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昨天和你男朋友一起去食堂吃饭?”
叶水临拆开外卖盒盖子,她昨天出外诊, 回来的时候才听小护士提起这事儿。
外面积雪严重, 温度又低, 温饮懒得出门,祁邀今天有事来不了, 她就来找叶水临吃午饭。
“嗯。”温饮咬着筷子,撕开包装盒外面的膜,含糊说,“这两天喝鱼汤正好……”
话没说完, 手机就先响了起来。
她只好停下动作,拿下筷子。
来电显示陌生号码。
“您好。”她接了电话。
那头突兀地沉默,温饮看了眼屏幕, 仍在通话中,奇怪地重复:“您好?”
这一次她没有等很久,对方的声音慢慢传过来。
“小饮……是我。”
温饮莫名其妙:“你是谁?”
温谈鹤梗了梗,坐直身体:“是我,是……爸爸。”
“怎么了?”见温饮神色不对劲, 叶水临问,“骚扰电话?”
“不是,只是不太熟的人而已。”
温饮看了眼这个号码, 似乎有点眼熟:“你好,请问有事吗?”
语调里的冷淡疏离, 叶水临隔这么远都能听出来。
温谈鹤不禁紧了紧手指, 抬头, 窗外晴空万里。
听说S市那边已经下起了雪。
“前几天贝贝离家出走……”他说,“谢谢你愿意照顾她。”
“哦,不客气。”温饮推开面前的外卖盒,“我只是还高阿姨以前的人情而已。”
被网络暴力那段时间,高妍帮了她不少,她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举手之劳,能帮就帮呗。
温谈鹤绞尽脑汁想不到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忽然想到温贝贝回来之后偶然提到的“姐夫”,他暗暗组织了一下语言,小心翼翼问:“听说,你有男朋友了?”
原来今天这出是打着刺探祁邀的意思?
温饮冷淡说:“你还有别的事吗?没事的话我先挂了,等会儿还有一台手术等我。”
温谈鹤以为她真的有紧急手术,讷讷:“哦,哦,好,那我不打扰你了,晚上我再……”
“晚上我也有点事。”温饮说,“明天后天大后天,以后每一天都有很多事。”
温谈鹤感到心口狠狠一痛:“小饮……”
通话结束。
叶水临吃惊地望着她:“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么冷漠的时候。”
温饮吃了一口饭,食欲大减:“对一些蛮不讲理的病人我也这么冷漠。”
她放下筷子,叶水临问:“不吃了?你才吃几口?你下午还有一台手术,多少吃点。”
“没胃口了。”
她看了眼旁边的鱼汤,上面铺了一层薄薄的葱花。
祁邀喜欢喝汤,不过,要是他看见这碗放了葱花的汤,估计也不大有胃口。
想到他看见汤里铺着一层香菜葱花时的怏怏表情,她就忍不住笑了起来,摇摇头,拿着勺子慢慢喝起了汤。
舒伽颜到S市这天,路上的积雪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了,天空再次放晴。
叶水临听说温饮最好的朋友来了S市,二话没说预定了当晚味道最正的火锅店,三个女人凑成一桌。
舒伽颜下午在法庭上受尽了对方的气,晚上吃辣椒吃得一肚子火。
“我是真没想到,对方会突然蹦出来一个证人搞了个不在场证明!”舒伽颜愤怒地涮了一筷子牛肉,“唔唔唔唔唔!”
温饮:“说人话。”
叶水临端庄严肃地说:“太不要脸了。”
温饮一头雾水,叶水临怎么突然骂起了人来了?
谁知,舒伽颜一听叶水临的话,登时感动得泪眼盈眶,咽下火辣辣的牛肉,拍了下桌子:“就是!对方太不要脸了!”
温饮:“……”
她们俩到底是怎么对上脑电波信号的?
舒伽颜继续吐槽对方律师多么多么无耻,明明是小姑娘受了天大的委屈,人家直接颠倒黑白说是小姑娘勾引老教授。
“我真是日了,一个半只脚都掉进棺材里的老头子,一个就快毕业的大好年华的小姑娘,谁他妈要去勾引那种糟老头子?”舒伽颜气得要死,“我一看那老头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法官都不长眼的么!”
“不长眼!都是狗屁!”舒伽颜坚定强调。
“消消气,火气这么大,明天起来要长痘痘。”知道舒伽颜就是说气话而已,温饮无奈。
“随便它长,反正我就是气不过,明明都有录音证据了,结果人家说是合成。”舒伽颜说,“我们这边本来都有证人证明那老禽兽以前性侵过别人,结果到了法庭上证人临时给我们反水,反将了我们一军,差点气死我。”
“这太过分了!”叶水临和她同仇敌忾。
舒伽颜找到知己,一腔愤恨有了发泄的地儿:“对了阿饮,我好热,有没有冰雪碧?”
