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很难堪,姐妹几个都知道她这点事,再是庶人,也还留着程家血脉,如果被喜欢的男人拒绝,面子怎保?加之现下又不顾女儿家矜持,主动求好,再被拒绝,她这辈子咋抬头做人啊?
因此心里万分紧张,深怕听到不如意的答案。
女孩儿目光热切,看得云三齐不知所措,打死也想不到今天会面临抉择终身大事,他当然不会嫌弃她有过婚配,帝君情潮未到,雪歌还是清白之身,长得如花似玉,笑起来比蜜还甜,比花儿还美,出身高贵,知书达理,至今都不明白她看上他什么了。
“你说话啊!”
“那……那个……”云三齐还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抵着膝盖的大手紧握成拳,闪躲开女孩儿的逼视,真不知该怎么回答了,点头吗?不行啊,人生最怕莫过于一个后悔,雪歌现在喜欢他,人生万年,难保一直坚定,更无法保证自己可以平步青云多久,万一倒下,她连在这里的苦都吃不了,何谈与他回村子耕种务农?
不是不动心,几天观察下来,他觉得这个女孩儿越看越耐看,最是喜欢她天真的笑颜,那么澄澈干净,时而像个孩子,时而又大方从容,处理事情井井有条,贤妻良母也不过如此,要真能娶到她,是自己几世修来的福分,问题是就算所有难关度过,她回到程家,丞相也不可能把她许配给他的。
太痴心妄想了。
答案不言而喻,雪歌也不想逼得太近,这小子从小无父无母,终身大事没人帮出主意,会迷茫也能理解,赶忙将视线从对方颤抖的大手上移开,起身浅笑进院:“日子还长,你可以慢慢考虑,对了,忽然很想念太楼的腌肉,明儿个弄些来吧。”
等人一走,少年立即粗喘开,用袖子把额前汗液擦干,暗自唾弃,刚才差一点就能允诺了,这脑子,平时挺机灵,这会儿倒笨嘴拙舌起来了。
好在雪歌蕙质兰心,能明白他的心意。
忍不住胸腔内的波涛汹涌,勾唇笑意盈盈的往出宫方向走去了,太楼的腌肉的确好吃,他也很是喜欢,仰头看看明媚穹天,他这算是给自己订下了婚事吗?哪怕没有成婚,也不知要怎样才能得到帝君首肯,程雪歌从今开始就是他的未婚妻了,他有未婚妻了,一个村里谁也媲美不了的贵族千金。
他云三齐居然真能娶一个这么好的女子,老天待他不薄,所有苦难都在小时候吃尽了,至于喜欢……几天下来,他也有点喜欢呢,所有的顾虑都好似一下子烟消云散,剩下的就只是如何水到渠成,事在人为,对,他一定可以做到的。
不就是一个程永风么?只要自己再努力努力,迟早顶了云曳位置,到时,丞相应该就不会嫌弃他了。
雪歌待他这份情谊,他会用余生去回报,绝不再让她吃一点苦,受一点罪,对了,想抱得美人归,还要更加讨好帝后,算是看明白了,帝后一句话,顶过千军万马,只要她把帝君哄好,就没办不成的事,反正帝君又没多喜欢雪歌。
“三哥,啥事给您高兴成这样?老远就见你一个劲儿的傻笑。”
迎面三个宫奴上前见礼。
云三齐收起笑脸,严肃道:“忙你们的去,哪来这么多好奇心?我出宫一趟,给帝后娘娘办事,稍后回来。”
这事非同小可,当然不能被人瞧出来,那只会让雪歌的日子更难过。
其实吧,他现在心里还是没底,并非不愿意接受雪歌的感情,而是怕自己不够好,配不起,幸好她给了他时间来筹划未来,等我,等我成为这座帝宫最大总管时,一定还你荣华富贵。
爱情的种子一旦种下,只会日益茁壮,短短半个时辰,云三齐就觉得自己要无法自拔了,满脑子都是对方的好,甚至连曾经最痛恨的耳光,摸摸脸颊,要早知有今天,以前就算每天被打也值,雪歌,雪歌……名字也这般动人呢。
眨眼间,便到了祭祀大典这天,三位后妃带来的十多位宫女全在殿内为帝后梳妆打扮,深怕哪里出错到时惹人非议,某女也由着她们摆弄,这几天过得相当痛苦,一辈子就没这么忙过,造纸,编排节目,训练乐师,布置庆诚殿,几个地方来回的跑,不做皇后不知道,做了皇后才明白担子有多重。
事事都讲究滴水不漏。
好在那纳兰流川果然只折磨了她三天,此后再没相见,否则非杀人不可。
被一群人拥簇着出门时,别有深意看了眼杂物间,里面也亲眼去瞧过,没任何不妥,可就在昨日夜里,出来赏月时,好似有瞧见一截类似蛇尾的白色物体滑动入门,唤来丫头们进去一瞧,什么都没有,还是原来的样子,都说她是眼花,或许真是自己眼花了,这玩意儿在无意识下瞧着,还挺吓人的。
屋内,元风华在窗后直直与女人对视,眉头收紧,等人走后才舒出口气,纳兰流川蛊毒解除,平安无恙,但他受的是内伤,非几日能养好,要被发现行踪,墨千寒会善罢甘休才怪,和白月湘本来就有过婚约。
好在待会可以离开了,只要躲过神佑军混进人群,谁会知道他这几日一直待在紫宸宫?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云川似乎不该是这般优柔寡断的人,想必是爱极了那名女子,倒是我,并非是为男女之情伤怀,命运枷锁太过沉重,你信吗?曾经算命先生说我是天煞孤星,只会克人,特别是相好的亲朋好友,云川可得小心了,另,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呵呵!”
