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厉害吗?这一点鬼切倒是不会否认,尽管每一次听到的时候总会有些不舒服。但就像所有人都会说到的那样。
真是一把好刀啊。
作为刀剑上的妖怪而存在的他,就是一把很锋利的刀。
只是这锋利,对谁都是一样的,难免会伤害到自己不愿伤害到的存在。
鬼切的眸色暗了一瞬,他说道:“只是厉害并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兄长他才会说,如果我也在的话,一切也许都会不一样。”说到这里,膝丸有些害臊地端起水杯,掩饰自己有些发红的脸。髭切在说这话时他还没觉得有什么,但是自己对鬼切说出来的时候就发现像是在自夸一样,挺难为情的。
鬼切闻言却是明白过来了,他看着面前的青年,喃喃道:“也许是会不一样,也说不定。”
这样一个不同于其他人的存在,是不是比那种以源赖光的意志而存,要好上许多呢?
即使鬼切不想承认,但他也无法辩解。对于他而言,源赖光是不同的,他是他唯一的主人,是教导他,引导他认识世界的存在。甚至就如晴明所言,源赖光创造了他。
没有成为鬼切之前的记忆,在后来再次记起来时,也仿佛是上辈子的事。隔着那样厚的一层纱,真真假假地,看不真切。
不,准确一点来说,那确实就是上辈子的事了。
作为鬼切而存在的他,已经算是死过一次的妖怪了。
体验了一把人类的转生,却并不好受而已。
那些往日同时大江山妖怪的羁绊,在他挥刀的那一瞬间,全部斩断了。
为什么不能全部忘记呢?有时候,他也会这样逃避着去想。
如果只是作为源赖光的刀剑,如果真的就是他所撒下的谎言那样,是危难时刻苏醒的守护刀,该有多好。他就不用去背负着这些,也就不用在这种痛苦之中煎熬。
他恨源赖光没错,但一切不是简单的一个恨字就能解释清楚的。
只能说,他的世界太简单了。作为鬼切而存在的世界,简单到,那样轻易地就可以否定这个身份,而与旧主刀剑相向。
若当时也有一个‘弟弟’,或者是什么其他的存在。也许,就不会一脚便踩进了深渊吧。
“说起来,还不知道为什么你那么讨厌源氏呢。我们不是源氏的重宝吗,啊,这话可能你不太喜欢听,但是在我看来确实是这样。”膝丸说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意识到,面前的鬼切可是因为这件事拆了天守阁的,于是又赶快解释了一下。
大概是这两天听髭切说的有点多了,加上晴明应该也对他用了什么言灵符咒之类的东西。鬼切听到这话时,倒是没有像之前那样反应激烈了。
他视线从面前的水杯上移开,却不敢看膝丸,而是又看向了后山的方向。
“我,不是源氏的重宝,我是大江山的妖怪。”
“大江山?”膝丸愣了一下,这名字确实很耳熟。他回忆了一下,从那遥远而又庞杂的记忆力翻出了与之有关的那部分。猛地反应过来,问道:“是酒吞童子的那个大江山?”
“嗯。”鬼切点点头,又低头看向放在自己身侧的那三把几乎一模一样的刀,说道:“我是后来被源赖光所制造出的妖怪,只不过,是依附于源氏的刀剑而存在罢了。”
“怪不得……”膝丸明白了过来,他放下水杯,说道:“所以你这么讨厌源氏吗?”
“嗯,讨厌。”鬼切低声回答道。
讨厌吗?
很讨厌。
膝丸闻言,有些复杂地看向鬼切。
鬼切讨厌源氏这件事,理智告诉他能够理解,可是情感上,却并不希望鬼切对于源氏如此抗拒。
不说别的,单单是讨厌源氏这一点其实就已经算是在说讨厌自己了吧!
