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道:“宝玉还愿去了!”
“今日家中有客, 还往外跑,这个孽障!”
“好了!”贾母打断他的话“是我让宝玉去的, 你这是埋怨我。”
贾政忙道:“儿子不敢!”
贾母不欲在外人面前失了礼数“你且好生招呼许先生!”将贾政打发走,贾母才堪堪脸色好些, 又叫了姑娘们出来见过表哥。
林瑜站在妹妹身边笑盈盈的同诸位表妹打招呼,对几位表妹的性子也有了几分了解,二表妹性子软和, 嗯, 可以和妹妹玩, 三表妹太精明了些,妹妹会被欺负, 还是算了,四表妹憨厚些, 倒还好,如果玉儿喜欢, 也成吧!林瑜心里给几位表妹分了标准, 面上却是一视同仁笑着道:“素日在家听母亲提起过,这次来也没什么好东西, 只准备了几件玩器,给妹妹们把玩。”叫人送上了小礼物, 黛玉心里赞他一句细心,不想林瑜送完了礼没忘记补上一句“我就玉儿一个妹妹, 故而有些偏疼, 她素日也没个玩伴, 今日个见了几位表妹,可算是放心些!”
迎春三个正接了礼,这会儿倒有些不知该不该收,还是探春机敏笑着道:“我还想着表哥如此客气,原来是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这点东西可不够!二姐姐,四妹妹说可是?”
惜春也跟着笑道:“表哥这般疼表姐,咱们可不客气了。”
“诸位妹妹只管提就是,很不必客气!”林瑜豪爽笑应。
“哥哥!”黛玉嗔道。又对三人道:“哥哥惯会胡说,这东西是早就备下,姐妹们莫要信他。”暗暗给林瑜使了个眼色。
林瑜没觉自己说错了,不过妹妹的话还是要听了,顺势点头应了。
探春几个瞧了都心下羡慕,林哥哥是真疼林妹妹。
她们早就听说了姑妈家的这一双儿女,老祖宗惦记了好几年要接来住,可惜林姑父舍不得,一直未曾松口,林表哥出了孝就中了武秀才,也是有功名的人,看起来也不算大,将来只怕前程可期,最要紧的是林家是真疼闺女,她们可听太太们提过,姑妈没了,林姑父为了林妹妹有人教导,还托人请了宫中的女官,又是榜眼教读书。迎春还罢,探春素来是个心气高的,如今看了怎能不羡慕,倒是惜春还好,这会儿已经坐在黛玉身边,问起了一路上的风景。
众人说话间,已经摆好了宴席,黛玉和林瑜坐了上首挨着贾母,下面众人依次坐定,用过膳后又在贾母跟前说话。
数语落,院外就有一阵脚步声响起,丫鬟进来笑道:“宝玉来了!”
林瑜睁大了眼看着,打算看看是何等人物竟然会说出“女儿是水作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我见了女儿,我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难道他竟然不是男人,真有趣,叫林瑜说女孩可不可爱的他才不管,妹妹可爱就行,至于其他女子,与他何干。
黛玉微垂眼帘,并不抬头,宝玉啊!
丫鬟报完,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锻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面若中秋之月的宝玉就进来了,林瑜忍不住瞪大了眼,许是个人喜好,林家人都偏爱清雅淡然之色,似这等把自己打扮的富贵的模样,林瑜表示很伤眼,不自在的转过头去看向妹妹,正打算和妹妹好好说说道,怎料却看见妹妹眼底的怅然,他心头警铃大作,怎忘了妹妹那个梦,梦里,她和这个白脸表弟可是互有好感!林瑜只觉神经瞬间就崩断了,他的宝贝妹妹喜欢这个除了脸一无是处的宝玉!
黛玉再见宝玉难免勾起素日的思绪,一时恍惚偏叫林瑜瞧见了,待她回过神来,看着哥哥皱眉的样子忙推了他一把,提醒他此刻尚在外头做客。
宝玉拜见了贾母,又见过王夫人,这会儿听贾母道见过表哥表妹,他早瞧见了新来的妹妹,听了忙过来作揖相认。
黛玉回了他一礼,林瑜此刻也回过神来,亦回了一礼,只是目光闪了闪,不着痕迹的打量他。黛玉这会儿也觉出哥哥的不对劲,猜到约莫同她之前所说的梦有关,幸而她那时候并未将一些细节道出,这会儿只盼宝玉且莫再作前世之举,不然哥哥只怕要生气的。
可惜黛玉想得虽好,宝玉却不知道,他看了黛玉笑道:“这个妹妹我曾见过!”
林瑜本来就不快的心情更加不快,立时就堵了回去“我瞧宝兄弟也眼熟的很,正是缘分,不然待会切磋一二可好?”
