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与魔法的小酒馆

    
    狂欢后众人离场的静谧让小酒馆比平时显得更加安宁，送走了帮忙一起整理东西的瑞恩之后，林和金并排站在吧台的水槽边上洗餐具。
    刚才小酒馆里的吵闹声似乎还在脑子里隐隐激荡，两人在碗碟碰撞中享受着难得的安静。金站在林身边，感受着身侧隐约传来的属于林的温度，只希望洗得再慢一些。
    灿灿的小屁股坐在水管上呲溜下滑，落到桌上后又飞上去再来一遍，玩得乐此不疲。
    拿着丝瓜瓤刷杯子的金抽空往灿灿的身上弹了一颗水珠：“别在水池边玩，不然拿你刷碗。”
    黄绒绒的灿灿和老丝瓜瓤……还挺像。
    受到威胁的灿灿叽叽地后撤到吧台上。
    将桌椅都归置回原来的位置后，林熄灭了蜡烛，小酒馆的一天结束了。
    金先带着灿灿洗了个战斗澡，等到林洗去一身烤肉味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卧室里没有灿灿隔壁房间也没有金。
    林一边擦头发，一边若有所感地推开后院的门。
    后院一侧的墙上安了一部小小的金属爬梯，林将毛巾挂在脖子上，踩着金属杠向上爬。
    微微倾斜的屋顶上，金正仰躺着望向星空，肚子上垫了一块毛巾，灿灿正在毛巾上滚来滚去地弄干身上的水。
    “小鸡贼不许蹦?，你最近胖了一圈你知道吗？”金语气不善地威胁着在他肚子上打滚的灿灿，手却交叠在脑袋后面毫无动作，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叽。”灿灿生气地叫了一声。
    “很晚了，还不睡吗？”林爬上屋顶，坐在金的身边，望向远处的天空。
    “因为那颗土薯，突然有些想看看星星。”金侧头看了林一眼。
    月光下的林，脸上蒙着一层属于月色的辉光，又随着夜风的吹拂而变得朦胧起来。
    感觉到一滴没擦干的水顺着头发滴落在肩膀上，林下意识转头去看，却与金的目光正对上。
    一时无话，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看向对方的眼睛。
    金的心里升起一丝被喜欢的人注视的紧张感，想知道自己此时的姿势够不够帅。但同时又觉得，很放松，很舒适，不想动。
    仅仅是对视，就似乎做了胜过千言万语的交流，平静的心绪在一瞬间得到了传递与共鸣。
    不知道是谁先微笑了起来。
    林笑得像是月亮般，一层清辉洒在了金的心里。金笑起来的时候则一直像一轮放肆的小太阳。
    学着金的样子躺下，林望向瑰丽的星空。
    西海岸的夜空格外广袤，深蓝的星空之上甚至有两抹浅淡瑰丽的玫色星云，让人像是躺在了空中，欣赏着天外的景色。
    “好美。”林浅浅地感叹了一句。
    “嗯。”
    “唧。”
    金和灿灿简单地应了一声，像是怕惊扰了夜色而不敢多说什么。
    肉眼看不到星星位移的痕迹，林却依旧不厌其烦地盯着星空，星星落在了他的眼底，隐隐排布出了运行的轨迹。
    “林。”金突然开口。
    林眨了一下眼睛，感觉自己清醒了过来，可是刚才他似乎也并没有要睡着的感觉啊……
    “嗯，怎么了？”
    “过两天，我想去海里寻找巨噩鲸。”金开口道，说得缓慢而坚定。
    巨鲸是海洋中的霸主，巨噩鲸更是其中的霸主。
    与有属性魔法的巨龙相比或许还不值一提，但是野蛮的原始生物其肉体力量却远比其他的生物来得强大。
    “你……为什么？”林原本想阻止，但最终还是决定先问为什么。
    “因为今天在狩猎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没那么强大，龙族不是万能的。半小时的狩猎，我其实很匆忙，而且……”
    说着金坐了起来，在他肚子上打盹的灿灿跟着毛巾一起掉到了屋顶上。
    “叽！”
    林安抚地将灿灿抱进了怀里。
    “我们还没有遇到过龙族，我怕哪一天我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强大，到时候会保护不了你们。”
    对于金而言，承认自己的没那么强大并不容易。
    身为金龙一族，骄傲的天性使得他总自诩自己是最强大的。但是如今相比于天性，他更害怕无法保护好林和灿灿。
    虽然是完全没有根据的担心，但是林却意外能理解金的心情。
    一直以来不知道是因为强大还是因为没有去过危险的地方，金受过的最严重的伤大概就是还未遇到林的时候被山猪拱得掉了鳞。
    而变强大概是所有拥有力量的种族都会产生的渴望。
    “金长大了。”林揉了一把金被夜风吹得半干的头发，“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金想说我本来就长大了，但最终还是低下头任由林摸着他头上的硬茬：“你别太担心，虽然可能会受伤，但是我的目的是变强不是找死，不会出事的。”
