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的冬季从来都是雨雾蒙蒙的,几乎是看不到阳光的;/p
那年冬季的那天傍晚应季时节的雨雾蒙蒙,那天在杨松说与奚伟说过那么些话之后,不过分分钟的时间,就有人喊着让他们上车,破面包;然后被拉到一个奚伟也不知道的地方,跟着下车,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的跟着那群人走着,然后又再次的停了下来;/p
奚伟到那时候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那么站在人堆儿里,看着那昏黄的路灯,看着昏暗灯光里那散落而下的细雨,还觉着挺好看的;也看着周围那些不认识的人,还好那时的杨松杨柏兄弟两人也在他的旁边,让奚伟找到那么一丁点所谓安全感;/p
没有多久,就听到前边的人吼着打;然后奚伟就握着那根杨柏给他的水喉跟着人堆往前冲;/p
是的,奚伟已经忘了杨松交待给他的话;或者说那时的奚伟什么都不记得,什么也不知道,所谓脑壳被涂了屎,已经没有脑子了的,只是下意识的跟着人堆往前冲,不由自主的挥动着手中的水喉;直到那强烈的疼痛感,让奚伟反应了过来;/p
那强烈的疼痛感让奚伟反应了过来,反应过来之后奚伟最先看的是疼痛感的来源,而所谓疼痛感的来源,其实就是奚伟的手臂被划出一条口子,当然奚伟看到的只有他自己手臂上的血;/p
那也是奚伟第一次看到那么多的血,而且还是他自己的血;而手臂除了疼痛感,奚伟似乎已经感觉不到他有长手臂的;/p
当然奚伟的感觉其实只有那毫秒之间,或许是因为疼痛,或许是看着那挥舞着的刀棍水喉车链,让奚伟跟本没有时间去想得更多,只是下意识的挥舞着他手中的水喉;/p
奚伟挥舞着他手中的水喉的同时,看到有人替他挡住即将落在头上的另一根水喉,也看到边上有人拿着片刀砍到另一个人手上,也看到更多的刀棍挥舞,更多的血,听到痛苦的哀嚎;/p
似乎在那一瞬间,奚伟记起了杨松对他说的话,也在那一瞬间,奚伟往边上躲了;/p
奚伟知道要往边上躲,同时也不断的挥舞着手中的水喉;但是却似乎总也躲不开,往那儿缩都有刀棍水喉车链;/p
车链,奚伟记忆较深的物件;或者说当时奚伟往边上缩的时候,一根车链砸到了他的头上;剧烈的疼痛让奚伟下意识的用力的将手中的水喉递了出去;或是吃痛之后的本能反应的愤怒力度,让奚伟几乎使劲全身力量的将水喉捅了出去;/p
奚伟捅出手中的水喉,那是奚伟第一次看到水喉中空里就像水管流水一样的流出鲜血;/p
很短暂,短暂到奚伟以为是错觉;因为在他捅出水喉而又下意识抽回来之后,那水管里的血就已经没有流了的;/p
那时的奚伟,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或者什么也没有想,所谓脑壳涂了屎一样的什么也不知道的状态,只是不断的抽回水喉再又用力的递出;/p
直到奚伟听到有人吼死了,不断有人吼死了,老大死了,跑啊之类的乱七糟八的声音,这时候的奚伟才有了那么些思维能力;/p
然后奚伟就看到他们赌场里那位老大走到他面前,将他给拉了起来,同时说着什么好样的,小子强悍啊,第一次干架就敢捅死人,还捅死了两百块,有种之类的话;/p
那时的奚伟还是什么都不明白,也听不懂那所谓老大的话;或者说那时的奚伟看到的是那昏黄的路灯下,雨雾朦胧中,地上那泥水里,那些挣扎着,痛苦哀嚎着的人,还有那地上一动也不动的人些,更多却是地上的那刺眼的猩红,那些散落的断手断指刀棍水喉车链;/p
或许吧,那时候的奚伟终于明白了什么是血溅街头,或是横尸街头;/p
在奚伟还没有反应时,就有那么两个人搀扶着奚伟上车;接着被送到了一间诊所,不仅是奚伟,其他人也都跟那诊所里包扎;/p
奚伟已有些麻木,对所谓伤口处理没有多少的疼痛感,反而是在奚伟被送上车的时候他所看到那些警车让他想不明白;/p