温饮叹气:“我下去问问有没有吧。”
她出门的时候听见叶水临正和舒伽颜一起痛骂老禽兽。
站在冰柜前,温饮伸手去拿雪碧,身旁突然伸出一只手,拿走了她的雪碧。
原来除了舒伽颜,这么冷的天,还有人愿意喝冰雪碧?
温饮肃然起敬,侧开一点儿,让人家先拿。
那人拿了一罐雪碧,没有立刻走开,反而将雪碧伸到温饮眼前。
温饮抬头。
是个穿着薄款羽绒袄的陌生男人,二三十岁的模样,下颌贴着一个简单的OK绷,容貌清秀,眼神无辜。
他说:“我请你。”
温饮神色淡淡,婉拒:“谢谢。”
她从旁边拿了两罐冰雪碧,错开OK绷男人的打量,转身往楼梯口走。
上面有人惊异开口。
“温医生?”
她抬头,怔然:“梁先生?”
钟凉意的丈夫,粱禾书。
“好巧啊,你和凉意一起来的吗?”温饮笑。
“不啊。”粱禾书笑得意味深长,“我和乐诉一起来的。”
温饮下意识往楼梯上面看了一眼。
粱禾书打趣:“乐诉在楼上,嫌冷,懒得下楼,包厢在306,你要去看看不?”
温饮抿了抿嘴唇,挺不好意思的,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你跟朋友一块儿来的?”粱禾书随口问。
“嗯。”温饮点点头,“从X市过来的,她说想吃火锅,就一起来了。”
“这样啊,我们那包厢就乐诉一人,他一到冬天就跟只猫似的喜欢窝家里不出门,好不容易出来一趟都不愿下楼,见到你估计能打起点精神。我还有点事要出去拿点东西,来回要好几分钟,你们好好聊聊。”
粱禾书说完就往门口去了。
温饮往楼上走的时候还在回味粱禾书话里的祁邀。
一到冬天就跟只猫似的,懒洋洋的打不起精神。
跟她见到的完全不一样啊。
她嘀咕着这个人又表里不一了,推开包厢门。
祁邀胳膊肘支在桌上,另一只手拿着手机,修长手指在屏幕上随意滑着,睫毛垂得很低,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听见动静,他连头也没抬:“把门带上,冷。”
温饮无声笑了下,带上门,慢慢走到他身后,从他肩头探出脑袋,看他在玩什么。
在玩消消乐。
温饮:“……”
祁邀在她靠近时就嗅到了熟悉的味道,但他没动,屏幕上的拇指漫不经心点啊点。
他不动声色往门口看了一眼。
“别点这个啊,点旁边的小青蛙。”温饮忍不住提醒。
祁邀把手机正面往腿上一盖,温饮疑惑看他,他立刻抬手勾住她后颈,仰起下颌深深吻住她。
温饮反应不及,居然轻而易举就被他得逞了。
她眨了眨眼,睫毛碰到他额前垂下的发梢,手指紧紧抓着椅背,葱白指尖压出几点凹陷。
很快,祁邀就松开扣着她后颈的手,温热气息悉数撩到她脸上。
温饮终于得以喘息,烫着似的往后弹开,没想到腿有点发软,险些坐到地上,好在退后没两步就是一个架子,她及时扶住,这才没丢人地坐到地板上。
“你怎么,”她有些恼地瞪他,脸颊通红,“还带搞偷袭的?”
祁邀在她弹开时就站了起来,用拇指压了压唇角,一本正经。
“一开始不是你先偷袭的吗?”
“我……”
温饮无言以对。
她后知后觉察觉他话中的意思:“你早就知道我进来了。”
祁邀靠微微倾身,揉了揉她脑袋:“你靠近的时候才发现。”
她的味道,他很久很久以前就牢牢记住在了心上。
“哦,难怪你那会儿老是乱点消消乐。”温饮恍然大悟,控诉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是不是?”
“是啊。”这种事,他一向承认得坦然。
祁邀弹了下她脑门,见她揉脑袋的模样又忍不住给她揉了揉:“你怎么来了?”
“刚跟朋友在这儿吃火锅,下楼拿东西的时候碰见粱禾书,他说你在这儿,我就来了。”
正说着,手机响了起来,舒伽颜问她怎么这么久没回来,她去楼下转了一圈都没看见她。
温饮哑了半秒钟:“我刚遇见朋友了,就——”
话音戛然而止。
“就什么?”舒伽颜在那头奇怪地问。
温饮大气不敢出,手心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祁邀搂着她的腰,直勾勾盯着她颜色略深的眼睛,呼吸声近在咫尺。
“朋友?”
狭长眼尾微微上扬,稍稍内拢的发梢勾着他眼尾,漆黑的眼底泛起点点笑意,低低的声音飘进她耳朵里。
温饮捏紧手机,喉咙发哑。
“就,就是,男朋友……”她对着手机听筒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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