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 苏峥靠坐在床头,苏棠端着药碗,一口一口地给苏峥喂药。
苏峥喝完药, 抬头看了看窗外敞亮的天,不舍地问道:“棠儿何时回宫?”
“回宫?”苏棠不解。
苏峥长长叹了一口气:“你是皇上的嫔妃, 皇上允你出宫已是额外恩赐, 在宫外待久了实为不妥,怕要惹人非议。”
苏棠听后心里一万个不情愿,抱着苏峥胳膊道:“爷爷, 皇上特意恩准了我在家里多待些时日不急着回宫,您怎么还要赶棠儿走呢?您就不想让棠儿多陪陪吗?”
苏峥听后皱了皱眉头:“皇上什么时候答应你的?”
苏棠嘿嘿干笑了两声。
总不可能说是在梦里吧。反正宋珩已经在电话里答应她了, 允许她留在家,爷爷身子好全了才回宫。
“罢了罢了。”苏峥拍拍苏棠的小手,“管她什么规矩礼法, 旁人要说就任他们说去,我的孙女能在我跟前尽孝才是最重要的。”
苏棠笑眯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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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养元殿, 宋珩大梦一场初醒,浑浑噩噩地上了一次相安无事的早朝后, 看着堂下文武百官, 才反应过来自己终于回宫了。
宋珩下了早朝,回养元殿喝茶。
老道士神神秘秘地走过来:“敢问皇上梦中情况如何?一直困扰皇上的烦心事是否得解?”
宋珩定了定神, 意味深沉地看了一眼正一脸淫.笑的老道士, 淡淡说了一个字:“赏。”
李德全捧来一叠排放整齐的金锭子。
老道士立马看得眼睛都直了, 手忙脚乱地接过金锭子,千恩万谢地走了。
李德全瞧着宋珩似乎心情不错,满脸谄媚地走到宋珩跟前:“奴才斗胆,敢问皇上做的是什么美梦啊,可否给奴才说一说,奴才洗耳恭听。”
“说了你也不懂。”宋珩站起身在室内来回走了两步,突然问道,“苏贵妃呢?”
“哟。”李德全一听便知道皇上的梦和苏贵妃有关,笑道,“皇上您忘了,苏老大人昨儿个抱病,您恩准苏贵妃回苏府探望去了。”
宋珩点了点头。
时辰已经不早了,苏棠快回宫了吧。
宋珩一想到这便开始摩拳擦掌奸笑起来,在梦境里他多数时候都奈何不了她,导致这家伙胆子越来越肥竟敢对他的一片深情无动于衷,现在回来了,他就不信还压制不了她,无论精神和肉体,他都要让苏棠知道他才是他们之间的占主导地位的主导者。
不过想法再好,但还是得等苏棠回宫才行。
宋珩不想显得太主动,他要保持着身为一个皇帝的矜持,于是一整天都把自己关在御书房里批折子,只是以往都醉心于朝政无暇理会其他事的皇帝,今天破天荒的在敬事房来之前就已经驻笔,问了无数遍“敬事房的人呢?怎么还不来?”