    林看着乖乖给摸头发的金觉得心里软软的，他将灿灿捧起来放在金的头发上缓缓道：“我知道，这条路一旦开始就不会结束。巨鲸之后你大概还会挑战精灵，精灵之后大概还会有巨龙。我不会阻止你，但我希望你去挑战巨鲸的时候能带上我，光让我在小酒馆里等你，太难熬了。”
    金望着林温柔而坚定的眼神，承诺般点点头。
    至此，月光下，金和林做了一个成长道路上的约定。
    从屋顶上下来的时候，灿灿已经睡着了，小肚子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偶尔吐出一个小气泡然后“啪”一下破掉。
    “对了。”进卧室之前，林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你有没有发现，梅拉部落里，没有老年人。”
    前两天在集市的时候，林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也说不出来，直到今天在部落里闲逛的时候林才发现：
    这个部落里没有老年人，也没有女人。
    狩猎队伍里都是青壮年并不奇怪，但是梅拉部落的各个角落都没有老年人的身影，甚至白天无所事事在家养鸡种地的也全都是年轻人。
    这像是一个不会老去的部落。
    “难不成他们当初这一支迁移到海边的队伍里面只有年轻男人？”金不确定道，“下次遇见了雷恩他们我再问问。”
    林点点头，心中却莫名觉得这或许与雷恩在第一天所说的诅咒有关。
    第二天替灿灿和金准备完早餐后，林带着昨天收下的红彤彤的小果子来到了后院的花坛边。
    经过前几天的修整，已经习惯西海岸生活规律的林开始在太阳完全出来之前醒来，趁着空气中还未有阳光带来的温度开始一天的生活。
    一整夜过去了，红果子保持着跟昨天一样的鲜亮颜色，隐隐流过金光，像是还未跃出山头的朝阳。
    林抬手毫不犹豫地摘掉了两根细细的分支，留下的红果子更显光秃，在调配过的生根水中沾了一下之后，林从旁边的花盆里挖出一株枯荣草割开一道口子将红果子的枝桠纵插进去。
    然后林就犯了难：“上次金说体型不明的植株要种到哪片区域来着？”
    对于植物的种植，林总有一种超乎常人的直觉，他能敏锐地感知到植株的哪部分坏掉了应该如何处理，用林自己的话来说他似乎能隐约间看出植株的死气。
    因此在他手中植物的存活率高的可怕，专门负责林业种植的术士恐怕也比不过。
    “林，那株红果子记得要种在墙角区域的第二行第三格。”金嘴里叼着面包，头上顶着灿灿推门而出。
    林冲他轻晃了一下手里还未播种的植株：“放心，没有破坏你的种植布局。”
    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生而为龙就收藏癖这么点小爱好，除了金和林的爱情之墙其他都要整整齐齐的！
    “唧唧。”灿灿顺着金的手臂向下滑，落到地上啄食着刚才被林摘掉的两个小红果子。
    “刚吃饱饭就吃，这个果子很好吃吗？”金好奇地捡起了另一个，放进嘴里嚼了嚼。
    “呸。”
    太硬了咬不动，差点把他的牙给咯掉了。
    灿灿看着被金吐出来的带了口水的果子生气地跃到金的鞋面上蹦蹦跳跳，可惜跳了半天都没让金产生丝毫脚痛的感觉。
    “叽。”又气又累。
    林看了一眼累的趴在金鞋面上的灿灿，突然伸手拨了一下灿灿的小尾巴：“灿灿，你是不是偷吃草莓酱了，尾巴上沾到了红红的东西。”
    “唧？”灿灿努力扭头向后看，可惜圆滚滚的身体将它的视线遮得严严实实。
    林轻轻摸了摸灿灿的小尾巴，却意外发现那红红的颜色像是长在了灿灿的尾羽上一样，抹不掉。
    金在手指上沾了些水也没有抹掉灿灿尾巴上的痕迹：“鸡贼，你是不是打翻仓库里的油漆了？”
    “叽叽！”看不到宝贝尾羽的灿灿好着急。
    “算了，过两天这颜色应该会自己消失的吧。”林将灿灿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让它得以借由玻璃窗上的倒影观察自己的尾巴。
    灿灿对着玻璃窗高高拎起自己的小屁股，左晃晃右晃晃，捕捉着尾巴梢上的一点红色。
    确认自己短短的尾羽没事后，灿灿又放心大胆地昂首挺胸了。
    闹出了这么一出，等林将红果子种到土里的时候，太阳正好从东边的山上跃出，未散的云霞在山巅留下隐约的踪迹，像是一只缥缈而来的火凤凰。
    远方的山像是一排齿轮，整齐得就好像是人工搭建起来的，高低形状都十分相似。太阳正好从齿轮的缺口处跃出，林下意识数了数山峰，十三座。
    “金，看那边的山。”林抬手指了过去，“那边的山好像是西海岸的日历。”
    十三座山，十三个月，如今是十三月中旬，太阳从第十二座十三座山的缺口处跃出。
    “这么说来等下一年一月份的时候，太阳会从最左边的山头跃出？”金指了指最远处的一座山头，脸上有些怀疑又有些不可置信，“这……是人的搭起山还是天然存在的？”
    人不可能造出如此几座大山，若是自然的……又让人觉得由心底升起一股无法言说的超然崇拜。
    林显然也觉得神奇，他失神地望着远处的山巅：“我也不知道，下次去那里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