那些警车就那样的停在那里,却一个人也没有,似乎就是一些空车;但是当奚伟所在的车发动起行后,奚伟却看到那些警车里有着员警下来,跟那儿相互的燃着烟,然后走向刚才所谓干群架的地方,再然后就没有了,奚伟看不见了;/p
在那间诊所里,奚伟终于明白了这一夜发生了什么;/p
原来是西城白驿新崛起了一个叫蝎子帮的玩意儿,跑来他们所在这片地面上开了一间赌场,然后用那位老大的话说就是用下流手段将他们的客户都拉走了,接着就是所谓砸场子,将那帮玩蝎子的人赶回白驿去,也就有了那一夜的混架一场;/p
那时的奚伟也知道他干了什么,原来奚伟在干架的时候捅死了那蝎子帮一个绰号两百块的老大,也是那间赌场的所谓掌事人,跟着就是蝎子帮的人因为老大被人捅死,那些剩下的人就自己跑掉了,然后事就结束了;/p
至于奚伟自己的那位老大所说的什么关于他有种够狠之类的话,奚伟也就听个耳边风;直到那位老大拿给奚伟一个信封,并同时说着些让他好好养伤,以后他就不用放风了,到场子里做事,奚伟才算是有那么点反应;/p
或者说是奚伟捏着那挺厚的信封时,脑子才算是转了过来;/p
出来混不就为个钱吗?他奚伟手臂上被砍那么长那么深的一条伤口,头上也被那条车链砸破了洞,为的是什么?/p
江湖义气?兄弟情谊?忠诚事主?都他吗鬼扯淡,最实际的还是那信封里挺厚的一踏钱钱;/p
奚伟在那位老大离开之后,立即就将那信封给拆开,数着里面的钱钱;/p
五千;这是奚伟第一次跟那儿干群架捅死人换回来的钱钱数字;/p
五千在今时今日看来不算多,也就一个普通工薪族一个月的工资;但在那小面一块五毛钱二两一碗的年代,却也不算少;当然,也不算多,至少不足以让人去拼死效命;/p
奚伟拿着那五千块钱,心中没有多少的感觉;谈不上对那位老大的感激,或许连感谢都谈不上;或许对奚伟来说,更多的还是第一次捅死人,第一次参与那所谓群架所经历的血腥杀戮的心理经历;/p
那一夜,奚伟在包扎好伤口之后,拿着那五千块钱回到了那出租屋里养伤;因为那位老大交待过让他养伤,不需要再去放风的;/p
奚伟自然是好好的养伤,也让自己那心理经历适应些;但是,当奚伟躺在那出租屋的床上时,奚伟所想的却不是自己以后所谓的算是上位,也不是第一次杀戮的心理经历的所谓痛苦或是阴影或是震撼之类的玩意儿;/p
奚伟的心中所想的是,或者说奚伟是在回味捅死人的那一瞬间的感觉;/p
那一瞬间奚伟有脑子是空白的,什么也没有想,什么感觉也没有,但当静下来回想起来,其实还是有感觉的;/p
但是奚伟的感觉不是害怕,更不是后怕,而是连奚伟自己都不明白的所谓快感;/p
似乎那水喉捅入人身体的那个声音让奚伟觉得很悦耳且动听,让他感觉很舒适;就连那抽出水喉顺带着溅到脸上的血,或是当那热血溅落到脸上皮肤的那种触感让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坦;/p
又或者是奚伟那自幼年起就被家庭暴力所形成的所谓童年阴影,在随着年龄的增长,家庭暴力所造成的阴影也随之增长而形成的精神疾病,以导致奚伟心中有那一种说不出来的压抑,痛苦,恐惧;却在奚伟捅死人的那一瞬间,似乎所有的压抑与痛苦全都消失掉了,只剩下那无比的舒畅;/p
或许吧,奚伟很喜欢这样的感觉,杀戮的快感;或许也因为奚伟那才十三岁在第一次捅死人之后,却并没有应有的恐惧,反而是一种无比的舒畅,也就让后来的奚伟在江州这潭江湖里拥有了那所谓以杀人为乐的那么个变太的名声;/p
不过那是后来的事,在那一夜的奚伟来说,他是沉浸于那杀戮的快感之中的;/p
所谓才十三岁的男孩子就捅死了人,所附带的那么些所谓痛苦恐惧心理阴影,或是不懂事的兴奋激动之类的东西,与他都没有关系,至少跟那一夜的奚伟没有关系;/p
奚伟的所谓养伤,其实跟本就没有养得着;/p
就在第二天,奚伟那位老大带着人找到奚伟,然后很直接的将奚伟给绑成了粽子;/p
奚伟不明所以,不过没有等着奚伟有话说,那位老大就先有其说辞;/p
