。”陆衍淡声道。
    “贝贝不在家啊，警察同志，我家贝贝是不是做错什么事情了？”女人带着哭腔问道，“她这两天老是疑神疑鬼的，我还以为她是因为学校死人了害怕呢。”
    “不在家？去哪儿了？”陆衍沉声问道。
    “上午有个女孩儿来找她，她跟着她一起走了。”女人回答道。
    “什么样的女孩儿？”陆衍追问。
    “高高瘦瘦的，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厚底鞋，带着鸭舌帽，走路有点奇怪。”女人赶忙回忆道，“贝贝说，是她以前同学的妹妹。”
    姜甜心里咯噔了一声，那个去吴优宿舍的女孩儿也是这个打扮，同学的妹妹……难道真的是王娇的妹妹？
    “警察同志，到底怎么了嘛？你们别吓唬我！”
    “没什么，学校的命案死的那几个学生和您女儿都认识，所以我们想过来了解一下情况。”陆衍没有过多透露信息。
    “那就好，我家贝贝脾气好，我想她也不会惹出什么祸来的。”女人顺了顺心口，瘫坐在了椅子上。
    她是松了一口气，陆衍和姜甜就没那么轻松了。
    如果制造这几起杀人案的都是这个疑似王娇妹妹的女孩儿，那么现在蓝贝贝就凶多吉少了。
    正打算离开，陆衍的视线突然看到了混沌店里高高挂着的电视机上，正在播放的事故新闻。
    “您好，能把音量打开么？”陆衍盯着屏幕，沉声道。
    女人赶忙打开了声音。
    “这起发生在机场快速上的三车连环相撞，已经造成了四人死亡，据了解，四名死者中，有知名企业家张某某一家三口……”
    回到车上之后，陆衍联系了市局那边，关于车祸中丧生的张某某一家的身份，陆衍得到了准确的回答。
    他拿出那张合影：“姜甜。”
    “嗯？”
    “又死了一个。”
    姜甜一惊，“你是说刚才高速路上的车祸？”
    “张鑫。”陆衍指了指站在谭明翰身边的男孩儿，然后狠狠砸了砸方向盘。
    他不是为了这些死者生气，而是为那个帮闫小玫复仇的人，这些犯下罪孽的人，最终都会下到地狱去接受惩罚，那个复仇者为了报仇，也变成了罪恶加身的人，势必会下十八层地狱受尽苦难。
    这是陆衍最不愿意看到的。
    “陆警官，我怎么觉得有一点不太对劲，如果凶手是王娇的妹妹，她还那么小，财力有限怎么可能完成这么多起离奇诡异的杀人案呢？”姜甜沉吟了片刻问道。
    “不会是两个人。”陆衍沉声道，“发生车祸的时间，和蓝贝贝被带走的时间差不多。撞向张鑫家车子的那辆车，几乎是自杀式的袭.击，现场除了张鑫一家三口和肇事车驾驶员之外，甚至没有多余的人员伤亡，我觉得是买凶。”
    “买凶？”姜甜对这些领域并不清楚。
    陆衍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道：“黑市上面有许多这样的人，日子过不下去了，又想要留下一笔钱给家人，就会接这种活儿，不过一般情况下，收费非常贵。就算是王娇家中了大奖，也不可能买得起这样的人。”
    还有一个人……姜甜陡然想起闫小玫在临死之前的变化，也不晓得为什么，她没有和陆衍说，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他肯定是治愈了小玫，让小玫对生活重新燃起了希望，那是个好人啊……
    “我们接下来去哪儿？”姜甜问。
    “找到王娇的妹妹。”陆衍说话一脚油门直接往郊区开了过去。
    机场快速是去王娇家的必经之路，车祸之后，足足堵了一个多小时道路才畅通起来。
    马猴一路狂飙，终于在下午五点赶到了王娇家的新住址，一个城中村。
    到了门外之后，马猴开始敲门，可是敲了半天都没人来开，倒是隔壁家的被吵到了，特别不耐烦的打开门：“这家人死绝了，敲敲敲，烦死了！”
    “警察！”马猴直接掏出警官证。
    邻居刚才那副嚣张的模样立马消失了，点头哈腰的出来：“警察同志啊，抽烟抽烟。”
    “烟就不抽了，你刚才说这家人怎么了？”马猴问。
    “全家都死了，剩下一个女儿已经很久都没有回来住了。”邻居啧啧道，“可怜哟……”
    “她爸爸也死了？怎么死的？”马猴蹙眉问道。
    “喝酒喝多了，掉到河沟里面淹死了。”邻居小声说道，“去年圣诞节的事，隔了半个多月才找到。”
    “你最后一次见这家的小女儿是什么时候？”马猴沉声问道。
    “过年前吧，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了。”邻居叹了一口气，“市里来过那种公益机构的人吧？反正就是来送温暖的，也说找不到她人了，啧啧，我寻思着是不是她承受不住这个打击也……”
    “嘴巴积点德吧！”马猴打断他的话，然后给陆衍打了电话。
    陆衍那边听完，沉默了一下：“直接开门进去。”
    电话开的是扩音，姜甜也听到了马猴的话，她心里难受极了。
    苦难都会过去的这种话都是骗人的吧？为什么那些善良的人永远都在苦难中深陷到无法自拔？
    “会去哪儿呢？”姜甜着急的想着。
    “杀其他几个的时候，都是直接让他们死在大庭广众之下，为什么杀蓝贝贝的时候要把她带走？”陆衍沉声说道，“姜甜，给最后一个小畜生打电话。”
    小畜生是合影上，最后一个还活着的男孩儿。
    姜甜电话打过去，直接就被摁掉了，她又发了一条短信过去，表明了自己的身份，短信过去一会儿，电话就回过来了。
