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大师

    
    第四十三章：日语家教
    面前三男二女坐好, 乔小橙也很快把每个人都记得差不多了，高狼、矮朱、胖桑、瘦柴, 再加上一个小周。杜晓波开始介绍雇主的情况。这次的雇主, 名叫何瑞霖, 是一名日语家教。
    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往众人面前一坐，看上去文质彬彬。只是背后血红色的恶身，让他看起来诡异而狰狞。这时候想了半天才开口，显得十分难为情：“这次的事，麻烦各位，真是不好意思。”
    他犹豫着说：“就在半年前, 我接了个女学生，还在上初三。她父母在农贸市场做水果生意，平时很忙。于是把她交托给我。她很喜欢日语，听说我在日本留过学, 也非常感兴趣，经常缠着我问东问西。我第一次有学生, 难免关怀过度, 我也很可怜她没有得到过家庭的温暖。所以我经常带她出去玩……”
    他低下头，显得腼腆而悲痛：“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对我产生了好感, 可面前的人还只是个孩子……我数次拒绝，到最后只好避而不见。谁知道就在今天下午, 她发微信说如果我再不过去, 她就吃安眠药自杀。我以为只是小孩子开开玩笑, 也知道不能跟他发生什么事。所以一时之间就没有理会。谁知道……等到再去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晚了。”
    乔小橙心里叹气——这年头的孩子啊。
    何瑞霖继续说：“发现她已经断气，我很害怕，听说诸位可以帮助我，这才前来求助。请诸位一定帮我，救回她！拜托了。”
    他站起身来，深鞠一躬。乔小橙再次留心周围人的反应。胖桑和瘦柴都显得有些兴奋，高狼和矮朱互相看了一眼，显然是对于这个团队不是很信任。
    只有小周神情漠然，流海遮住了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杜晓波接着说：“因为女孩的父母忙于生意，平时回家的次数本来就不多，所以这次事件，只有何瑞霖一个知情人。大家还有什么想问的？”
    这时候，高个子老狼终于开口，说：“我们都是第一次合作，就直接过有人命的案子？”
    他对杜晓波的安排显得很不满意，倒是旁边的矮朱说：“我想知道这种案子，雇主愿意花多少钱，我们怎么分配？”
    瘦柴也说：“我们用的哪位后悔大师的时钟？”
    乔小橙、胖桑和小周都没再说话。杜晓波于是说：“我们虽然是第一次合作，但是我阿杜在江湖上的名声，大家都是知道的。这次事情有我牵头，如果有人想搞事，那就是不给我面子。外面留有我们的人保护，这里不会有任何陌生人进来。安全方面，大家可以放心。”
    高狼幽幽地说：“所以我们只能相信你的人品？”
    杜晓波只好问：“那依你的意见呢？”
    高狼说：“我要求子午流注钟的生肖大师作保。”
    乔小橙第一次听见这说法，不由竖起了耳朵。她觉得关于这个圈子的规矩，她还有太多不了解的地方。杜晓波只好说：“可以，今天为我们提供方便的，是鼠大师赵歧。我这就让他为我们的安全背书。”
    听见这个名字，乔小橙不由竖起了耳朵——自己的力量也是鼠。这个赵大师，看来就是老鼠的老大了。不过……背书？
    乔小橙默默的想，我们的安全，为什么还需要赵歧来为我们背书？他背的什么书？
    她想要出口问，但想想还是忍住了，反正杜晓波也会解释。不一会儿，杜晓波开始让诸人登陆一个网址。乔小橙打开，发现是一个生肖大师专用网址，有点类似于新闻公告栏的东西。
    里面每一个帖子的发帖人都带高红金v，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微博认证呢。而每个发贴人的名字都还挺眼熟——全是十二个生肖大师。
    乔小橙心里狐疑，一刷新网页，突然见到一个新贴冒上来。正是鼠大师赵歧开出的帖子——任务安全背书。
    里面是早就拟好、例行张贴的内容，是赵歧以个人名义保证，这次行动过程中，会有专人做好安全防护。行动期间绝不可能有任何威胁到组员身体安全的事情发生。
    其中还有地震等不可抗力除外。
    做得还挺严谨的。
    乔小橙深觉这一行门道多，也庆幸自己开始没有多嘴问赵歧背的哪本书。
    虽然她觉得这其中漏洞还是挺多的，但是有了这个帖子，其他人仿佛都放心了。乔小橙第一次发现，十二位生肖大师在这个圈子里的份量和位置。
    杜晓波说：“没有其他问题，就请各位开始跟帖吧。”
    怎么？这还要跟帖吗？乔小橙再一刷新，看见高狼跟了两个字的回帖：“组员狼。”