所谓说辞,其实也就是那蝎子帮势大,他们招惹不起,就在昨天晚上蝎子帮的老大,绰号冰蝎子的人就跟他奚伟老大的老大通了话进行谈判,而且其中还有那西城公共安全局里的几位所谓有力人士做那所谓的中人;/p
谈判结果怎么样,奚伟的那位老大没有说,只说他们得将他奚伟交给蝎子帮,因为他捅死了蝎子帮的一位老大;/p
所以呢,大佬们谈判出来的结果,其中又有那公共安全局的有力人士夹杂,那他也是没有办法,不得不将他奚伟交出去;/p
当然,其中还有一些关于什么平日里对你也不错之类,不要怪他们之类的说辞;/p
奚伟是有听明白的,而对于那么些说辞,奚伟只当放屁;或者说奚伟拿到那五千块钱的时候,就已明白这个所谓的老大,是不值得他跟的;现在又要将他交出去,那也就属所谓实属正常;/p
那时的奚伟其实就已经明白,所谓出来混的都是好面子的;然而,面子与利益相比,那面子也就是称斤论两的;/p
比如他奚伟,昨夜里才替你们立下所谓大功,砸掉蝎子帮的场子;现在也不过就所谓一夜之间,就将他奚伟交给蝎子帮处理,而交给所谓蝎子帮处理,那奚伟几乎可以说是死定了的;/p
将刚刚才为帮会立下大功的人交给对方处置,那所谓面子可就落大发了都;但是这些大老们却能活下来,利益也可以保存下来;至于奚伟的生死,没有人会在意的;或者说,在江州这潭江湖里,每天都有小混混死掉,那多他奚伟一个,也是无所谓的;/p
或是那位老大的说辞,他奚伟本来就不是他们帮会的成员,只是看场小混混杨松收留的一个老乡而已;只是他们并不计较,还是照着所谓规矩给他奚伟发了例钱;/p
或许吧,是因为知道奚伟死定了的,所以他的那位老大才会有话解释;毕竟还有那所谓鬼神类的说辞;如果奚伟为他们立下所谓大功,却被交出去送死,那死掉后的所谓奚伟的鬼魂,那也会找上门来的;/p
奚伟没有反抗,当然也反抗不了,因为那所谓的老大在见到奚伟的时候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奚伟绑成粽子,然后才有的说辞;/p
所谓该说的都说了,然后奚伟就被绑送到了蝎子帮;/p
在白驿的一间小工厂的仓库里,奚伟见到了蝎子帮的人;/p
奚伟见着蝎子帮的人的时候,心中还是恐惧的,没有人不怕死,奚伟也怕死;不然的话那幼年就经历的家庭暴力,怎么没有让奚伟去自杀呢,或者说奚伟其实有过跳河自杀,只是没有死得成,之后奚伟就再没有过自杀的举动,跟那所谓的家里忍受着那家庭暴力到他自己都已患上精神疾病;/p
能忍受那么长时间的家庭暴力,所谓一句话说拢还是因为奚伟怕死;/p
怕死的人,在明知会死的情况下,还是怕死的;/p
奚伟怕死,看着蝎子帮的人更让他恐惧,但是奚伟却没有求饶;/p
不是奚伟不想,或者说奚伟是有想过要求饶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不敢说话,或是一如多年以来那样,奚伟在面对陌生人的时候,总是不敢开口说话,也不敢看着人;哪怕是别人问他,也是不敢轻易的回话;/p
多年的家庭暴力导致的精神病,让奚伟在明知道会死的时候,却依然不敢开口说话;或许吧,心理阴影对一个人的影响度确如那些科研所说的会严重的影响一个人的一生;/p
奚伟因为精神病不敢开口求饶,似乎对蝎子帮的人来说,奚伟还挺有种的,面对死亡也不求饶;/p
于是奚伟就用他那怯弱看人的目光,看着那些蝎子帮的人从第一眼见到他的惊讶,慢慢的转变为有种;/p
奚伟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那些蝎子帮的人在看到他时会有惊讶的表情,也不明白他们的转变;/p
奚伟在那间仓库里听到的第一句话是:“你就是撕了两百块的人?”/p
奚伟不敢说话,但是点头摇头还是敢的;而对于他自己昨夜干了什么,奚伟也已经知道,也就自然的点头是;/p
奚伟点头后又听到有人问他:“你用什么撕的两百块;”/p
奚伟说用水喉;/p
