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祖宗，到我怀里来

    
    周三。
    电影学院准备了很长时间的迎新晚会终于到来。
    偌大的礼堂坐满了人，几乎人满为患。
    有的人没有座位，只能在最后一排的空地处站着。
    萧天棋不知从什么地方搞到了三张票，而且，位置还不错，在第四排。
    灯光暗了下来，礼堂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台上，霓虹色的光束犹如一道道五光十色的闪电，不停在空中划过，跟舞台下面的荧光棒交相辉映，绚烂而又多彩。
    台上七、八个女生穿着清一色的白衬衫、牛仔短裤，白皙的皮肤，纤细的腰肢，修长匀称的双腿，悉数暴露在空气当中，吸引着观众的眼球。
    她们表演的是一支现代舞，劲爆的音乐声充斥着人们的耳膜。
    身姿柔软，又彰显着年轻的活力，让台下的观众也随着她们的舞步沸腾起来。
    尖叫声、呼哨声，不绝于耳。
    程慕和懒洋洋地缩在座位上，眼睛盯着手机屏幕。
    他的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隔离罩，将周围的喧嚣与炽烈阻隔开来，有点格格不入。
    手机屏幕上是一张微信头像。
    女孩儿笑靥如花，眼睛黑白分明，微微弯起，似一钩上弦月，生动灵活，又自带媚意。
    樱桃小嘴轻轻抿着，小巧而又饱满，洁白的贝齿在唇间若隐若现。
    唇色是淡淡的樱花粉色，宛如两瓣盛开的桃花。
    颊边印着两粒浅浅的梨涡，清纯中带着几许娇媚。
    蛊惑人心。
    如玉一般的手指在女孩儿的脸颊上轻轻抚过，流连不止。
    那双眸子低垂，眼底深处，有一抹柔色缓缓流淌出来。
    没有意识的，他的手指在女孩儿的头像上长按几秒钟，点击保存。
    将女孩儿的笑靥保留在他的手机里。
    一曲舞蹈结束，主持人上台报幕。
    萧天棋从刚才的白花花中回过神来，有些意犹未尽。
    他不经意间扭头，见身边的程慕和兀自低着头，眼睛凝视着手机屏幕，唇角上诡异地勾起一抹笑意，纳闷儿地凑了过去。
    “慕哥，你瞅啥呢？”
    闻声，程慕和陡然回神。
    在萧天棋凑过来之前，将屏幕暗灭，手机轻轻一扣。
    “我出去一下。”
    他站起身来。
    “去哪儿？”
    萧天棋仰着脖子看他。
    “洗手间。”
    洗手间。
    叶苡然跟林萱站在洗手池前，洗苹果。
    这是她们表演时要用到的道具。
    叶苡然化了妆，原本乌黑发亮的长发变成了奶奶灰，在脑后盘成一个发髻。
    脸颊不再白皙光滑，布满了褶子，偶尔还散布着几颗老年斑。
    虽然是老年妆，可是因为她底子好，依旧比一般的老太太要俊俏许多。
    她待会儿表演的节目是一个小品，在里面扮演一个孤寡老人的角色。
    林萱透过镜子，看着叶苡然，眼睛里满是羡慕。
    “然然，没想到你化老年妆也是这么漂亮。我看呐，等将来你老了，肯定也是一个俏老太太。”
    她这般说着，又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两相一对比，顿时垮下脸来，唉声叹气道。
    “唉！不像我，恐怕就算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化妆师，也给不了我一张勾魂夺魄的脸蛋儿。”
    “勾魂夺魄？那不是成了牛头马面，黑白无常了？”
    叶苡然闻言，勾唇笑了笑，就像是一个慈祥和蔼的老太太。
    “那得长得多吓人啊！”
    被她这么一说，林萱刚刚酝酿起来的愁云瞬间烟消云散，“噗嗤”一声乐了起来。
    “而且，就算不用化妆，也长得也很漂亮啊！”
    说这话的时候，叶苡然一脸的认真。
    林萱似娇似嗔地从镜子里看了她一眼。
    “估计也就只有你一个人这么觉得了。”
    叶苡然把最后一个苹果放到托盘里，甩了甩手上的水，走到干手器前吹干，扭过头来对林萱说。
    “你要这么想呀，就算这个世界上只有0.01的人跟我有同样的想法，那也有大约75000000个人是觉得你很好看的。”
    她走到林萱跟前，微微挑眉，眼神里噙着促狭笑意。
    “更何况，我的眼光绝对是大众审美，还不至于这么冷门，归到这0.01的人里边吧。”
    她说到这里，担心对方不认可自己的说法，装出凶巴巴的样子瞪着对方。
    “你可不许质疑我的审美。”
    “诶？”
    林萱若有所思，神情顿时舒展开。
    “听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有点膨胀了。”
    叶苡然笑着点头。
    “那就继续膨胀下去，只要不原地爆炸就成。”
    她走到洗手池前，把托盘端起来。
    “走吧。”
    两个女孩儿并肩离开洗手间。
    角落里，一抹身影缓缓走出来。
    他抬眸凝视着女孩儿的背影，平直的唇线微微上挑，勾勒出一抹弧度。
    叶苡然走到拐角时，鬓边一缕碎发垂落下来，挡在眼前。
    她抬手摸了一下，没有摸到上面固定头发的发夹。
    “怎么了？”
    林萱见叶苡然停下来，垂眸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找什么，不由出声问道。
    “我发夹不见了。”
    叶苡然凝眸回忆了一下，开口。
    “应该是落在洗手台上了。”
