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
常生仙殿。
常生仙主一脸怒容, 走进仙殿,长袖一挥,身后双门猛地阖上。
有仙童战战兢兢道:“常生仙主,公羊贵族家主公羊听风请见。”
“叫他滚进来!”
“是!是!”
仙童连爬带滚,这位常生仙主城府颇深, 阴晴不定。
然而得以确定的是,只要他从坐忘峰回来, 心情一定极其糟糕。
众人默契的认为, 一定不要在这个时候招惹常生仙主,否则定然是吃不了兜着走。
尽管仙童劝了公羊家主不要在这时招惹常生仙主,可公羊家主并不在意的模样,也好,就让他来挡挡仙主之怒。
这公羊家主公羊听风年纪不大, 做事颇有手段,近日正热切的联络常生仙主,盼望能和这位大人连亲,提高公羊贵族的地位。
“常生仙主, 您考虑好了吗?无论公羊家哪位女子, 随便您挑。”
常生仙主身材极高,坐在瑶台之上,显得更有压迫感。
他右手支住脸颊, 神情不耐:
“挑好了, 本尊就要公羊婺女。”
“公羊婺女?”公羊家主疑惑道:“公羊家没有这个人呀!”
“意思是你们公羊家没有女子能配得上本尊, 下去吧!”
“这……这……”
公羊听风满头是汗, 可他毕竟不是一般人,当即道:“那公羊家的男子可有能配得上您的?”
常生仙主长身而起,一脚踹了上去:“滚!快滚!”
公羊听风连忙转身要走。
“慢着。”
公羊听风当即止步。
便见常生仙主不停走动,一副焦躁难安的模样。
“……你传令下去,本尊近日将举办成亲大典。”
“什么?您……斗胆问您一句,成亲大典的对象是……?”
“刁拙仙君。”
“……!”
公羊听风愣在原地,满脸茫然。
常生仙主一把掀翻了桌子:
“若非如此,这孽徒便要被囚禁三千年,一天都不能少!你以为本尊想吗?这襄和峰、功德峰一堆破事,难道要本尊亲自去处理?”
公羊听风连连点头,心中却想,没了刁拙仙君,自然会有其他弟子填补上,无论如何也不敢麻烦您老人家大驾。
可这话公羊家主是决计不敢说出口的,之道:
“可是……可是刁拙仙君……地位是不是有些……配不上您?”
“凤仙君都能与那剑兽族人成亲,本尊的事,哼……本尊倒要看看,谁敢多嘴说上一句。”
“是,是。”
常生仙殿传来喜讯。
当日下午,常生仙主闭关修行。
听说是当年他曾将一段感情自行封印,刁拙仙君试图破解,没有成功。
今日常生仙主亲自动手,作为两人成亲之前的大礼。
番外一完。
番外二:
“听说了吗!昭明仙尊家那个小豹子今日竟然没有跑出来祸害四方!真是天大的喜讯啊!”
“什么什么?居然有这等好事,发生了什么事?”
“是这样的……”
这件事要从之前的一则谣言说起。
众人皆知,凤昭明仙尊收了望我千晴为徒之后,只专心于培养这一位弟子,未再收徒。
直到尔月的出现。
这位弟子性格温顺,开脉至喉,资质不算多么惊人,也没有什么其他过人的地方。
可也不知为何,就入了仙尊之眼,被收为入门弟子,不过几日,又提拔为核心弟子,地位堪比仙君。
这样的提升速度,当真罕见,万年无出其一。
更令人惊愕的是,昭明仙尊居然将仙剑百忍赐给尔月,教他使用。
是以有人猜测,尔月与凤昭明仙尊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毕竟“尔”姓太过稀奇,一听便不像是正梧洲人。
又有人说昭明仙尊独子格外喜欢粘着尔月,经常跟在他身后喊“妈”。
难道说,他其实是当年的百忍宗主?
这传言越传越真,但毕竟不敢公开质疑。
因为尔月的性格与当年的百忍宗主大相径庭,一点也没有那人万分之一的狠辣阴毒风范。
不少人还在默默怀疑时,尔月站了出来。
他右手持剑,一言不发,沉默地看着众人。
而后仙剑一横,便往自己颈间割去。
众人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后,急忙赶上前去,夺去尔月手中长剑。
“你这是在做什么?!”
“放手!”尔月道:“师尊光风霁月,岂容旁人羞辱,我怎会是那作恶多端的罪修百忍?今日尔月只有以死明鉴,证明师尊清白!”
“不,不,快住手。”
“我们知道了,快停下!”
脉点是修士的死穴,连被人碰到都会十分难受,更别提刀剑相对了。
众修士手忙脚乱抢下尔月手中仙剑,生怕当真逼死了这位师弟,那罪过可就大了。
只听得叮铃脆响,仙剑应声落地。
尔月跪坐在地上,捂着脸哭了起来。
众仙修心中很不是滋味,均想这位师弟如此柔弱,这般逼他,实在不该。
尔月哭了一会儿,忽然浑身发抖,昏厥过去。
“众师兄弟连忙将尔月师弟送回昭明仙殿,昭明仙尊家那只小豹也赶回去,所以今天一天都没有下山。”
“尔月师弟怎么样啦?”