或许是因为奚伟的说话声音太小,或者说奚伟因为精神疾病不敢说话,哪怕是难得的有话说,那声音也是极底的,或者用杨松的话说,奚伟的话那都是说给他自己听的,别人是听不到的,就算你站在他的嘴边,也听不到他说的什么;/p
奚伟的声音太小,也就听到有人让他大声点,再说一次;/p
然而奚伟的声音还是太小,没有人听得到;于是有就那么一个人走到奚伟的面前,抓着奚伟的头发将其脑袋给提了起来,同时又再多一次的问他说的什么;/p
奚伟因为害怕,声音变得更小的说多一次;于是那个人将顺手就是一把掌打在奚伟的脸上,再次的让奚伟再说一遍;/p
或许是那人理解奚伟的恐惧,所以声音很低,也就将耳朵贴在了奚伟的嘴边上,于是这次终于听清楚了奚伟说的什么;/p
听清楚奚伟说的什么之后,奚伟就听到那些蝎子帮的人跟那儿吵嚷着;/p
奚伟也有听明白他们吵嚷着什么,其实也就是怀疑或者说很肯定的说他奚伟是拿来顶罪的,两百块跟本不是他捅死的;甚至连这样的怀疑的理由,奚伟都有听到;/p
蝎子帮怀疑奚伟就是个替死鬼是有理由的,当然不是因为奚伟不敢说话,关于奚伟不敢说话,那些蝎子帮的人自以为的是因为奚伟怕死的恐惧而不敢说话;/p
蝎子帮怀疑奚伟就是个替死鬼的理由是,奚伟看着就是孩子,顶天也就十来岁,那么瘦那么小;而这样的人有够胆儿或是有够力量或是有够能打的捅死两百块?/p
那两百块是什么人?能独掌一间赌场,那在所谓江湖中也算是有能力的人,而且两百块虽然不是那满脸横肉的壮汉,但也是个成年人,虽然只是个身材普通的成年人,但是在他们蝎子帮里,也属于那类所谓能打的人;/p
这样的两百块,会被一个看上去又瘦又小,其年龄不会超过十岁的孩子给捅死?这分明是那帮人找来的替死鬼,摆明了是跟他们蝎子帮过不去;/p
奚伟听着那些蝎子帮的人跟那儿吵嚷,心中除了恐惧之外,其实也想说两百块真的是他捅死的;/p
是的,奚伟心中是想说的;或者说如奚伟这样因为家庭暴力而导致的不敢说话的人,其实在内心里是有想说话的,只是不敢说出口,或是话到嘴边上,却因为害怕而又吞回去;然而,其内心却是什么都明白,什么都知道,有话也有想要说的冲动的,只是就是说不出口去;/p
奚伟听着蝎子帮的人吵嚷着,心中有话想说,但不敢说;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走到奚伟的面前,抓着奚伟的头发将他的头给抬起来,同时说道:“你自己说,两百块是不是你捅死的;如果不是,我们就放你走;”/p
奚伟不敢说话的,头也给人抓着,连点头摇头都做不到;/p
这时候奚伟又听到有人问道:“是不是你老大让你来替别人扛事的?”/p
奚伟还是那样被人抓着头发将头抬起来,没有办法点头摇头,更不敢说话;/p
似乎看着从奚伟的口中问不出话来,那抓着奚伟头发的人,跟那儿顺手一拳打在奚伟的脸上;/p
那一拳似乎带有怒气,奚伟感觉到他的牙齿被打掉了,口中的血腥味更是浓郁;/p
不过在被打了之后,奚伟也被放开了;/p
这个时候奚伟听到有人在问着他:“今年几岁了?”/p
奚伟老实的回答到:“十三岁;”/p
当然,奚伟的回答没有人听清楚,于是又再一次被人抓着头,再一次有人将耳朵贴奚伟的嘴边上才算听清楚;/p
接着奚伟又听到那个问题:“是不是你老大让你来替别人扛事的?”/p
奚伟摇头;/p
接着奚伟就听到那人继续的问道:“这么说两百块真的是你捅死的?”/p
奚伟点头;/p
然后奚伟听到那人似乎在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够狠;”/p
接着就又是一帮人吵嚷,不过还是不相信关于是奚伟捅死了两百块,他只是来替人扛事的;只不过话里倒是挺欣赏奚伟这替人扛事,就跟那儿死扛到底不松口的脾气;/p
然后奚伟又听到那个人的声音问道:“如果你说是替别人扛事,我就让你走;我们不为难替死鬼;”/p
奚伟摇头;/p
那个声音似乎有些惊讶的说道:“挺能扛的啊,讲义气得就那么不怕死?”/p
奚伟摇头;/p
那个声音又接着说道:“这么说真是你捅死的两百块?”/p