    她把手中的托盘递给林萱。
    “萱萱，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回去找找。”
    叶苡然回到洗手间，就见洗手池前站着一个人影。
    个子高高的，宽肩，窄腰，翘臀，长腿。
    男生侧对着门口的方向，一边的唇角轻轻向上扬起，好像是在……傻笑。
    他抬着一只手，掌心里不知道拿着什么，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兀自出神。
    是程慕和。
    叶苡然走近，轻咳一声。
    “那个……”
    程慕和身体一怔，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
    他转头看向叶苡然，那双眸子微微睁大，睫毛一颤一颤的，像是受到惊吓的小幼鹿一样。
    嘴角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残留着一丝青紫。
    “你的伤怎么还没好？”
    叶苡然抬眸看着他，柔声问道。
    话刚说出口，她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化着老年妆，他应该认不出是自己。
    “我是……”
    “叶苡然。。”
    程慕和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温柔。
    她的脸上虽然布满了褶痕，可是那双眸子依旧清亮，不染纤尘。
    看着女孩儿的老年妆，这一刻，他的内心突然滋生出一股非常强烈的想法。
    想要陪着她，一起慢慢变老。
    这个念头来得毫无缘由，疯狂地在心头蔓延，犹如狂风浪涌，将他整个人吞没。
    那双清冷的瞳眸，也沾染了炽烈的灼烫。
    叶苡然眨巴着眼睛，歪着脑袋打量他，眼神透着一缕茫然。
    程慕和担心自己会吓着她，垂落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手背上根根青筋鼓爆出来，才将心头翻涌升腾的情绪压下去。
    “你……待会儿也要表演？”
    他低声问道，声音里夹杂着几许喑哑，更加低沉。
    “嗯，是一个小品。”
    叶苡然笑着回答。
    她有些调皮地眨巴眨巴眼睛，双手背在身后，微微凑近男生。
    “我在里面扮演一个老太太哦。”
    “很漂亮。”
    程慕和有些呆呆地说道。
    叶苡然面带狐疑地凝视着他。
    “我说的是真的。”
    程慕和急切地补充道。
    目光虔诚而又认真。
    那张白皙的俊脸上隐隐透出一抹潮红。
    “好吧，相信你了。”
    叶苡然笑着说道。
    她看着男生嘴角上的伤，眉心微微皱了一下。
    “你是不是没有好好上药？”
    程慕和抬手摸了一下，低声呢喃着。
    “忘了。”
    叶苡然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回去之后还是上点药吧。这么漂……”
    她轻咳一声。
    “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万一留下疤就不好看了。”
    “好。”
    程慕和点头。
    配上那张精致的俊脸，有种说不出的乖巧。
    “你是来看晚会的？”
    叶苡然挑眉问他。
    “嗯。”
    程慕和继续点头。
    “好看吧？”
    叶苡然眨眨眼睛。
    程慕和抿了抿嘴唇。
    “……没看。”
    他刚才一直盯着手机……上的头像，压根儿就没抬头。
    台上表演了几个节目，表演的什么，精不精彩，他一点都不知道。
    叶苡然笑了笑，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来找她的发夹的，连忙看向洗手台。
    上面除了洗手时溅出来的水珠，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奇怪？我记得放在这里的。”
    叶苡然皱眉，低声嘟囔着。
    “你有没有看到……”
    “是不是这个？”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一个清丽，一个低沉，就像是在同一架钢琴弹奏出一高一低两个音符。
    完美地契合在一起。
    叶苡然看到男生手中的发夹，眼睛倏地一亮。
    “原来被你捡到了。”
    程慕和把发夹还给叶苡然。
    叶苡然接过来，金属制的发夹上还残留着男生掌心里灼热的温度。
    她把鬓边垂落下来的那绺长发别在耳后，右手固定住，左手有些笨拙地把发夹掰开。
    “我帮你戴吧。”
    还不等大脑作出指示，男生已经冲口而出。
    话音刚落，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提议有多么突兀，耳根连带着耳尖腾地一下涨得通红，有些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
    就连两排长而浓密的睫毛也颤抖得厉害。
    叶苡然的动作也停了下来，静静地颐望着面前的男生。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