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无可救药

    
    水到渠成。
    祁邀第一次发现, 原来水到渠成居然如此困难。
    原本自家女朋友都鼓起勇气跟自己坦露心迹了，今晚他更是有借口蹭到她房间过夜，或者把她掳到自己房间过夜——总之就是一起过夜, 然后第二天早上睁开眼睛就能将她的面容收进眼底。
    原本应该是这样发展的。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如果祁执一家四口没有上门拜访的话。
    “小叔叔, 我们真的没有打扰你和小婶婶吗？”
    祁小五抱着长耳兔玩偶，这玩偶还是上次她和祁小四离开S市之前送给温饮的礼物，刚从温饮房间拿过来。
    两个小时前，祁执夫妻带着她们俩过来玩儿，上个月月底祁邀原本说了要回去一趟, 后来温饮出了事儿，便临时耽搁了, 这个月祁小四祁小五赶上寒假, 一家子就正好过来探望祁家未来的四媳妇儿。
    刚好赶着下雪，外面的路不安全，一家四口索性留了下来，祁小四祁小五见小婶婶也在小叔叔家，死活要跟他们俩睡觉觉, 祁执夫妇无奈，只好把俩孩子交给他们。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这俩孩子其实有点像定时炸/弹，太危险了。
    祁邀倚着床头，努力拉开和祁小五的距离, 他整个人都快挪到床沿边了。
    “你想听实话吗？”听见祁小五忐忑的发问, 他低头, 漠然地反问。
    祁小五扁扁嘴，委屈极了：“不想听，小五不听不听不听。”
    “那就闭上眼睛，睡觉。”
    祁邀觉得这么下去不行，掀开被子下床，顿了顿，弯腰，伸手给祁小五旁边的被子掖好。
    “小叔叔，你要去干什么呀？”祁小五撑起半边身体。
    祁小四躺在床上，抱着另一只玩偶，见状连忙跟着半坐起来。
    温饮坐在另一侧，还穿着冬天的睡衣，手上拿着故事书，正准备给孩子讲睡前故事。
    客房让祁执夫妻睡了，祁小四祁小五要跟小叔叔小婶婶一起睡，于是一人一边硬生生把温饮拽进祁邀卧室，拽到床上，一人一边按住她的腿不让她有逃跑的机会。
    “小婶婶。”祁小四转头，眼巴巴望着温饮。
    温饮“嗯”了一声：“怎么啦？”
    “小叔叔去干什么呀？”祁小四小小声问。
    祁邀走到衣柜边，翻了翻上面的被子。
    味道不太好闻，干净的被子他都拿到之前温饮住的那间房了。
    温饮看见他对着被子沉思的神情，有些好笑。
    “小叔叔在假扮魔法师哦。”
    她说得很认真，祁邀忍不住偏头去看她。
    什么魔法师？
    祁小四祁小五显然也很好奇，纷纷凑过去求知若渴地望着她。
    “小叔叔正在对柜子里的被子施法呀。”温饮瞥了眼手里的故事书，信口拈来。
    “可是小叔叔为什么要对着被子施法呀？”祁小五困惑。
    祁小四拍了拍被子，点点头：“我们有被子呢。”
    “对啊，为什么呢？”温饮摊开故事书，指了指书上的图片，恍然大悟的语气，“是不是因为被子不暖和，想再添一床呢？”
    “小叔叔小叔叔！”祁小五信了温饮的扯淡，连忙掀了被子跳下床，噔噔噔跑过去，“我们不冷哦，小叔叔，你是不是怕冷呀？”
    祁小四从温饮身上爬下去，抱着她的故事书，小步跑到祁邀腿边，腾出一只手拉了拉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奶声奶气地安慰他：“小叔叔，不冷哦，小四帮你暖暖手。”
    祁小五两只手抱住他另一只手，也是一脸认真：“小五也要暖暖，小叔叔要怕冷哦，小五会把被子捂热的！”
    两个才到他膝盖上面一点儿的小不点，明明两只手都包不住他半只手掌，偏偏还要努力伸直胳膊坚定地说要给他暖暖手。
    祁邀抬眼往床边看，温饮冲他伸出两只大拇指，赞扬他这次没有再对俩孩子唯恐避之不及。
    手上小小的力道忽然拽着他往床边走，俩孩子在前面一路小跑，他抬脚慢吞吞跟上去，身后的柜子门没了支撑点，自动合上。
    祁小五绕到祁邀身后，推着他的小腿，将他推上床，祁小四手脚麻利地爬上床，把故事书还给温饮，转头就扯住祁邀的睡衣衣角，想让他乖乖躺下。
    祁邀有点头疼，双手在空中来回了两次，实在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好顺着祁小四的意思老老实实躺下。
    他偏头看见温饮正捂着肚子，笑得脸都红了。
    真是没良心啊这丫头。
    祁小四尽职尽责地伸手拉过被子，盖到他身上，一直盖到他下颌边。
    温饮实在憋不住了，撇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
    祁小四祁小五轻轻拍了拍祁邀身上的被子，终于完成任务，两人对着拍了下手掌，从上边给被子掀开一条缝，小心翼翼钻了进去。