小手拍拍穿戴好的华裙,耳边响起的一道低笑声让镜中美人愕然,闻香悄悄转头看去,发现男人的确面带微笑,心情甚好,手持小小绢布,她知道,那个神秘女子又给他来信了,至于内容,从前面几次给她瞧过后,再不愿分享,联想着自己刚与他温存一夜,这会儿却对着另一个人龙颜大悦……
苦笑蔓延开,识趣的整理着头饰。
纳兰流川将大段内容反复看阅,想着要如何回复,挑挑眉,取过笔墨玩味写道‘天煞孤星吗?无碍,在下福贵绵延,风险无阻,大可安心。至于情伤,若在下说并非是位女子,思云可信?’
“爷,今日天气炎热,这件冰蚕丝……”手捧透明薄纱,还未曾走近,就见男人下意识收起信笺,闻香尴尬的点点头,笑说:“您先忙,闻香到外面看看大伙准备得如何了。”
男人眉宇舒展,淡声道:“去吧!”
美人迟疑了下,最后看了眼被对方紧紧护着的信笺一眼,吞吞口水,慢步走出,到了门外,深深闭目,依旧掩饰不掉秀眉间一抹哀愁。
朗朗晴空,万里光辉,自各国而来的君王与五湖四海的部落首领均带上虔诚列队走向高耸天阶,一眼望顶,足有三里之遥,上方天坛直冲云霄,此乃云蟒国最为神圣不可侵犯之宝地,连那天下圣子花无叶都曾断言,云蟒若坛陨,便自当国破。
云蟒历代国主极为信奉天象与命数之说,因此,为花无叶一句话,墨千寒还未登基前,先帝便特意大肆整修了祭坛,地势之宏大,远胜帝宫。
里三层外三层的巍峨建筑将这天阶团团拥护,每日千名重兵日夜看守,大概是云蟒国历代国运不济,因此也无人真正打过此地主意,始终安好。
祝思云走进天阶跟前时,都忍不住四下张望了一圈,可谓叹为观止,深感古人之巧夺天工妙处,哦不,这还不是人界,蛇人远比她想象中还要不可思议,他们是如何做到的?处处楼宇,竟比帝宫的建设更加光彩夺目,望着那些不日前还面带讥诮的外来人,此时个个一脸敬重,还有密密麻麻文武大臣,更是严肃谨慎。
深怕一个表情就冲撞到神灵,那般敬仰。
明知道古代祭祀等等,皆是无稽之谈,穿越了,可也没让她见识到神仙那些个仙术,还是觉得鬼神有点不切实际,但依然被环境感染,内心滋生着莫名的敬意,乖乖,一个石碑而已,竟为它占地面积最少五里地,与帝宫、紫阳城成三角形,黄金地段啊,寸土寸金,太浪费了吧?
“看什么呢?今天你可别胡来,严谨着些,这里不是你能狷狂的地方。”穆涟依低垂着头,特意上前一步小声警告。
废话,我当然知道,在心中默默回了这么一句。
来时珂珂就怕她毛毛躁躁,特意交代了番,说什么除去大伙见得着的这数千人,祭坛外还跪满了云蟒国各处而来的百姓,这么大场面,身为帝后,哪能不格外当心?好不容易得到姐妹们的认可,愿意把她当头头,绝不要再给看扁。
哎,毛毛躁躁,在现代时,谁会用这种词来形容她?只能说古代规矩繁重。
穆涟依并未跟着上天阶,而是和云栖梧和柳芯蝶乖乖跪在下方,只有落玉娇尾随在祝思云身后,别国也仅有天子和部落首领能相随,带来的臣民后妃无资格攀登。
云蟒臣民则在丞相程永风一声大喊‘跪’,集体匍匐。
白洪毅慈爱的望了眼已经上了阶梯的爱女,老眼柔光闪烁,看她紫金凤袍加身,行为得体出众,既欣慰又自豪,那种白家飞出一只金凤凰的荣耀感远胜当初被册封帝后之时,这一刻,意识到了曾经的自己多么狂悖,枉顾先帝之厚待,女儿现今才算得上名正言顺的帝后,原来想母仪天下,并非家世和一道圣旨便可,还得与天子同心同德。
都说女儿获得圣宠乃天子刻意为之,做为一个过来人,他坚信墨千寒此次待女儿乃真心,想当年与妻子相许一生时,自己不也是这样吗?毛头小子一个。
管他真也好,假也罢,从今往后他会尽心尽力捍卫国土,帮助这个欺骗了所有人的女婿完成抱负,只希望他能真的善待湘儿吧,墨千寒,呵呵,这小子,不简单啊,寒非寒,玉非玉……,生平钦佩之人寥寥无几,这,算一个!
那日他说他并非恶人,眼神决然真挚,他……信他!
墨千寒为首,率领着整个天苍大路最具权威近十人一步步高攀,目不斜视,神情肃穆。
落玉娇只管跟在白月湘身边,这也是除了大婚那日,见过最浩大的场面,素闻云蟒祭坛之威风,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无意间看到身边女子在用着鄙夷眼色瞧帝君宽阔背脊,按捺住调笑,一本正经的小声闲话:“你呀,身在福中不知福,瞧见这大好河山没?虽说世代相传,但眼下传到了帝君一代,你若懂分寸,抓住君心,整个云蟒国便都归你与帝君坐拥,别再任性了。”
知不知道多少女人羡慕着她?还不知足,耍性子也该有个尺度,别真闹到劳燕分飞的地步,得不偿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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