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剩下在游船之上的人,就更不需要齐槿俞担心了。能置办得起游船的人家,哪一个不是大富大贵,又何必为了这些个蝇头小利就跳船去抢。
刚才的飞鸟盘旋就是为了再度吸引众人目光,毕竟烟花已经放过一次了,再用这个法子难免有失新意,加上金羽毛从天空落下,更能吸引众人目光。
这场计划,当然是齐槿俞一早就策划好的。那些飞鸟是由他的暗卫从各个地方抓回来的,鸟儿什么时候松开爪子,也是在这几天之内临时训练好的。为的就是今夜能够替他和季执云各自返回游船而拖延时间。
鸟儿自他和季执云坐上小木舟返回开始被放出,这样完全可以达到和烟花一样吸引人目光的效果;鸟儿又在他们各自回到船上之后松开爪子,这样可以留出他重新套上那身衮衣绣裳的时间。等他再次出现在船头,正好是那些身在岸边的侍卫发挥作用的时候。
所有计划环环相扣,只要稍有延误,他和季执云私自会面的事情就有可能被众人发现。所幸今夜见面,他们二人并没有出任何差错,否则季执云很可能就会直接引火上身。
现在宫月铃虽然还和他维持着表面的和睦关系,但是他已经明显察觉到,宫月铃已经要忍不住出手了。也是正因如此,他才更不能让季执云和他会面的事情暴露在大众视野之内。
可是齐槿俞没有预料到,宫月铃出手的时间比他想象中还要早上一些。
角落里,一个人影悄无声息退入黑暗,就仿佛他从未出现过一般,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他也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季执云刚刚爬上季家的游船,就直直撞入一双眼眸,险些吓得他松了抓着绳梯的手掉入湖中:“你……你怎么在这?”
赵漂明明是在笑着,眼里却无一丝笑意道:“怎么了,堂弟在害怕吗?”
从季执云失踪的那一刻起,他就心慌无比在游船上四处找寻季执云的身影。可是季执云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任由他将游船里里外外都翻了个遍,也没能找到季执云的踪迹。
突然他想起来还有一个一直忽略的地方,就是游船下方。虽然一般人不会闲的没事就跑到游船下面去,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决定下去找寻试一试。但是有一个现实的问题摆在他眼前,他根本不知道季家游船上通往船舱的入口到底修在哪里。
如果他贸然去问季家的人,他们一定会追问他为什么要下到船舱之中去。届时他要如何回答,难道还能直接说“你们家的小少爷不见了,我要下去找找看。”不成?
当然不能如实相告,否则季执云失踪的事情,不出半柱香定会闹得整个季家的人都知晓。若事情真的闹到这种地步,先不说季家寻人会闹出多大的动静,光说假如季执云是去办不想被别人知道私事,结果事情却因为他的一句话给闹大了,那么等季执云回来,定是不会放过他的。
想清楚他询问季家之人如何下到船舱的后果之后,赵漂也只能默不作声独自一人在游船上寻找起进入船舱的暗门来。
通常这种暗门不会修建在游船的屋舍内,赵漂便把目光锁定在了屋舍外的甲板之上。这次找起来暗门显然就轻松许多了,虽然最后他没能找到暗门,但是却让他找见了另一样更可疑的东西。
就是季执云用来潜逃下船的绳梯。赵漂到绳梯的时候,绳梯依旧原封不动的用两支三爪勾挂在游船边缘之上,由此,他猜测等一会季执云还要顺着这条绳梯再重新回到游船之上。
果然,等到千鸟盘旋之时,赵漂看见一支小木舟稳稳当当驶向季家的游船。为了不打草惊蛇,他特意借着船上木栏隐藏起来,只期盼着小木舟上的人就是季执云。
喧闹之声过于嘈杂,他只听见船身下方传来话语生,具体说了什么却让人听不真切。有人牵动绳梯,似乎是在小心翼翼向上攀爬,这时赵漂才终于探出头来,目光定在攀爬绳梯之人的发顶上,等着对方慢慢爬上来。
当他触及到季执云眼底的惊诧和慌张之时,他明明是生气的,但是不知为何,嘴角却不自觉勾起一抹弧度。
季执云是在害怕他的出现,他能看得出来。
“哪里……”季执云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爬上了游船,但他的手却因为紧张而不自觉握紧。
他是千算万算也没能算到,在这种时候,赵漂竟然没有同所有人一样看着天上的飞鸟,反而是就像专门在这里等他一样。难不成他自以为无人察觉下了游船的时候,就已经被赵漂看见了?
