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无可救药

    
    温时发现，祁老师这两天上课的感觉跟平时有点不太一样。
    祁老师素来以严肃著称, 眉眼虽漂亮, 却总以冷淡的弧度示人。
    除了在温饮面前温时见过祁老师展露笑颜时眉目冰霜融化的模样, 上课期间，哪怕是说冷笑话, 祁老师依然一副“你们笑你们的我听听就好”的事不关己的表情。
    但今儿个实在出人意料，上课期间他偶然提到了糖的组成部分，讲了足足两分钟，然后停顿了几秒钟, 不知想到了什么，倏地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
    这一下可差点没把底下的学生吓着。
    祁老师笑了！
    那朵高岭之花祁老师，居然当着全班的面儿笑了！
    于童震惊, 凑到温时耳边问：“是不是温姐跟祁老师说什么了？祁老师这正上课呢，怎么突然就笑了？”
    温时心说我他妈怎么知道，我要是知道就不会被这一出吓着了。
    中途下课，祁邀去外面打电话，隔壁来个男老师问祁邀要不要去聚个餐, 单身男人的晚会。
    祁邀摆摆手，又指了指正在通话的手机，语带淡笑：“我有女朋友了。”
    男老师：“？？？”
    S大论坛再次爆出新料, 全都在讨论祁老师口中那位神秘女友——会不会就是上次来我们班听课还偷偷跟祁老师跑前门约会的女孩？
    温时面无表情盖上手机，手机嗡嗡嗡的震动, 一堆人追问他上次那个女孩的身份。
    于童嘲笑他：“温姐谈恋爱, 作为亲弟, 你居然半点不知情。”
    温时冷笑，低头把祁邀跟温饮俩人拉进黑名单。
    三分钟后，又愤怒解放了黑名单。
    下课，温时准备找个时间跟祁老师好好谈谈，刚收拾好东西就接到继母高妍打来的电话。
    他听完就愣住了：“什么？贝贝失踪了？！”
    温贝贝失踪了。
    他这边焦急地买好票都准备坐最快的飞机回W市了，谁知临上飞机之前，温饮忽然联系他。
    “温贝贝离家出走了，说要在我这儿借住几天，你过来看看吧。”
    温时拔腿往回跑，心说这叫个什么事儿，都他妈觉得他脾气好是不是？
    温饮给温贝贝找了套干净衣服，W市那边温度还没S市这么低，温贝贝过来只穿了薄薄的外套，到了S市差点没冻僵。
    “你爸妈都不知道你过来？”她问。
    温贝贝缩着脑袋点点头：“你，你能不能不告诉他们？”
    温饮没吭声。
    温贝贝拽着她袖子不放。
    温饮叹气：“我没他们联系方式，就算要说也是温时说，你先坐会儿，我给你倒杯水。”
    温饮五年前出事儿的那段时间，网络暴力把温家那些个事儿翻了个底朝天，温老太太都恨不得掐死她，倒是高妍替她前前后后料理了不少麻烦事。
    温贝贝这两年偶尔也会来S市，温饮稍稍照料她一番不是大问题。
    但若要一直住她家，指不定温老太太就要强行指责她拐卖未成年少女——哦不对，温贝贝已经十八了。
    温时火急火燎赶到，温贝贝抱着被子捧着牛奶瘫在沙发上，边看卡通动画边笑得不能自已。
    温时怒从心起，上去就拽掉她手里的杯子：“你疯了是不是！还敢搞离家出走？！”
    温贝贝愣了愣：“哥……”
    “别叫我哥！”温时只恨不得指着她鼻子骂，“你知不知道家里找你都找疯了！你倒好，跑这待着！”
    温贝贝咬了咬嘴唇，委屈得不行，眼睛红彤彤的。
    温时看她这样也气不起来了，原地转了两圈，语气稍微柔和下来：“别闹了，赶快回家去，你今年还要高考，别闹小性子。”
    “你们都觉得我闹小性子？”温贝贝气愤道，“我今年十八，不是八岁，你们都别把我当小孩子对待！”
    温时被她搞得牙痒痒：“你就算二十八也是我妹妹！别闹了，今天就给我回去！”
    温饮带上卧室门，给祁邀打电话。
    “到了？”她诧异了一下，连忙开门往玄关走。
    刚到玄关，门铃就响了。
    她打开门，有点窘迫。
    “怎么这么快？”
    “你不是说有事儿耽误了么？”
    祁邀换好鞋，往客厅看了一眼，瞅见温时怒气冲冲地站那儿跟一个缩被子里的小姑娘对峙。
    小姑娘听见动静，转头，露出一双眼好奇地盯着他。
    温时盯着那边俩人，冷漠道：“别总盯着男人看，那是你姐夫。”
    温饮：“……”
    她摸了摸耳朵。
    哎呀，温小时知道了。
    温贝贝一脸震惊：“姐、姐夫？！”
    她姐夫也太好看了吧。
    祁邀原本和温饮定好等会儿去看电影，半路被温贝贝给搅黄了，这不，转头就往人女孩子家跑。
    把事情前因后果讲了一通，温贝贝抱着被子委屈地瞪温时，后者自觉这次冲动了些，摸了摸鼻子不吭声了。
    温饮对温时说：“给你妈打个电话，说人在你这里，至于什么时候回去，随你们吧。”
    祁邀坐她身旁，暗暗捏了捏她手指。
    温饮扭过头，耳廓泛红。