    乔小橙也明白了，想要回一个：“组员柚。”
    但是刚一回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权限。她有点尴尬，说：“那个……我没有账号。”
    杜晓波似乎也不意外，又指导她建立了一个账号，还顺带解释了一下：“这是圈子里统一使用的论坛。十二位生肖大师的账号是金色，不会有假。主要用来打击一些圈内害虫。也记录一些个人资历。你以后如果有类似行动，尽量要求生肖大师背书。这样你的资历越高，报酬也就会越多。”
    乔小橙不太明白所谓的圈内害虫是指什么。但是她也没有多问。她来这里不是问问题的，而且她不信任杜晓波，也没必要从他这里了解这些信息——还不如等出去以后问常凤和贺一水呢。
    乔小橙点点头，很快就注册好了这里的账户，居然还是指纹识别的。
    小周也随即回了个帖，也是个新人账号。杜晓波等几个人都跟好回帖，这才接着回答剩下的问题：“关于这次行动的报酬问题，雇主出资五十万。你们六个人，扣除行动经费十万，和我个人报酬十五万之后，剩下的二十五万，直接分配给你们。如果大家都表现正常，你们中柚子有通过类似夹角的经验，所以她会拿走五万。剩下的二十万，由你们五个人平均分配。”
    乔小橙一怔，想不到自己居然还可以多拿一点钱。
    杜晓波问：“好了，大家还有没有其他问题？”
    没有人说话了，杜晓波满意地点点头，示意大家坐到子午流注钟前。乔小橙仔细查看面前的玻璃桌，它的时针正在默默行走，跟其他子午流注钟并没有什么不同。
    妈妈当初也是这里选□□的吗？
    杜晓波说：“开始吧。”
    他握住雇主何瑞霖的手，按在桌面上。乔小橙也收起思绪，很快眼前一阵晕眩，她已经身在异地。乔小橙已经有点熟悉了这种感觉，自然也不会奇怪。
    这时候周围一片漆黑，看来这个时间夹角的时间，也正是深夜。
    可周围伸手不见五指，要是有什么危险可怎么办？
    乔小橙想起自己的斧子，常凤说这东西，她是可以直接在时间夹角内外使用的。但是她没有拿出来。周围所有人的乔装，让她也心生警惕。
    无论如何，外面的环境，似乎真的非常凶险。队友之间互相也毫无信任。
    乔小橙听说过拥有印记的人互相吞吃可以夺取力量的话。她知道危险无处不在。
    这时候，有一个声音问：“这是哪里？该死的，这么黑，你们难道没人带着火柴或者打火机之类吗？”
    当然没有。黑暗中一个声音说：“我有火柴，但是费用怎么算？”
    乔小橙一怔，这才明白，疏通不同的时间夹角，有可能得获一些特殊物品。这些东西可以带出时间夹角，也可以在下一个时间夹角使用。
    但是有些消耗品，像火柴这种的，无疑是一次性的。
    像这种明码标价的时间夹角，那肯定是要另外收费的。
    乔小橙觉得挺有意思，这里比自己想象得要复杂得多。而先前问话的人并没有开口，显然大家对出钱这类事，都非常抵触。
    杜晓波的声音响起，说：“好了，夜晚虽然漆黑，但是危险系数也是最小的。而且基本没有消耗，大家不用太担心。”
    乔小橙倒是不知道这个，她之前进入时间夹角，都是在大白天。进来直接是夜晚的，这还是第一次。她只能听从指挥。
    杜晓波说：“大家可以摸索一下周围，但是不要走远，直接等天亮。夜间视力比较好的生肖也可以自己变化。查看一下环境。”
    乔小橙无语——这是什么玩法？靠手摸啊？
    而周围没有人变化，显然，在这样的团队里，大家并不愿意浪费自己印记里的时间。乔小橙当然也就不变化了。在这样的团队里，她可不想显得自己特别。
    她也摸手摸索着周围，突然不经意间摸到一只手！胖乎乎的！
    乔小橙心里一惊，一个声音抱怨说：“你是柚子吧？你摸我手干嘛？”
    乔小橙这才发现，自己是摸到了胖柴。她赶紧说：“抱歉。”
    胖柴不满意，说：“你不是比我们的价钱都高吗？你就不能变身看看情况吗？你是什么生肖？”
    乔小橙这才发现，从头到尾，杜晓波对团队的了解少得可怜。她正要同意变化，突然另一只手被人按住，微微往下一压。乔小橙突然就明白那是谁的手——一直沉默不语的小周。
    她的话也就停了，半天，反应过来——小周是不让他答应吗？
    乔小橙对胖柴这种斤斤计较的人很反感，但是身在这里，其实斤斤计较才正常——谁会跟一群陌生人谈感情？那还真有可能是别有所图！
    这样一想，乔小橙立刻说：“我的价钱能跟队长比吗？”
    胖柴立刻不说话了。乔小橙第一次觉得跟随这种团队经过时间夹角，真是安全感超级低。
    最后还是杜晓波说：“行了，我变吧。”
    说完，他一化身，乔小橙想知道他是什么生肖，这时候想了想，突然默默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手腕的印记上。不一会儿，她就已经能清晰看见周围情况。