    “你们这些警察怎么办事的？又死了一个，在你们眼皮子下面又死了一个！”电话那头，是个中气十足的男人的声音。
    “周先生，请你的儿子接电话。”
    “找我儿子做什么？”
    “救他的命！”姜甜一字一句的说道。
    电话那头的男人沉默了一下：“你们如果保不住我儿子，我让你们也保不住饭碗。”
    姜甜没回答，片刻之后，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您……您好……”
    “蓝贝贝在你们侵犯两个女孩儿的事情上，都做了些什么？”姜甜没有任何婉转，直接问道。
    电话那头的少年声音哆嗦了一下：“这件事情……是她……是蓝贝贝提议的，她给我们放了那个电影，然后还买了药，闫小玫和王娇也是她骗来的……”
    姜甜强压着要骂人的冲动，直接摁掉了电话。
    “畜生！畜生！”
    姜甜捏着电话，狠狠的骂了两声。
    “蓝贝贝长得一般，王娇和小玫都是很出挑的女孩儿，她是嫉妒她们。”陆衍说道。
    “不找了，让她死吧，这种畜生该死的！”
    “姜甜……”陆衍直接把车子停在了路边。
    “善有什么用？不都死了吗？不都凄惨的死了吗？”姜甜突然冲陆衍喊道。
    陆衍欲言又止，她又怎么知道，她的一个恶念起，会意味着什么？
    可她朋友被那样对待，他又有什么立场让她不能心生恶念呢？
    不对……
    陆衍眼前突然清明，他明白了，他终于明白了，幕后那个黑手千方百计的让姜甜成为执法者，让姜甜接到特殊的黑卡的目的是什么了。
    那个家伙是想让姜甜在切肤之痛中激发出内心的恶念，从而……从而打破那个法则！
    *
    日头沉了下去，天地之间渐渐被黑暗包裹。
    王念坐在河边，寒风呼呼的吹着，她鼻头冻得通红，双手揣在兜里，时不时吸一下鼻子，然后就盯着河面看。
    今天是姐姐的生日，三年前的这个时候，她病了，一家人着急忙慌的把她送去医院，因为没钱不敢住院，打了点滴之后一家人就回家了。
    爸爸的三轮车开到这里抛锚了，大晚上的，一家四口特别可怜，爸爸给朋友打了电话拜托人家来接一下，等待的时候，一家人就坐在小河边，依偎在一起。
    姐姐马上就要升高中了，她学习成绩好，市一中学早早的就跟学校要了她，只要考试成绩合格，之后就可以去念市一高中。
    “念儿，市一高中你知道吧？只要在那里念书都可以考到很好的学校去，姐姐都想好了，要去首都念医科大学，这样以后我们念儿就再也不怕生病了！”
    王娇的笑容灿烂极了，王念看着她，也跟着笑了，说自己也要上市一中学。
    “狗屁的市一中学！”从回忆中跳脱出来，王念满脸都是泪水，寒风吹着脸颊生疼。
    “救命……”身后，蓝贝贝的双手被反捆着，脚也被捆着，气若游丝的喊着。
    “别叫了，没人会来救你的。”王念头也没回。
    蓝贝贝哭声微弱：“念念，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是你姐姐的好朋友啊，你姐姐过世之后，我还给你送过钱，买过衣服……”
    “你知道吗？那些畜生拍视频了。”王念语气轻轻，“你猜我在视频里看到了谁？”
    蓝贝贝一惊，看着王念的背影神色越来越惊恐：“你……你……”
    “啊~贝贝姐姐也在啊~”王念还是没回头，语气纯真可爱，“可为什么畜生们不脱你的衣服呢？为什么不打你呢？小玫姐姐为了保护我姐，胳膊都被打断了，你看不见吗？她们都很疼啊……你为什么要这样？”
    “是你！是你杀了他们？”蓝贝贝惊悚问道。
    王念笑了：“你知道那天晚上，爸爸妈妈把姐姐残破不堪的尸体领回来的时候，我们家是什么样的么？”
    蓝贝贝一个字都不敢说。
    “那些有钱人给了我们家两百万，可以给我治病了。”王念叹了一口气，“我爸妈没办法啊，姐姐死了，还有我这个拖累，再痛苦也得收这个钱。那天晚上爸爸妈妈都在哭，但是我没有哭，我那会儿就想好了，我会报仇的。”
    “王念，我也是被逼的，我也很后悔……”蓝贝贝哭求到，“我爸妈就我一个女儿，你不能杀我的！”
    “你妈妈也很心疼你吧？我妈妈也是，她是个好人，特别好，也特别爱我们，她没办法接受自己把女儿卖了，自杀了，你还来参加葬礼了，看着我和爸爸那么可怜，你心里一定很开心吧？”
    “我没有，我真的知道错了！”蓝贝贝赶忙否认。
    “对了，你还不知道我爸爸也死了吧？”王念终于回过头来，她长得比王娇还要好看，就是脸色很不好，灰白一片，“就是平安夜那天，他想我姐姐，想得不得了，喝多了去给她上坟，结果摔到河里淹死了。”
    蓝贝贝拼命的挣扎着，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用不上力气。
    “如果那年平安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姐姐今年就要考大学了，我可能没活下来，不过爸爸妈妈肯定是活着的，没有我这个拖累，他们的日子会过的特别的好的。可是就他妈这么讽刺，我还活着，她们却都死了！”王念突然激动起来，她站了起来，看了一眼远方亮起的车灯，嘴角勾起一个笑容，“好了，你也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