    打完电话，温时被他爸骂了好一通，没好气说：“现在不回去也行，正好明天周末，出去玩两天，最迟后天你就给我回去，听见没？”
    温贝贝敷衍地应了，余光仍然暗搓搓地瞅着她这位继姐和她姐夫。
    看起来蛮般配的。
    温时带着温贝贝到外面玩了一下午，温饮和祁邀原先定的电影票这会儿也算是废了，等下一场还要两个小时。
    但真要等到两小时，她早就没了最初的兴致。
    夜晚来临之前，他们俩就跟普通情侣似的四处乱逛，冬至过去好些日子了，算算时间，今年第一场雪差不多也该来临了。
    从街上走了一圈，祁邀瞅着她泛红的鼻尖忍不住发笑，温饮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他的笑点怎么就突然变得这么低。
    祁邀揉了揉她冰凉的鼻尖，牵着她进商店买副口罩。
    商店货架上挂着一排排的口罩，隔壁就是帽子和围巾，手套挂在对面的挂钩上。
    店里来来往往许多人，两人刚进去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温饮双手扶住膝盖，盯着面前的粉色口罩看了很久。
    祁邀取下那副口罩：“喜欢这副？”
    温饮站起身，郑重地点头：“嗯，买了给你戴。”
    祁邀动作一顿。
    温饮恶作剧成功，嘻嘻一笑，刚要拿另一副低调的黑色口罩，祁邀就拉着她的手将她拽了过来。
    “你要是喜欢，我也不是不能戴。”
    虽然大男人戴着个粉色口罩容易遭人口舌，但她要是喜欢，他就无所谓。
    他擒着她的胳膊，将她整个儿压在怀里，微微垂着头。
    “想看么？”
    “哎，不了不了，”温饮自觉不好，讪讪笑，“我开玩笑而已，真的。”
    “但是我没开玩笑。”祁邀慢条斯理说，“你要真想看我戴这个，我当然愿意戴给你看。”
    温饮知道他还有后续没说。
    祁邀话音停了片刻，眼中闪着店里通透的光，声音压得低低的。
    “嗯？看不看？”
    “……”
    温饮艰难地扭开头，果断坚决地拒绝：“不看！”
    总觉得同意了，她就要倒很大的霉。
    祁邀闷闷地笑，随手把口罩挂到钩子上。
    “这个月要过去一半了。”温饮看着手机上的时间日期，再算算她和祁邀之间相识的日子，突然感到十分诧异，“我们才认识不到两个月？”
    “六分之一年。”祁邀强调。
    年份听起来比月份久远。
    温饮欲言又止，妥协：“好吧，六分之一年。”
    祁邀拿着两副黑色口罩去结账，自言自语：“希望接下来不会是四分之一年。”
    “什么四分之一年？”温饮听见了。
    祁邀意味深长瞥了她一眼。
    口罩包装袋还没拆掉，结完账，他捏着口罩一角点了点她唇角，懒散笑笑。
    “外面冷，现在就戴上吧。”
    温饮刚要伸手接过，他突地收回手，她抓了个空。
    祁邀撕开塑料包装，指尖捏着口罩一端的黑绳轻轻抖了抖。
    刚买来的商品容易沾上古怪的味道，抖也抖不掉。
    温饮眼睁睁看着他捏住口罩的两端黑绳，慢条斯理地给她挂到耳朵上，戴好之后却没有立刻撤回手，微凉的指尖若有似无蹭了下她耳廓。
    慢慢红起来的脸被口罩巧妙地遮掩，温饮拉下他的手，声音从口罩里传出来，闷闷的。
    “走了……”
    两人正要离开时，收银台陆陆续续来了几位大学生模样的男女。
    祁邀扣着温饮的手往旁边牵了牵。
    两位大学生擦肩而过，跟在后面的女生抱着单反拨弄着盖子，心不在焉地抬起脚。
    “玲玲，看路！”身后男孩拽了她一把，没让她一头撞到祁邀他们那边。
    顾玲站稳脚：“对不起啊对不起……小姐姐？！”
    温饮多看了她两眼，惊异道：“是你？”
    他乡遇故人让顾玲感到激动，她拉了拉朋友的手，语速很快：“看，看看，她就是我上次说的那个小姐姐！”
    她又瞅了瞅温饮身旁的男人，两人手扣在一起，关系自然不言而喻。
    “好巧。”温饮莞尔。
    这姑娘就是上次在W市碰见的那个偷拍她和祁邀的摄影师，她们加了微信，小姑娘还把照片给她修完发了过来。
    “……真的哎。”
    旁边两位不认识的小姑娘窃窃私语，悄摸摸抬头偷瞄祁邀和温饮，被祁邀察觉后，两人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没想到居然还能碰见小姐姐，”顾玲说，“世界这么大，随便走走居然还能见面，小姐姐，我们真有缘分。”
    温饮心说的确太有缘分了。
    “祁老师？”
    侧方有人惊疑不定地喊了声。
    祁邀应声转头。
    “睿阳？”
    他班上的学生，也是温时的室友。
    睿阳将目光移到祁邀和温饮牵在一块儿的手上，目瞪口呆。
    论坛上那些猜测，居然都他妈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