“听说被剑气划伤,伤到了脉点,这才昏了过去。”
“唉,这些没有凭据的谣言,还是少信为好。我等仙家弟子更应专心修炼,莫理杂事。”
“不错。待尔月师弟好些,再叫人去赔个不是吧。”
与此同时,昭明仙殿中。
凤端蜷缩在床头,瞪圆双眼,好像要哭一样,趴在尔月身边。
“嗷……”
微弱的声音不停呼唤,这头小黑豹双耳后背,张开口,轻轻咬住尔月的耳朵。
尔月脸色苍白,喉咙处用绷带扎住,隐约间可以看到沁出的血渍。
“昭明仙尊,对不住……”
将尔月送来的弟子低声讲了来因去果,低着头,等待昭明仙尊斥责。
这位仙尊闻言,沉默了一会儿,道:
“扣除一月供奉,行苦役三日。自去领罚。”
“是。”
在场弟子心知这惩罚力度不大,连应着退下。
待这些弟子走后,昭明仙殿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尔月的睫毛颤动一下,缓缓睁开。
他叹了口气,将叼着他耳朵的小豹抱到手臂上,抬起袖子替凤端擦了擦嘴。
那小豹将头埋在尔月怀里,喉咙中发出呜咽的声音。
“师尊,弟子又给您惹麻烦了……”
尔月轻声说着,脸色苍白,柔顺乖巧的模样。
凤昭明坐在床边,顿了顿,道:
“此处并无旁人。”
“……”
尔月犹豫了一下,继续说:“弟子……”
“尔月。”凤昭明声音平静:“你不必如此。”
听了这句,原本低着头的尔月忽然笑了一声。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原本平平无奇的容貌整个变了,变成了那个气质阴冷,眉眼凌厉,犹如星辰般美貌的百忍宗主。
只是双眼明亮,已然恢复了视力。
尔月向后仰靠,右手拽着小豹的后腿,阻止他向上攀爬的动作——凤端还想去咬他的耳朵。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凤昭明沉默着将凤端抱到自己怀里,而后道:“第一眼见到你。”
“是啊,我也该想到了。呵呵 , ‘相逢今日如前日,相别今年似后年’……我瞒得过别人,毕竟瞒不过你,仙儿。”
说到‘仙儿’这两个字,尔月身体微微颤抖,连声音也在发颤。
凤昭明心中一动,他抬起手抓住尔月的手腕,将这人拉到了自己身边,整个揽在了怀里。
十八年了。
再次闻到心爱之人身上的冷冽竹香,尔月身体僵硬,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他咽喉处划破的伤口又因为肌肉绷紧而沁出血来。
“你何苦如此……”
看着尔月咽喉处的伤口,凤昭明轻叹一声。
“这样不好吗?先前我总是逼迫你,惹你烦恼,实非我愿。静思之后,便想对你温顺些,乖巧些。”
尔月身体逐渐恢复柔软,他靠在凤昭明的肩上,轻声说:“我担心有人对你指指点点,说你与百忍勾结,袒护罪犯……”
“当年的事早已两清,你是你,你只是你。即便被人发现,我也并不在意旁人的看法。”
“只要你知道便行了,做你的弟子,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可以每日陪在你身边……”
尔月仰着头,望向凤昭明。
两人双目相看,顿了顿,凤昭明抬起尔月的下颌,轻轻吻了上去。
尔月声音模糊地问:
“仙儿……这些年来,你想我没有?”
这个问题,不用回答,也知晓答案。
十八年来,日夜修行闭目禅,便是因为昭明仙尊每时每刻都在惦念这人。
堂堂仙尊,脸上永远悬挂素布,需要摸索着行进,不知惹了多少笑话。
可是……
他想亲自体会这人当年目盲的苦楚不便。
更是想要弥补当年犯下的罪孽日夜苦修。
这一切,都不必用言语回答。
凤昭明轻轻吻去尔月脸上湿润的眼泪,听他颤声说:“仙儿……我也好想你……”
那种既怜又爱的心情,让人迫切想要亲近。
凤昭明用手托住尔月后颈,身体前倾,便要将他压在床上时。
凤昭明右耳忽然一痛,听到了放大的“嗷呜”声。
原来是被凤端叼住,湿热的液体是流下来的口水。
尔月察觉到凤昭明身体离开,眼中一怒,抬手拽住儿子的后颈。
小豹后颈皮肉松弛,一拽之下,登时松口,被直接扔出门外,送到了仙童清风手中。
凤端闹腾起来,在清风怀里不断挣扎。
清风尚自发呆不知发生何事,便听尔月道:
“把他带下去,别让我见到他。”
但下一瞬,怀里的小豹又被昭明仙尊用挪移之术提了回来。
凤昭明怀里抱着儿子,严肃道:“这样不好。端儿害怕时才会咬人耳朵,让他在这里待一会儿。”
“……”
尔月哼了一声,点头道:“好啊,你儿子打搅了我的好事,仙儿,你要怎样赔我?”
凤昭明微不可见的笑了笑。
两杯清酒凭空出现在面前。
酒水醇香扑鼻,当中有片净心箭竹竹叶,上下沉浮,将酒水荡起涟漪。
“下月便同你举行成亲大典。”
“仙儿……你当真吗?”
“嗯。”
殿外,天寒既至,霜雪将降。
正是:
寻常一样窗前月,
才有竹叶便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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