奚伟点头;/p
似乎奚伟只会点头摇头,让那人发了火;跟着那个走到奚伟的面前,颇有些怒气的说道:“你哑吧啊;”/p
奚伟摇头;/p
似乎是因为奚伟摇头惹怒了那个人,跟着奚伟再次的被那人抓着头发给抬起了脑袋,然后盯着奚伟的眼睛;/p
奚伟不敢看人,努力的想要视线转移开,却只是徒劳;/p
不知道多长时间,那个人放开了奚伟,自顾的走开;/p
分分钟时间,奚伟就又听到那人说着话:“你们说怎么处置这小子?”/p
接着奚伟就听到那有些杂乱的声音;/p
有的人说直接宰了,有的说埋了;也有的人说放了吧,这么个孩子明显替死鬼,杀了的话说出去惹人笑话;也就有人说,如果放了那两百块不是白死了,咱们的面子还要不要啊;还有人说,看这小子挺讲义气的,要不就留下来;还有人说,不论不是替死鬼,就这小子臭脾气死扛不说话的德行,我倒是挺喜欢的;/p
听着那些的吵嚷,奚伟的感觉却是被别人决定生死的滋味真他吗难受;/p
奚伟想着些什么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压住了那些吵嚷的说道:“留下他,跟我;”/p
然后再没有吵嚷的声音,同时有那么一个人走到奚伟的身边将他身上的绳子给解开,同时说道:“以后你就跟我了;”/p
奚伟反应不过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既然可以活下来,那总是让人欢喜的;/p
奚伟被放开之后,那个人又说道:“我叫王活,人称活蝎子;从现在起你就叫我大哥;”/p
奚伟极为懦弱的顺从的叫了一声大哥,只是那声音依然是只有奚伟自己能听见的音量;/p
不过王活似乎听到了奚伟的那声大哥,跟那儿说着:“嗯,好,走,去洗洗去;”/p
说着就拉着奚伟跟那盥洗间里清洗;/p
奚伟清洗着身上的血迹时,王活跟边上问道:“你真的有十三岁?”/p
奚伟点头;/p
王活接着话说道:“我今年也十三岁,嗯,你几月份生的?”/p
有着王活的话,奚伟终于抬起头来看着王活;/p
不为别的,只为王活那句我今年也十三岁,与他奚伟同龄;/p
奚伟看着与他自己同样只有十三岁的王活,然而王活却比他的身高要超出了许多;或者说,奚伟的身高才王活那肩膀还要稍矮一些;/p
看着同龄的王活与奚伟自己的那身高的差距,让奚伟第一次意识到关于男人的身高的问题;/p
这时候似乎因为奚伟不说话,王活跟那儿又多问了一句:“问你几月生的,怎么不说话?”/p
奚伟反应过来,说了一句十月;/p
得到奚伟那几乎低不可闻的回应,但王活似乎听到了的跟那儿说道:“我八月生的,狮子座,比你大,你得叫我大哥;”/p
那时的奚伟听不懂什么是狮子座,但奚伟却知道狮子这种猛兽;而眼前比他奚伟要高大许多,身上衣物也是光鲜,而且举手投足也自有一份所谓气度,话语行为更有着一种奚伟一直渴望的自信;/p
似乎王活就是狮子,高大勇猛,阳光自信;而他奚伟就是只蟑螂,卑微懦弱;/p
或许是因为奚伟有敢正视王活,看着王活让奚伟有那么些异样的感觉,说不清楚道不明白,似乎那是一种类似同病相怜,同类相惜的感觉;/p
奚伟也说不清楚,只是从似乎王活那狮子的外在的眼睛里看到了奚伟自己曾在镜子里看到的那样的眼神,有些懦弱,有些浑浊,似乎王活与的所谓童年同样是悲催的;/p
或许说对比于奚伟曾经跟街头玩抢夺时,看到的那些背着书包上学的孩子的眼神模样,与他奚伟不一样,与王活也不一样;/p
那些孩子的表情是欢喜或是平静或是自信或是张扬,看人看物的目光不会闪躲,对外面的事物充满着好奇,也有勇气去探究他们的好奇;在大街上的这些孩子也依然能够大声的说话,似乎什么也不怕,什么也不在乎;/p
而奚伟在镜子看到的自己是,眼神怯弱,目光闪烁,没有好奇,也不敢去好奇;或者说天性的好奇让奚伟看那些他没有见过的事物时,但却总觉着害怕,不是对事物的害怕,而是害怕被别人发现他在看什么;那在大街上当着那么多人说话,那与杀了他没有多少的区别;/p