    祁小四滚到温饮身边，软糯糯地说：“小婶婶，我们要睡觉啦。”
    温饮露出一个笑音，敛了敛，说：“好，赶紧睡吧。”
    祁小四拉拉她衣角：“小婶婶也睡呀。”
    这回轮到祁邀笑了。
    温饮只好硬着头皮脱了外面毛绒的冬日棉睡衣，里面一层稍微加绒的家居睡衣便露了出来。
    祁邀翻个身，直直面对她。
    颈项白皙，锁骨被衣领遮掩，双肩瘦削，整个上半身的骨架格外娇小。
    被子里的手指无意识痉挛了一下。
    祁邀忽然想伸手将她揽过来，让她完完整整窝进自己怀里，他一低头，就能嗅到她身上的牛奶柠檬香。
    祁小四祁小五今儿晚上如了意，躺得十分老实。
    温饮关上灯，房间陷入黑暗，祁小四立刻滚进她怀里，小小的手默默抱住她，偷偷说：“小四也给小婶婶暖暖哦。”
    温饮微怔。
    漆黑一片中，她缓缓勾起嘴角。
    她略收紧手，拉了拉被子，以免漏风，低头亲了亲祁小四的额头：“好，谢谢小四。”
    深夜，温饮睡得迷迷糊糊，隐约感觉一阵冷一阵热，被子好似被人掀开了。
    卧室里，男人双脚踩在毛绒地毯上的低沉声音缓缓远去，门咔哒一声，轻轻合上。
    男人重新走回来。
    温饮往被子里缩了缩，下意识伸手想给祁小四盖被子，却只摸到一扇温热。
    她困得紧，眼皮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刚想努把力睁眼，被子就被人用力往上拉了拉，背后的被角也有人替她掖好了，暖暖和和的。
    她的意识倏地再次跌向黑暗深处，腰上覆了一层熟悉的温度，她像个娃娃似的被人轻轻捞进怀里。
    身前的热度刚刚好，哄得她险些就彻底陷入梦境，迷糊中恍惚意识到某些不对劲，祁小四怎么会把她抱进怀里呢？祁小四身上怎么会这么热呢？
    眼皮终于不再像是被502黏住，温饮蓦然睁开眼。
    大半夜一睁眼就撞见男人的喉结，这画面极具冲击力，她脑袋懵了好久。
    祁邀摸了摸她的头发，低声问：“吵醒你了？”
    咕咚。
    心脏重重落回原处。
    卧室开了一小盏夜灯，灯光昏黄。
    温饮眨了眨眼，目光呆滞地往下移动，看清他清晰的锁骨，情不自禁抬手，用指尖轻轻点了一下。
    腰上的手加重力道，祁邀低笑：“看样子还没醒。”
    这会儿温饮算是彻底清醒过来，一眼瞧见自己的手指还点在他锁骨上，羞得恨不得缩进被子里，赶紧缩回手。
    “小四，小四和小五呢？”
    为了缓解尴尬，她只好找点别的问题来转移注意力。
    她整个人都窝进了祁邀怀里，暖暖的男性气息包裹在被子里，密不透风缠住她，膝盖搭在他腿上，稍稍往上动一动就能碰到不该碰的地方。
    意识到这个事实，温饮不由自主僵了僵。
    “刚被三哥抱回去。”祁邀感叹，“真不容易。”
    “什么？”
    “像这样睡个觉，真不容易。”祁邀紧紧抱着她，心满意足。
    这个动作孩子气得很，就像得了什么稀奇的大宝贝，一定要使劲往怀里揣才放心。
    被这么一搞，温饮倒是稍微放松了点儿，顿了顿，假装不经意地把右手搭到他劲瘦腰间，左手缩在他胸前。
    “睡吧。”祁邀关上灯。
    温饮默了片刻：“你……”
    “别说话。”祁邀拍拍她的背，“你明天还要上班。”
    温饮：“……”
    过了半分钟。
    温饮小声提议：“要不，你先松开我？”
    “不可能。”祁邀果断拒绝。
    可是这么抱下去，受折磨的还是他自己啊。
    温饮阖眸，脑袋磕到他锁骨上，努力地、一点一点地、小心翼翼地，往外蹭。
    腰后的手掌重新将她收回来，祁邀的声音终于褪去表面的平淡，染上了一层喑哑。
    “乖乖的，就这样。”他说。
    温饮忍了忍，那种陌生触感似乎还残留在膝盖周围，甚至隐隐有往上蔓延的趋势。
    室内暖气打得太足，惹得人口干舌燥，她悄悄舔了下嘴角，很想出去喝点儿水。
    她刚想抬头对他说什么，男人灼烫的气息铺天盖地洒下来，没有分毫缓冲，彻彻底底掳掠她的呼吸，撬开她牙关，长驱直入。
    实在太热了。
    也许是睡衣领口太紧，勒得她喘不过气，她想伸手松松领子喘口气，然而，手刚抬起就被他轻松反扣住，翻身压到枕头边上。
    指尖的热度和枕头上的凉意相碰撞，催化剂刚刚好。
    第一颗扣子被悄无声息解开，她终于不再那么口渴，匀过气，脸上被他垂落下来的发梢轻轻撩拨。
    “明天……”她还要上班。
    她望着他幽黑的双眸，看不清里面是否藏有某种野兽，耳边静默片刻，幻觉似的听见野兽低低的一声喘息。
    祁邀伏在她身前，半分钟后，侧开身，半边身体压着床，缓缓将下颌搁到她肩窝。
    “睡吧。”
    这一回，声音里的浓浓情/欲终于无法再加以掩饰，完完整整彻彻底底暴露在她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