“来了来了来了。”李德全被猴急的宋珩催得蛋都开始疼,终于翘首以盼等来了敬事房的黄喜,李德全抓着黄喜,三两步就带到了宋珩跟前。
“皇上请翻牌子。”黄喜把整整齐齐摆放着嫔妃绿头牌的银盘子捧到宋珩眼前。
宋珩一手撑着头,翘着腿,姿态慵懒的看着眼前的绿头牌。
他手先是伸到柔妃的绿头牌上停了一下,然后啧了一声:“朕记得柔妃院里养了两只孔雀,这些天儿孔雀□□闹得很,还是算了吧。”
“是是是是。”李德全跟黄喜同时点头。
你是皇帝你说了算。
宋珩的手又伸到董贵妃的绿头牌上摸了摸:“都这个点儿了,董贵妃怕是已经就寝了,朕再让她接驾也不妥。”
黄喜忙道:“皇上多虑了,这才哪个点儿啊,奴才来时经过仁康宫董贵妃明明还在……”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被一旁的李德全暗中踢了一脚,黄喜往旁看了一眼,只见李德全躬身凑到宋珩身前,赔笑道:“是是是,皇上仁厚,董贵妃定是已经睡了不便接驾,老奴也觉得还是改个地方为好。”
宋珩看了李德全一眼,然后重新投入到翻牌子中。
他把第一层的牌子挑了个遍,理由一直从这个长得不好看那个性子太闹,用到这个的指甲太艳朕不太喜欢,那个的头发太少朕有意见。
两个奴才一直对宋珩的评头论足说着“是是是是是”。
宋珩评到最后,手终于伸到一层角落的某块牌子上。
李德全一脸老子早就了然于胸的表情。
前面铺垫了这么多,还不就是为了这一块嘛。
然他似乎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一僵。
宋珩摇着头啧了啧,一副很勉为其难不是朕想选她而是这里只剩她了的样子:“算了,就这块吧。”
“啪”地一下,写着“苏贵妃”三字的绿头牌被翻过去。
黄喜突然面露难色:“皇上,这,这……”
宋珩眉头一蹙:“怎么?”
黄喜搁下银盘子,突然在地上磕了个头,战战兢兢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宋珩:“嗯?”他语气上扬,帝王的威严把黄喜吓得不轻。
黄喜:“奴才疏忽,苏贵妃还未回宫,奴才竟忘了把她的牌子撤下来,还请皇上责罚。”
宋珩一惊:“苏贵妃还未回宫?!”
苏棠竟然还没回来?!
宋珩一拍桌子:“李德全,怎么回事?”
李德全哆哆嗦嗦跪下来:“皇上,苏贵妃她她她,她是还留在苏府,暂未回宫。”
宋珩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还留在苏府?”
李德全:“是。”
宋珩咬着牙,没想到苏棠竟然胆大到这个样子。
身为宫嫔,他的嫔妃,昨夜也就罢了,他让她留一夜,可是现在太医明明都禀告过苏峥没有生命危险,她竟然还赖在宫外不回宫。
是谁给她的勇气!
原本暗中期待的夜晚落空,宋珩的脸色很不好看。
黄喜赶紧掀开银盘子第二次,哆哆嗦嗦道:“皇,皇上,还有这么多小主呢,您再挑一挑。”
宋珩瞟了一眼,没兴致到极点:“退下。”
黄喜拾掇拾掇银盘子,连滚带爬地跑了。
宋珩又独守空闺了。
他是在自己披着衣服坐在龙床边上才发现,这些日子,他竟然好像已经习惯了现在独守空闺的感觉?
李德全有点心疼皇上,道:“皇上,说不定苏贵妃娘娘是有事在宫外耽搁了,明日一定回来向您请罪。”
宋珩眯了眯眼,看李德全:“谁告诉你朕在想她了?”
李德全:“……”
他默默站到角落里伺候,心想皇上最近真是越来越作了。
宋珩正磨刀霍霍,心里盘算着等苏棠明日回来后该怎么收拾她。
先捏一顿脸,一边捏脸一边凶一顿,然后再团成一团逼到角落里蹂.躏一番,等她唯唯诺诺撒娇告饶的以后,最后再勉为其难地让她侍个寝。
宋珩这么想着,胸口的气顺了不少,就等着苏棠第二天回宫。
第二天,苏棠没回来。
养元殿的奴才们在传皇上又开始发脾气了。
第三天,苏棠没回来。
满宫的嫔妃都知道苏贵妃出宫不归的事,本来想去宋珩面前念叨念叨,但是被宋珩一脸的阴鸷给吓住了,于是都纷纷跑到太后的慈宁宫去抱不平来。
苏贵妃胆子太大了,太后您快管管她,不罚不行。
太后听了也觉得这样确实不像话,摆着仪仗到了养元殿,让宋珩管管他离宫不归的嫔妃。
宋珩此时整个人都处于狂躁状态,但一看来的是亲娘太后,免不得要压着性子。
太后:“这都几日了,你为何不下圣旨让她赶紧回宫。一个嫔妃成日待在宫外像什么样子,我看这苏家的人真是愈发狂妄了。”
宋珩不说话。
让苏棠回宫,其实就是一道圣旨的事情,可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下,像是心里暗暗等着苏棠自己回来的那一天。
结果等了一天又一天,他愣是连个影子都没等到。
越等不到他就越是不下圣旨,跟苏棠较着劲,更是跟他自己较着劲。
他就不信苏棠敢一辈子不回宫!