现在,奚伟正眼看着王活,在他的眼睛里似乎也看到了那属童年阴影才会有的怯弱而闪躲的眼神;尽管王活就像一头狮子,但那眼神是骗不了人的;/p
当然,第一次见面,又将将才死里逃生的奚伟也不敢看着王活太久,但仅那么极短暂的所谓多看了一眼,就让奚伟有那么一种遇到同类的感觉;/p
奚伟在想些什么,王活似乎并没有察觉;只看着奚伟不说话,又没有继续清洗脸上的血迹,这就跟边上有话的说道:“想什么呢,赶紧洗,洗完出去吃饭去;”/p
有着王活的话,奚伟反应过来,跟那儿继续清洗着,不需要太多的时间就已清洗完毕,随后就被王活拉着一块去吃饭;/p
奚伟跟着王活一块吃饭,来到一间在奚伟看来还是颇有些豪华的餐馆;/p
走到餐馆门口,就有那餐馆里的人跟那儿招呼着,不是那平常顾客上门的惯性的招呼,而是那极为熟悉的所谓老顾客,口中也称王活为蝎哥;/p
奚伟看着王活那幅自然而习以为常的表情,看着那老板已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称呼才十三岁的王活为哥,这让奚伟有那么些不太适应;/p
奚伟不太适应的沉默着,王活却跟那老板介绍着奚伟的说:“奚伟,就是他昨天撕掉两百块,现在是我们的人;”/p
随着王活的介绍,那老板有那么点惊讶,看得出来关于两百块在这一片还有所谓名气的,而能撕了两百块的人,那还是有些份量的;/p
那餐馆老板的带着惊讶,又是那幅对王活的敬畏或是有些害怕,却又笑脸相迎的看着奚伟说道:“伟哥,以后还得您多关照小店;”/p
于是乎,从那个时候开始,奚伟有了那么个很俗到烂大街的名号;/p
奚伟同样不适应那么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叫他哥,不过奚伟也没有说什么,因为他不爱说话,也不敢说话;/p
招呼之后自然是随着王活随意落坐,接着就是一顿对奚伟来说挺丰盛的在王活口中的便饭;/p
吃饭自然少不了酒;看着酒,奚伟不自主的就有那么些痛苦;但是当王活替他倒上酒时,奚伟却没有拒绝;/p
玩街上抢夺,跟赌场看场,已让奚伟知道在这个世道里,男人是不能拒绝酒的;现在,他奚伟才算是死里逃生,这跟着新的大哥,哪儿敢拒绝;/p
当王活端起酒杯,奚伟也能跟着端起酒杯,然后闭着眼睛跟那儿灌进嘴里;/p
奚伟的一口酒下去,自然又是混身通红,当然身上是看不到的,能看到的只有脸上和手掌;/p
奚伟一如以往对于酒的难受,这时候就听到王活的话说:“你过敏啊?”/p
奚伟听不太明白,只看着王活;/p
王活似乎也知道奚伟没有听明白,继续的说道:“这才一口酒下去,你看你脸上都红透了,这是酒精过敏的症状;以后别喝酒了,酒精过敏会死人的;”/p
说着的时候,王活将奚伟的酒杯给直接扔地上砸碎掉;/p
王活砸掉奚伟的酒杯,似乎又想起什么来;/p
王活与奚伟相处时间短,不敢说了解奚伟;但是却明白奚伟明明过敏,却没有拒绝他;或许吧,奚伟也从来没有拒绝过别人;/p
王活明白过来,接着说道:“以后要学会拒绝,有人让你喝酒,你就说你酒精过敏,滴酒不能沾;”/p
王活说完之后,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又接着说道:“如果遇到某些场面拒绝不了的话,你就拿酒瓶砸他;什么敬酒不喝就是不给面子,那都他吗废物的鬼扯淡,男人的面子从来都不在酒上;”/p
奚伟看着王活,听着这些从来没有听过的话,突然间奚伟觉着有一个大哥,其实挺好的;/p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奚伟滴酒不沾,也做到了王活所谓,某些场面跟那儿玩不喝就是不给面子的时候,奚伟真有拿酒瓶砸人,而第一次被奚伟砸的还是那所谓哥字辈的人物;/p
而真正让人再不敢对奚伟劝酒,不敢说不喝就是不给面子,是因为另一个帮会的哥字辈人物跟那儿玩不喝就是不给面子的时候,奚伟直接将人给用水喉捅死,并借着这个死人的由头,跟那儿玩了一场吞并火拼,吞掉了那哥字辈人物手底下的两间夜场;/p