真的不是一个会处理人情世故的妖怪啊,不过话说回来,这样的妖怪也真是不少呢。
他叹了口气,说道:“这种话,也只有鬼切会直接回答了。”
“不过这也是说明,你确实不是我兄长啊。”
说着,他看着面前垂下头的鬼切,轻声说道:“虽然已经将你和兄长分清楚了,但是有时候听到你们两位的名字,还是会弄混。”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大概是髭切所失去的那部分记忆力都到自己身上来了吧,膝丸对于自己兄长的的事总是记得很清楚。特别是和名字有关的,一旦有谁喊到兄长的某个名字,总是能很快速的反应过来。
后来为了区分开鬼切和髭切,还暗自熟悉了好久。
“兄长说,你在逃避着一些事,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膝丸挠了挠脸,又端起了水杯,说:“我想,既然你们都有用过同一个名字的话,也许兄长说的是对的。”
“鬼切你,却是是有在逃避着什么吧?和源氏有关的。”
鬼切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身侧的刀剑。脸侧垂下来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神情,让膝丸看不到
这样抗拒着说出什么的神情总是在晴明面前才会出现,没想到这一次却也对着膝丸露出来了。
真是狼狈啊。
他内心感叹着。
在晴明面前也好,髭切面前也好,到现在,在膝丸面前也是。
他总是被这些存在逼迫地说不出来话。
不是不能回答,也不是不好回答,只是不想回答而已。有些事情,即使自己也尝试着想去面对,但还是会害怕。
怕自己说出什么让对方失望的回答,那这样的话,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说好了。
面对着尖锐的东西,也许还有去抗争的想法。这些在为他思考着的存在,用柔软的一面来面对他,无论如何都不想让他们失望。
鬼切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膝丸也没有听到自己想听到的答案。
晚上睡觉的时候,再一次聊到这件事情了,膝丸按捺不住地问道:“那个鬼切是在逃避什么呢?兄长。”
“唔,你要我一下子说给你听的话,也不太方便。”髭切低头想了想,回答道:“不如等他把天守阁修葺起来之后,你去看看天守阁吧。”
“天守阁?”膝丸更加疑惑了,他从壁柜里搬出被子放到地上,问道:“天守阁怎么了吗?”
“有些东西靠语言不如靠眼睛。”髭切冲他眨了眨眼,有些调皮地说道:“腿丸到时候看一下就明白了哦。”
“是膝丸。”膝丸转过身,叉腰看着面前的兄长,说道:“说老实话吧兄长,你是不是故意念错的。”
髭切歪歪脑袋,露出十分困扰的神色:“原来我还是记错了吗?”
“兄长你是故意的吧!绝对是的!”
“唔,谁知道呢。”
“兄长!”
————————
鬼切的速度很快,当然没有指别的什么很快的意思,只是单纯就他修建天守阁这件事,他已经快了狐之助不知道多少倍了。
膝丸在和髭切说完这件事后,并没有多在意关于天守阁的事。
结果那之后过了不久,吃饭的时候就忽然听晴明说,明天可以搬回天守阁了。
听到晴明说这话时,膝丸还愣了一下。
吃完晚饭之后,就忙去天守阁前看了看。
落日的余晖洒在那新建好的天守阁上,给它镀上了一层无形地金边。红金交相辉映,显得新建成的天守阁竟有些富丽堂皇的感觉。
这不是原本的天守阁的模样,但是对于膝丸来说,却并不陌生。
正如髭切说到的那样,他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虽然和之前的不太像,但是也算很不错吧?”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膝丸回头,却见晴明正站在他身后,也在注视着那栋天守阁。
晴明冲他微微笑了笑,驻足在他身边,说道:“膝丸觉得怎么样?”
“是很好,但是主人不介意吗?”膝丸低头,看着晴明,问道。
“唔,这种事我一向不介意。而且本丸里除了你们兄弟也没谁能看出来了吧?”晴明也侧过脑袋,抬头看着膝丸说道。
“也是。”膝丸低声喃喃道:“兄长说鬼切在逃避着什么,却不愿意告诉我,只是让我来看修成的天守阁……主人也是发现了这点吗?”
“嗯,鬼切那孩子很单纯的,他其实很好看破。”晴明笑着安抚道:“不过你也不用太在意,等之后会解决的。”
膝丸心里有些难受,他问道:“是要去杀掉源赖光的转世吗?”
“也不一定,也有可能是源赖光杀掉了鬼切。”晴明垂眸,神色还是一派温和,嘴中吐露出的语言却是那样的冷漠。
膝丸沉默了片刻,说:“必须得有一个死去吗?”
“也许不用吧。”晴明笑了笑,说道:“你可以祈祷一下,他们讲和。”
说完之后他自己都忍不住被这种不现实的话逗笑了,他一边笑着一边转身,向自己房间走去。
“真的没有和平解决的办法吗?主人。”膝丸不死心地追问道。
晴明的脚步顿住了,他没有回头,扇子敲打在手心,轻声回道:“有,他不再逃避了就有办法了。”
膝丸丧气地垂下脑袋,小声抱怨道:“光是这样说有什么用啊。”
“……”晴明勾了勾嘴角,没头没脑地来了句:“说起来其实我挺喜欢这个天守阁的。”
“博雅看到了也会高兴地吧,就像回家了一样。”
语毕,他便离开了。
留下来的膝丸则又陷入了沉思,并开始对自己的智商产生了怀疑。
为什么晴明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能听懂,表面那层意思也能,但是深层的就开始无法理解了?
还是说,他想多了?晴明根本没深层意思?
好难懂啊,一个两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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