太后发觉宋珩整个人都笼罩在阴郁和暴躁的边缘,觉得再不管管这事自己儿子的心理健康怕是要出问题,大手一挥:“你不下圣旨哀家帮你下,李德全!”
“奴才在。”李德全过了来。
太后:“去苏府告诉苏贵妃,皇上限她即刻回宫,若是再不回来,就永远别回来了!”
李德全颔首领命:“喳。”
太后又抚慰了宋珩两句,起身回慈宁宫了。
宋珩看到李德全急匆匆从外面经过。
是要去苏府宣太后帮他发的圣旨。
宋珩站在养元殿内想了一想,突然传了小太监,让他们给他找一身寻常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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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珩一个人,一路尾随李德全到了苏府。
没想到自己也会干这种尾随别人的事情,宋珩的骄傲再一次受到了打击。
但他就是管不住自己尾随的腿。
李德全从正门亮明身份就进去了,宋珩黑着脸,翻了墙。
苏府的安保工作做得不错,他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出个空子,施展轻功鬼鬼祟祟地翻进去。
宋珩头一次来苏府,蒙头苍蝇似的走了两步,便听到一阵悦耳的笑闹声。
“九十八,九十九,一百,噢,小姐好厉害!小姐好厉害!”有人在啪啪鼓掌。
宋珩看到几块假山石,发现自己貌似误打误撞到了苏府的花园,他身子藏在一块假山石头后面,往那阵笑闹声的来源处看了一眼。
阳光明媚,鹅黄衣衫的女子被一群小丫头簇拥着,女子正踢着一只大鸡毛毽子,毽子飞向空中,女子跟着抬头,红唇微启,眼神专注,毽子往下落,女子轻轻一踢,便又将它踢了上去。
女子还是一副未出阁的小姐打扮,端鼻修眉,明眸皓齿,双颊因为活动泛起了红晕,胜过世上最名贵的胭脂。
宋珩看得呆了。
这是……苏棠?
就是苏棠,褪了华丽宫装,闺阁女儿打扮的苏棠。
他正恍惚间,突然听到一声尖利的嗓子:“圣旨到——”
踢毽子的人自然也听到了,赶紧收住毽子,看到一个大太监领了两个小太监过来。
苏棠手里握着毽子:“李公公?”
李德全见到苏棠后也先是一愣,然后笑了笑:“皇上圣旨到了,还请娘娘您跪下接旨。”
“哦。”苏棠带着一群小丫头跪下。
李德全将太后的话原原本本复述了出来:“苏贵妃接旨,皇上限您即刻回宫,若是再不回宫,就永远别回宫了!”
躲在暗处的宋珩头疼地扶额。
李德全这老奴才,这圣旨给他下得也太没水平了,简直毁他一世英名。
他仔细等着苏棠收到圣旨的反应。
他看到苏棠听到圣旨后像是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抬起头,一脸懵懂,说:
“李公公,你确定没宣错旨吗?”
李德全惶恐道:“奴才可万不敢宣错圣旨,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宋珩看到苏棠咽了口口水,说:
“真的吗?再不回宫就永远别回宫。”
“竟然还有这等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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