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与魔法的小酒馆

    
    小酒馆里剩下的蔬菜不多了，小花园里种植的又多是小葱胡萝卜之类的调味作物，于是林带着金昨天猎来的肉准备到集市上去交换蔬菜。
    集市中心，保罗裴吉正在摆摊卖着昨天的猎物，一看见金和林便热情地同他们打招呼。
    “想买蔬菜？他们一般会在集市的那个角落摆摊。”裴吉替金和林指了一个方向。
    蔬菜摊位上的选择并不多，多是些常见青白菜和小瓜，青白菜的叶子并不精神，像是失水般萎靡地耷拉在一起。
    “叽。”灿灿不屑地扭头，对这种卖相难看的蔬菜它看都不愿意看一眼，金也显得兴致缺缺，看来想要这两个肉食动物吃蔬菜会变得更难。
    林挑了两株相对精神些的蔬菜，将肉块递给了摊位上的老板：“老板，青白菜需要每天浇水，在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浇比较好。”
    青白菜摊的老板接过肉块，愣愣地点点头，反应过来林在说些什么时候之后眼睛都亮了起来。
    买蔬菜的时候，林还见到了邻居白伊，他捧着一件衣服交到了一个摊主手上换来了两颗青白菜。见到林，白伊十分害羞地点头致意了一下。
    买完菜，林走到旁边卖果子的小摊上挑了四五个紫苹果，也如同刚才给那般给出了建议：“果树的根系好像不够发达，回去把树根周围的土翻一下，将大石块挑出来后用好一点的土填上。”
    周围的几个小摊主交换了一下视线，见林十分好说话的样子，纷纷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菜拿到林的面前，想听听他的意见，林也很好脾气地替他们一一做了口头指导。
    咨询到最后居然还有人捧着一只绿尾巴的山鸡挤到了人堆里问道：“林先生，请问山鸡应该怎么养才能让它不跑出来？”
    是昨天扛着锄头追山鸡的那个兽人，说话间他还偷瞄了一眼乖乖立在林肩头的灿灿，似乎在羡慕林能拥有这么乖的鸡。
    林斟酌了一下问道：“你尝试过把它关在笼子里吗？”
    “诶，好像没有。”养山鸡的兽人挠了挠头。
    周围的兽人纷纷笑了开来。
    林简单说了些通用的养殖技巧，再深入的内容他也不懂了，毕竟目前为止他只养过龙和鸡……
    “林老板这么说的话，猪也可以养吗？”因为好奇而围聚过来的兽人中有狩猎队的人，听到林讲的养殖技巧，十分机灵地开窍了。
    在兽人的世界里是没有养殖这一说的，所有的食物都是与自然搏斗的馈赠，只有弱小的兽人才靠种植为生。
    饲养更是天方夜谭，以至于养野鸡的兽人一度被大家笑话：“种地可以种出菜，你种鸡难道还能种出许多只鸡来吗？”
    如今看来，真的可以！
    “猪也可以，但猪棚需要搭的坚固一些。”林说道，又补充了些注意点，留下开拓了新思路的众人热闹地议论起来。
    “林老板。”站在外围看着大家热闹的雷恩叫住了林。
    “嗯，什么事？”
    “谢谢您。”雷恩原本就严肃稳重的面庞如今更显得诚恳，他将手置于胸前冲林鞠躬，献上了来自兽人的最高敬意。
    林侧身避开了这个礼节，半开玩笑道：“你太客气了，我只是为了让家人别挑食而已。”
    “叽唧。”灿灿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雷恩没有强求，直起了身子：“还是要谢谢你，梅拉部落中没有人掌握这些知识，你今天所说的话能让我们之后的日子好过不少。”
    林微笑着表示不用客气，想到昨天的发现，开口询问道：“说起来我有一个问题，梅拉部落里为什么没有老人和女人，是和你之前所说的诅咒有关吗？”
    雷恩动作一顿，看向在集市中心欢聚讨论要饲养些什么的兽人，点了点头：“是的。具体的内容我晚上去小酒馆告诉你吧。”
    晚上，外面的天气暗沉沉的，像是要下雨。
    灶台上煨着青白菜炖排骨，金满脸不情愿地吃下一片菜叶子后又十分强硬地给灿灿塞了一片。
    一人一口公平合理！
    “叮铃”金色的挂铃响了一声，雷恩推门而入。
    难得身后没有跟着保罗和裴吉。
    “他们怕再不去光顾老狐下次就换不到调料和火石了。”老狐是部落里唯一一个和外界保持联系的行商，贩卖各种部落里无法生产的杂七杂八的东西，小心眼的很。
    林替雷恩调了一杯希望森林，干柠檬和橘皮混在冰块里，配上果绿色的酒水，像是被阳光照耀的森林。
    度数比杜特酒浅了不少，今晚是讲故事的夜晚，不适合高度数的酒。
    雷恩没有拒绝，抿了一口：“梅拉部落外面的世界一定很精彩，连一杯酒都这么美。”
    灿灿轻扇了一下翅膀，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林的手臂上，故事开始了。
    “一切要从这个纹章说起。”雷恩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纹章，墨绿色的印记在背光处显得格外深沉。