从那之后,在江州这潭江湖里,有奚伟在的场面里,再没有人敢对奚伟劝酒或敬酒,更没有人敢在奚面的面前说那不喝酒就是不给面子的话;/p
不过那是后来的事,对于奚伟来说,那天的那餐饭,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有一个大哥,真的挺好;/p
饭后,王活带着奚伟跟外面逛了一圈,所谓熟悉下环境,其实也就是那时的蝎子帮所拥有的地面产业之类的;/p
从那天起,奚伟就跟着王活一起打混;/p
也是在那一天,奚伟知道了一些关于王活的事;就在前那年的夏季,王活一个人干死了白驿一帮二十来号人的混子,而王活也以此成名,人称活蝎子;/p
奚伟没有怀疑与他同龄只十三岁的王活有能力一个人干死一帮二十来号的混子;因为他不需要去怀疑,不仅仅是在那所谓熟悉环境时奚伟所看到的其他人对王活那敬畏或是说恐惧的目光,更多是他奚伟在酒这个让他痛苦不堪的问题上,王活是第一个可以理解的人;/p
王活的理解,王活的那些话语,也让奚伟第一次感觉到温暖,什么是兄弟;/p
兄弟不是酒桌上的称兄道弟,也不是不喝酒就是不给面子,是兄弟就喝,感情深一口干,这些不是兄弟;兄弟是相知,理解的包容;/p
奚伟对于王活这位在他心中的是谓兄弟,那自是所谓没有话说;别说王活一个人干死二十多个混子,就是有人说王活一个人就将整片白驿给打下来纳入他们蝎子帮,奚伟也会相信的;/p
从那个冬季的那顿饭之后,奚伟将王活视为他的大哥,也就从那时候开始跟着王活跟所谓江湖里打混;/p
那个冬季相对来说很平静,奚伟再没有跟着去干过架捅死人;也是在那个冬季奚伟学到很多东西,也明白了许多所谓事理;/p
江湖是残酷而血腥的,不过却并不像那所谓碟子演的那样,混混就是没事找事,敲诈勒索,坑蒙拐骗,偷摸盗抢,欺软怕硬,以打架为荣,以捅死人为耀,能打能喝酒马子多就是有面子;只看了一眼就捅人死,连街边上收垃圾的老人些都没事找茬,以欺辱为乐;在那些半不懂事的学生面前装大哥,强收人钱之类的;/p
当然,这些是事实,干这些事的也是混混;不过依着那时的江州这潭江湖来说,其实这些人用江州话讲叫杂皮,并不能算作是所谓江湖人;/p
或者说正是有这些小混混杂皮的存在,在那个时候才可能够收取所谓保护费;是的,在那时候的江州的江湖里还的收保护费这项业务,也有帮会存在的所谓名号,直到帮会转企业化之后,帮会不存了,保护费这项所谓业务也随之取消;/p
至少帮会不再存在名号,也不再收取所谓保护费;至于那些小混混类的是谓杂皮,那就不关那些已转企业化的帮会的事了的;/p
在那个时候,所谓江湖人自有所谓的江湖规矩约束;对于所谓江湖人的定义,用那时的话讲叫两个头;/p
牌头,拳头;/p
有牌头的人才算是江湖人,而那些小混混类的杂皮是没有牌头的;/p
所谓牌头,就是那时的帮会,加入帮会就成为所谓某帮会的人,也就有了牌头;有了牌头,自然也就成了所谓江湖人;/p
在那时的江州这潭江湖里,对于有牌头的所谓江湖人都统称为江湖哥,简称湖哥;没有牌头的小混混些则称之为杂皮;/p
江湖人的恶,大部分人都看不到,但那些杂皮的坏,却大部人都能看到的,遭遇过的;或许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杂皮这个说法也就自然成为了江州本地用来骂人的话,所谓小杂皮老杂皮你吗杂皮都是用来骂人的;/p
拳头很容易理解,能打,够狠;/p
那时候的江州这潭江湖里,一旦成为了所谓江湖哥,那就得受所谓江湖规矩约束;/p
普通的江湖哥是没有资格打着帮会名号收小弟的,普通江湖哥手底下的小弟,只属于他个人,并不能借用帮会的名号跟外面行事;如果一个普通的江湖哥带着他自己的所谓小弟跟外面打着帮会的名号干出什么事来,那就属所谓犯了规矩;/p