切磋?宝玉茫然的看着新来的表哥,切磋什么?文章?
林瑜淡淡的道:“忘了告诉表弟,为兄是从武的,贾家亦是勋贵人家,外祖老人家征战沙场,立下赫赫功劳方有府上的今日,倒是我林家早就弃武从文,只怕比不得表弟,待会儿还请表弟手下留情!”
林瑜对着宝玉露出一个笑,那笑在宝玉看来分明阴森森的吓人,他急了忙看向老祖宗。
宝玉可怜的样子让贾母不忍,有些嗔怪的看了眼林瑜,才道:“瑜哥儿和你说着玩!”又对林瑜道:“宝玉打小身子就不算好,他老子还成天逼他念书,倒把他逼得越发弱了。”
林瑜嗯了声,只在心里不屑,这样的人还敢肖想他妹妹,看他不揍他,面上却仍是笑道:“原来如此,是我说错话,该打,外祖母恕罪!”
“小孩子玩笑话,哪里怪罪,你们是嫡亲的兄弟,正该好好亲香才是!”贾母笑道。
只是看着林瑜的目光还是淡了许多,黛玉多熟悉贾母,只一下就瞧出来了,她心里堵得慌,哥哥难道真会打宝玉,不过是不悦宝玉轻浮的话,吓吓他,外祖母就偏心至此。
她神色也淡了,宝玉是个不记打的,才被林瑜吓过了,贾母说了两句见没什么事,又凑过来问黛玉“妹妹可有玉?”
黛玉道:“自然是有的。”她明知道宝玉指得是什么,只故作不知。
宝玉听了一喜忙道:“妹妹竟也有玉,可否给我看看?”
黛玉蹙眉“不过是长辈所赐,并无新奇之处。”
宝玉顿时失落,黛玉见此暗道不好忙又补了一句:“若表哥要看,我身上正带了一块。”
谁想宝玉听了,登时发了痴狂,摘下身上的玉就往地上摔去骂道:“什么罕物,连人之高低不择,还说`通灵"不`通灵"呢!我也不要这劳什子了!”吓得众人一拥争着去拾玉。
林瑜心中冷笑,见他还在痴狂,直接几步上前,一掌劈在他脖子上,一时之间整个屋子鸦雀无声,众人目瞪口呆,林瑜淡定道:“外祖母,表弟这是癔症,我已将其打晕,快叫大夫给他看看。”
“宝玉!”王夫人先反应过来,疯了一般的扑过来抱住宝玉,一脸怒意的看着林瑜,他怎么敢?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簇拥上去将宝玉抬到榻上,又是送水又是打扇,甚至扒开宝玉的衣裳看伤势。
林瑜看了脸黑,当下挡在黛玉身前,没得污了妹妹的眼,在众人消停后他一脸不解的道:“外祖母放心,我下手有轻重的,表弟没有大碍,睡一晚就是了,可是你们不请大夫吗?”
看着林瑜无辜的表情,贾母心里堵得慌,偏又发作不得,王夫人却是顾不得“林家当真是好教养,到别人府上做客还打人,我待要问问林姑爷这是什么意思!”她满脸怒容,盯着林瑜恨不得活吃了他。
黛玉从哥哥身后挪了出来,对着贾母福身一礼冷静道:“外祖家见谅,我们初来确实不知表哥情况,哥哥也不过是见表哥形容不对,担忧过甚,这才出手,不想二舅母如此猜忌,更怀疑林家教养,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告辞得好。”言罢,又是一礼,却是看都不看王夫人,就拉着林瑜出了门。
贾母此刻也反应了过来,忙让人拦下,拍着胸脯大哭道:“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好好的怎么成了这样!”
贾母如此,众人忙都跪下苦劝,黛玉林瑜自然不好走,只立着不语。
黛玉看着外祖母老泪纵横的模样,心下微涩。到底心有不忍上前道:“外祖母保重身体!”
贾母一把搂过她道:“还是玉儿懂事,你宝玉表哥原只是玩笑,实非有意!”
懂事的是黛玉,不懂事的是哪个自然分明,黛玉心下叹气,本欲抬起回抱的手缓缓的落下,她低着头掩住眼底的冷意“表哥的玩笑我们实在看不懂,让外祖母见笑了,哥哥出手有分寸,觉没有伤着表哥,外祖母若是不放心,还是早些请大夫来看看。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玉儿下回再来探望外祖母。”黛玉从贾母怀里起身,同林瑜再次行礼,告退,这次没人拦着。
王夫人心气未平,只是对上贾母的眼,也不敢出声。
贾母见此微微叹气道:“凤丫头和探丫头去送送他们!”
王熙凤和探春皆是聪明人,此刻也被如此翻转弄得不敢出声,如今得了话忙应了,追了出去!
“表弟表妹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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