    面前显然是个正常的房子，客厅里有沙发，装修精致，还有壁炉。看起来房主人家境十分不错。
    乔小橙转过头，身边的高狼、胖柴她们，这时候伪装都被去除，露出了真容。她心里一惊，显然他们在外的伪装，并不能带进时间夹角里。
    倒是小周，还是之前的样子。刘海长长的垂落下来，遮住半张年轻英挺的脸，安静和漂亮。
    她知道杜晓波现在应该也能夜间视物，所以并没有惊慌，只是稳了稳心神，不经意扫了一眼自己手上的皮肤。
    还好，总算常凤是真的靠谱，给她的枯皮草，在时间夹角里同样有效。
    她却不知道，常凤能够拿出的资源，跟这种业余团队自然是云泥之别。
    她心里稍安，待转过身，看见身边一只老鼠正在看她。
    杜晓波的守护生肖居然也是老鼠！这时候四目相对，杜晓波吱吱了两声，才说：“柚子，你这共体还挺好看的。”
    乔小橙抬手，摸了摸自己头上，这才发现自己脑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长了两只鼠耳朵。只是为了比例般配协调，这两只耳朵比一般的鼠耳要大上不上。
    她不想谈论自己的外表，说：“这里是个房间。”
    其他几位队友立刻安静下来，不再东摸西摸。显然都等着她讲述周围环境呢。
    乔小橙只好说：“是个复式楼，我们在一楼。有旋转楼梯向上。这里除了客厅，还有三个房间，一个厨房，一个卫生间。客厅这里有一个大阳台，屋子里有不少玩偶，看得出来主人很喜欢玩偶娃娃。”
    她不时介绍几句，杜晓波也跟着查看了几个房间。显然杜晓波背后有沸点科技，并没有其他人那么紧张时间。他不时看看乔小橙，也跟着补充几句。
    小周他们却一直等在原地，最后胖柴和高狼甚至摸到了沙发上去坐。何瑞霖听他们说了一阵，才说：“我知道这是哪里了。这是我家。”
    杜晓波说：“很好，那证明这次行动一切正常。我们在夜晚进来，第一晚通常就什么都不会发生。而且，也不会消耗热量。我们会比白天进入时间夹角的人多出一个晚上的时间。这也是鼠大师赵歧的时钟更受新人欢迎的原因。”
    瘦柴问：“新人欢迎？老人不喜欢吗？”
    杜晓波倒是也耐心地答了：“如果是高手的话，他们想的是快速通过时间夹角。所以多出一晚时间，只会让他们觉得麻烦。”
    大家都明白了。
    但杜晓波还是很尽职地走完了整个房子，然后把房间里的情况挨个介绍了一遍。
    整栋房子打扫得非常干净，看上去完全没有异常。
    杜晓波说：“看来我们暂时不能从环境上得到线索了。”他甚至都没有询问陈瑞霖最恐惧的记忆是什么。
    乔小橙说：“我觉得，这房子其实还是有不正常的地方。”
    杜晓波立刻问：“哪里？”
    乔小橙说：“太干净了。”
    杜晓波愣住，陈瑞霖说：“我这个人……平时是很爱收拾家里的。我喜欢一边收拾一边思考，所以家里是会干净一些。”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很轻，给人一种斯文有礼的感觉。
    乔小橙说：“你一个人住？”
    杜晓波说：“是的。我刚归国两年，平时都是一个人住。”
    乔小橙说：“那你衣橱里怎么会有女人的衣服？”
    何瑞霖说：“我这个人……平时比较喜欢玩偶，所以会做一些玩偶的衣服。”
    乔小橙哦了一声，不再说话了。毕竟面前的人是雇主，再问下去，显得怀疑人家似的。胖桑冷哼了一声：“少见多怪。”
    乔小橙没说话，她进过三次时间夹角，三次里，没有一个雇主是愿意说真话的。
    大家都有不想说的秘密。她突然明白，为什么周渔他们接任务也不太刨根究底。如果一个人蓄意隐瞒的事，问得再多有什么用呢？
    他们不会知道，在时间夹角里，其实很多东西是可以看得一清二楚的。他们只是说谎，说着说着，连自己都信以为真。
    乔小橙没有一点睡意，身体也并不疲倦。
    她四下走走，看见小周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而就在他身后的墙壁上，像是有什么东西……
    乔小橙凑过去，想要看清。小周却坐直了腰，正好挡住了那玩意儿。乔小橙说：“你身后是……”什么两个字还没出口，她已经看清了——就在小周身后的墙上，有一只血红色的眼睛！！
    小周浑然不觉，而那只眼睛就在他背后，死死地盯着她。
    乔小橙刚要出声，杜晓波一扯她袖子，摇摇头，示意不要说。
    他在她手上写了四个字：“别动摇军心。”
    那小周的安全呢？
    乔小橙觉得莫名其妙，随即心里突然一跳一一这个阿杜，他看起来很好的样子。但他是不是根本不在乎小周的死活？
    可，那是自己的队友，也是一条人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