    不知何时兽人部落就开始流传了一个传说：身上有墨绿色纹章的兽人将会带来灾难。
    一开始大家还不以为意，甚至怀疑是否有这种兽人存在。但是后来人们发现，许多旅居的年轻兽人身上都有墨绿色的纹章。
    他们不老不死，为了避免暴露这一点他们各处旅居。
    不死是一件诱惑人的事情，但是在无法掠夺的情况下，不死的兽人又成了恐怖异族，伴随着诅咒遭到驱逐。
    甚至在一些部落，身上有纹章的小兽人一出生就会被处死。
    “被诅咒的异族是没有故乡的。一个人太寂寞了，我就和流浪时遇上的保罗结伴而行，我们去了很多地方，流浪的队伍渐渐壮大。最后我们决定定居在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给自己一个故乡。”雷恩又喝了一口希望森林，窗外掠过一道闪电，紧接着是闷响的雷声。
    “此后偶尔会有带纹章的兽人来到梅拉部落定居，部落的边缘也偶尔能捡到刚出生的婴儿。长途跋涉的抛弃，我都不知道他们的父母算不算爱他们……”流浪或抛弃的命运使得梅拉部落的众人不知道房屋该如何搭建，种植该如何进行。
    窗外开始下雨，来势汹汹的雨点落在小酒馆的木屋顶上啪嗒作响，像是有人在上面起舞。
    “死亡之地之所以被称为死亡之地，不光是因为我们不会游泳，更是因为所有不想继续活下去的兽人都会在那里，独自走向死亡。”雷恩转头望向窗外的大雨，“我在梅拉部落呆了五十年了，我不知道自己当初带领大家定居的决定做的对不对。艾维拉大陆足够广袤，流浪的时候我们从不觉得时间太多，一旦定居了，却总时不时会想：是不是活够了。”
    “那你们为什么不继续去流浪？”金说道，隐约间在雷恩过去的流浪中看到了相似的命运轨迹，他和林似乎也算是流浪的一员，与别人不同的是，他们带着家一起流浪。
    “流浪的基因已经被磨没了，外面的世界对我们而言是陌生的。不知道当初我们诞生的部落里，弓箭有没有变得更锋利些，当那样的弓箭刺穿我们身体的时候，会不会更疼。”雷恩摸了摸胸口，似乎在回忆往昔被弓箭穿过胸膛的疼痛。
    长在脖子上的纹章，使得雷恩的每一次远行都是冒险。
    林回想了一下仅有的在有兽人的地方开小酒馆的经历，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及过这个纹章和诅咒：“我们并没有听过这个传说，你们或许可以去人类与各族混居地域居住。”
    艾维拉大陆大陆上有两块混居地域，一块是东海岸的繁华镇上，还有一块位于大陆中部的人类与兽人矮人的交界线。
    混居地域所有种族在光明神教、龙族、精灵族三族共同制定的规则下和谐相处。
    雷恩摇了摇头：“传说中所指的灾难究竟是什么，我们还不知道。所以我们才决定居住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当灾难真的发生，惩罚的也只是我们这群被兽神抛弃的人而已。”
    金一时没了话说，佩服梅拉部落族人的善意，又隐隐有些生气，生这群善良的人被如此对待：“别那么相信传说，传说中黑发黑眸的死灵法师正站在你面前呢，你还不是一点事情都没有。还传说将艾维拉大陆各地神遗留的食物熬成一锅汤，就能起死回生，也没听说哪个药剂师实现了。”
    雷恩皱皱眉说不出话来，生活于自然中的兽人族，对于神谕总是格外尊崇的，虽然无法反驳金的话，但依旧坚持遵守着部落的规则。
    “虽然周围的风景总是一样的，但能做的事情不仅仅只有生存。”林拿了一瓶蓝色的酒倒进雷恩见底的酒杯里。
    深蓝色的酒水像是深海，融化的冰块带着干柠檬和橘皮上浮，像是阳光透过浮冰照进了深海之中。
    窗外的雨，停了。
    “艾维拉大陆最初也肯定是空白一片，只有原始密林和飞禽走兽。一代代生物的更迭兴衰才塑造了如今的艾维拉大陆。你们什么都没有，但你们有其他人无法企及的寿命，与其幻想继续流浪，不如将这里打造成人人期待的故乡吧。”
    林缓缓说道。
    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一段话，雷恩却觉得内心的野望被点亮了。
    他脑子里出现了很多的场景：整齐的房子外有鲜花的装饰，广场的中央有一个营地常年篝火不熄，近处的几座山上都是梅拉部落的畜牧场。
    明明已经是晚上了，雷恩却开始精神了起来，漫长的寿命中似乎突然出现了无数可以做的事情。他们确实不会屋织布，但是最初学会织布的人也是没人教的。
    “对，生活可不止吃饭睡觉，我还可以教你们玩纸牌！”金跃跃欲试，他已经腻了和灿灿做牌搭子，想要发展更多的牌友。
    不怎么会看氛围的金将雷恩一下子拉回了现实，幻想乡的建立估计还要等很久，远没有先学会打牌来的容易。
    “好，两个人够了吗？不够的话我明天叫上保罗他们一起来。”不知道几岁的雷恩即将学会生命里第一件除了喝酒之外的娱乐活动。
    让生活变有趣的事情总要从简单到难一样一样慢慢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