而在那时的江州这潭江湖里,所谓犯了规矩的处置极为简单,没有碟子演的那么些所谓开香堂开刑堂,三刀六个洞之类的,而是绑在一块约重两百公斤用水泥钢筋铸成用来盖房子的,那时叫做预制板的东西,然后直接扔江里沉掉;/p
能活下就是所谓命,死掉是谓该背时;/p
有所谓江湖规矩约束的江湖人,也不是好人,或者说他们比小混混类的杂皮更坏更恶;/p
江湖人不允许干那些小杂皮跟街面上干的事,否则就扔江里沉掉;/p
江湖人都干些什么?/p
在那时候的江州这潭江湖里,帮会的收入来源无非就是黄,赌,毒,利;当然,似乎所谓的出来混的其收入来源都是无外乎这些;/p
只不过时代的不同,那还是有那些区别的;/p
比如黄,在那个时代大都还是属所谓逼良为娼,而不像后来的那些所谓小姐些,大部分是出于钱,可以理解为好吃懒做,可以理解为生活所迫,也可以理解为遇到渣男之类的,自愿或是半自愿,所谓逼良为娼属少数;/p
在那个时代,黄大都是所谓逼良为娼;极少有人因为钱而自愿或是半自愿,绝大部分都是这些狗屁江湖帮会用手段强逼所为,不知道迫害多少所谓良善人家,弄得个妻离子散,家破人亡;/p
至于赌,这个似乎并没有时代的变化而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赌徒些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大都是个人行为,没有谁逼着去赌;至于赌里的做局,这个也没有变化,以前做局,现在同样做局;/p
毒,在那个时代与现在还是有区别的;那时候会强迫别人吸毒,以此来控制所谓客户群,或是扩展业务;而现在大都是年轻人出去玩好奇好玩面子,被人骗之类的,已极少有帮会用强制注射来扩展业务;/p
当然,这个也与时代有关;那个时代的所谓生活水平就那样,没有更多的闲钱出来玩,帮会为了所谓业务,就干那强制的事;/p
现在已不需要用强制来扩展业务,自有那些人主动的沾染;/p
利的业务一直都存在,所谓贵利,通俗叫高利贷;不过那个时代与后来还是有区别的;/p
在那个时候的利,还属于所谓正常业务范畴,所谓救急不救穷,或是赌徒之类的,不会主动的强迫或是利诱别人借贵利,在多年以后的江湖里,贵利转换成了所谓财务公司,也不在等着别人上门求急,换作了主动的强迫利诱;/p
更甚者,在多年后的贵利行,连那所谓传统的九出比例都变了,那求急者到手的钱钱最少的连一出都不到;或许吧,多年以后已没有了江湖,但那些事却比之被人痛恨的江湖人干的事,更加的让人谐曰可杀;/p
或许没有了江湖,也自没有了所谓江湖规矩的约束,却依然有着江湖事,没有了所谓江湖规矩约束的江湖事,变得没有了规矩;或许这也算得上是官面上所谓说的缙国没有江湖人,原本贵利行的主动强迫利诱,本钱九出到求急手中只一出这样的事本应依着所谓江湖规矩绑预制板沉江的事,也就变成了所谓正常;/p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时代进步;/p
除了所谓传统江湖业务,在那时还有走私的业务;不是现在看到的什么走私毒品或是军火所谓的大买卖,这些东西在那个时候的江湖里不属于所谓走私,而属正常的江湖业务;/p
那时候走私的东西其实都是些常见的东西,所谓合法商品,只是来源不合法而已;/p
有的是所谓正规厂家生产,为了所谓规避那么些乱七糟八的是谓税,有的是所谓假冒伪劣,有的是那偷抢来的所谓脏货;/p
这些东西是那个时代的所谓江湖人的所谓业务;/p
不做那街面上坑蒙拐骗,欺辱老弱病残孕,但却比那些杂皮更坏更恶;/p
在那年的那个冬季,十三岁的奚伟所学到的也就是这么些阴暗肮脏的玩意儿;/p
在那个冬季里,奚伟什么也没有做,没有干过一场架,没有捅过一个人,也没有再扔哪个场子里看场放风做事,就整天跟着王活熟悉所谓帮会业务,一直到年节也没有什么事发生,所谓平平安安无聊得要死的将钱钱揣落到荷包;/p
/p
/p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