这么一想,季执云更加心虚起来。他下船之前一直站在赵漂的身边,本以为赵漂要过上还一会才能发现,却不料赵漂可能是看着他下船的。
如果赵漂真的亲眼目睹了他是如何下的游船,那是不是同时也看见了接他的人是齐槿俞……
赵漂沉思片刻后,终是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拉过季执云的手,替他擦去上面沾上的尘土叹息道:“若是下次突然离开,至少告诉我一声。”
他是真的怕了季执云突然消失不见,上一次季执云突然失踪的时候,他和季鸿毅焦急的模样,只比他今日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那个时候季鸿毅不愿意说,他也就只能装聋作哑。
今日是他一人发觉季执云失踪的,这时他才明白季鸿毅当时为何不愿意把心底的焦急说出来,只因为即便是说了,也什么都改变不了,反而还会让季执云背负上愧疚之感。所以他宁愿自己承受这份急切的情绪,也不想让季执云有所负担。
突然被赵漂拉住手,季执云只是一个愣神,便立马把手抽回来,对着赵漂露出一个勉强笑容道:“我不习惯如此,堂兄还是莫要脏了自己的手罢。”
虽然赵漂的这个举动是出自好意,但是眼下除了齐槿俞以外,他不想再让其他人对他做出什么过分亲密的举动,尤其是赵漂还曾对他表过白,于情于理,他都应该拒绝这种亲密。
赵漂的手里倏然一空,他抬眸看着季执云面上的神情,不由得苦笑出声:“堂弟这是怎么了?我只不过是想要替你擦擦灰而已,脏不脏手又有什么关系。”
他只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多拉一会季执云的手而已,即便只是短暂的幸福,也足够他欣喜若狂,可季执云却连这个机会也不愿意给他。是不是因为他太过贪心,所以才导致季执云开始不自觉的和他疏远起来了?
季执云自知赵漂的这个动作放在兄弟二人之间本属正常,可他就是跨不过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就算是季鸿毅对他这出这番举动,他也会如同对待赵漂一般,立马将手抽出。
或许从他决定爱齐槿俞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暗中发过誓,从此以后,他的一切都与齐槿俞有关。因为齐槿俞,他甚至不愿意和任何人做出什么过度亲密的动作,爱情在他看来是忠贞不渝的,没有任何人可以插足,也没有任何人可以玷污。
若是他还和别人做出什么过度亲密的动作,就好似是他玷污了圣洁爱情一般。正是这种想法,才使得季执云对赵漂做出如此“薄情寡义”的举动。
季执云摇了摇头,却没有再答话,反而主动开口提起了关于他潜逃下船的事情:“堂兄,我刚才不在船上的这件事,除你之外还有多少人知晓?”
正巧赵漂也想问个清楚季执云刚才不在船上的一些事情,便顺着季执云的话如实答道:“除我以外,再无他人。”
亏得他提季执云考虑,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其他人。现在听季执云的语气,显然是不想有很多的人知道他潜逃下船这件事的。
其实想想也能明白,如果不是不想被人发现,季执云又何必趁着烟花掩人耳目之时离开游船。但是他有一点想不明白,季执云是如何准确推断出千鸟盘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金羽毛又是什么时候才会落下的。
如果说季执云趁着烟花离开游船只是临时起意,但他回到游船之时,照样有东西吸引住了众人的目光。一次是巧合的话,那么两次三次就一定是早有预谋。如果季执云是这个计划的创始者,这样做对他来说未免太费周章。
那些鸟儿一看就是训练过的,季执云这些时日都和他待在一起,所以季执云是万万没有机会去训练这些鸟儿的。但假如这些鸟儿是一早就准备好的,那么在季执云和他待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完全可以让别人去完成训鸟的任务,他本人只需要深藏掩埋住这个计划即可。
不过还是有一个最为现实的问题,季执云的钱财完全不够支撑他今日这般如此巨大的开销。再加上刚才赵漂看见过远道而来的小木舟,当时小木舟上站着的可不只有季执云一个人。
站在最前面的那一抹身影,不知为何他觉得有些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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