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与魔法的小酒馆

    
    等到梅拉部落众人的花盆都做的差不多了，金也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的机会。
    “林，我看到巨噩鲸的踪迹了。”
    从海里钻出来的金打湿的衣服全都贴在了身上，露出了浅麦色的肌肉。
    金已经是一个身材健硕的成年人了，林又一次直观地认识到。
    距离金与林商量想要锻炼自己的能力以来，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月。半个月中金时不时会到海边寻找巨噩鲸的踪迹，但每天除了螃蟹和鱼虾都一无所获。
    倒是把灿灿又喂胖了一圈。
    今天，金看到了巨噩鲸的踪迹：“在那个礁石底下，虽然只是一道黑影，但是除了巨噩鲸之外，没有什么生物会那么大。”
    “那就去吧。”虽然是自己说的话，但是林却辨不清自己此时的语气了，他只能站在岸边静静地看着远处的礁石。
    那块礁石太远了，不一直盯着，一个浪花或许就会让他无法再找见那块礁石。
    “林。”金唤了一声林的名字。
    “嗯。”抬头的时候，林突然发现金不知道什么时候跳上了岸，贴在身上的白布衫滴答往下滴水。
    因为林的抬头，两人的脸靠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近。
    金觉得此时自己只要稍稍向前倾身，还沾着海水的嘴唇就能与林的唇瓣相贴。
    若即若离的距离，远比直接地相贴更容易让人产生蓬勃的欲望。
    即将奔赴战斗的时刻，巨龙血脉中的争斗本能在不停地翻滚，随之而来的是从灵魂深处透露出来的躁动感。金想要狠狠地吻住眼前人，这属于巨兽的掠夺本能。
    林只觉得金和自己的距离似乎越来越近，两人鼻尖的吐息交融落在了林的唇上，微微温热的感觉麻痹了林的感觉。
    甚至在那一瞬间，林觉得金的唇轻轻擦过了自己的唇瓣，但是再仔细感觉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都好像是呼吸吐出的热气落在唇上产生的错觉。
    下一刻金侧头抱住了林：“抱歉，把你的衣服弄湿了，但是突然很想抱抱你。”
    拥抱的双手收紧，金像是撒娇的孩子一样蹭了蹭林的脸颊。
    林的心脏因为刚才恍惚间产生的接吻的感觉而快速跳动起来，他抬手拍了拍金的肩膀，借由这个拥抱平复自己的心跳，没有说话。
    靠着拥抱纾解了骨子里上涌的灼热感，觉得自己没那么躁动了的金重新跳到了海里，在浮沉的海浪中仰头对林说道：“我要去猎鲸鱼了，可能会有些危险，但为了你我一定会回来的。”
    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有着一头铂金色短发仰头承诺的金，像是从深海而来的王子。
    “好，我在岸边等你。”林对着金，努力扬起一个微笑。
    金转身化作龙形，向远处游去。起先林还能看见他偶尔露出水面的金色尾巴，后来只能看到海面上异样翻滚的白浪，最后林只能看见极远处那块礁石了，随便卷起的一阵浪就能将那块礁石掩盖。
    午后满是石子的海岸热意灼灼，林却像是感觉不到一样始终看着远处。
    偶尔有抄近路走的兽人路过朝林打招呼，林收回了注视着远处的视线淡淡地朝他们点点头，找了块背阴的地方坐下。
    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开的兽人在离开时候小声交流道：“林老板是不是心情不好，怎么看起来这么难接近。”
    “我也不知道啊，明明没有生气，但是他刚才看我的眼神就和我看我们家花盆的眼神是一样的。不对，我对我们家花盆还是充满爱意的，毕竟做的很辛苦呢，嘿嘿。”
    林没有在意那两个离开的兽人的话语。因为灿灿被留在小酒馆里睡午觉，周身没有一丝声音的林在宁静中回想起了第一次遇到金时候的场景。
    林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也不知道小酒馆最初的主人是谁。等他某一天从沉睡中醒来的时候他就生活在了小酒馆里，而关于过往的记忆全是一片空白。
    那时候才四五岁的林每天去周围的丛林中找吃的，丛林宁静地像是一幅画卷，除了偶尔掠过的飞鸟和食草动物，没有一点危险。
    林每天踩着小凳子在灶台上做饭。他似乎天生就知道这些东西该怎么用。
    那时候的小酒馆也如现在这般安静，林能做的事情除了找吃的就是去书房看书。
    小酒馆里有一座书房，逼仄狭小吗，比走廊宽不了多少，两面是放满了书的墙。
    很多字林都不认识，但看着看着莫名就懂了其中的意思。有些书很古旧，甚至是使用古老的石板和羊皮卷做成的。
    林最早关于外界的认知都来自于书房里的书。
    有记忆的第一年，小酒馆去的是一个资源丰富却人迹罕至的小森林。因为无聊，林将书房里手能够得到的书都看了一遍。
    一个如同今天这样的午后，一切都十分安静。林踩着凳子，手摸上了书架中层的一本书，书脊是黑色的。
    就在此时，小酒馆门上的挂铃响了。
    从来没响起过的声音吸引了林的注意，他从里间走出，来到了前厅。因为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林还十分有安全意识地决定先打量一下外面。
    哒哒哒跑到窗边，他踩在凳子上看向窗外。
    没人。
    再仔细一看，一条小小的金龙正小心翼翼地抬起前肢想要敲敲门，察觉到林的视线，小金龙抬起了头。
    宝蓝色的眼睛和黑色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咕？”小龙还不会说人话，歪头看向林。
    从此林就多了一个小伙伴。
    因为在丛林之地醒来，所以林管自己叫林，因为金是金灿灿的小金龙，所以林给他取名叫金。
    他们都以大陆为家，姓艾维拉。
    金的耐性不怎么样，林每次在书房看书的时候他都要闹腾。时不时用尾巴卷卷林的手指，或者用头顶顶林的下巴。在儿童·林本来就不大的怀抱里翻来覆去的，一副十分不喜欢这个书房的样子。
    有责任感的林心想着既然决定养这头小金龙了就要对他负责，只能带着他出去玩。直到金更长大些，懂事了，林才有时间看书。
    当初那本险些就要够到的黑色书脊的书，倒是在无意间一直被他遗忘了。
    如今从小酒馆门外捡来的小金龙已经变成了比他高的青年了，还分担了整理东西的家务。
    一想到对着那面酒墙傻笑的金，林也忍不住微笑了起来。
    想到大金龙正在为保护他和灿灿锻炼自己，与一切的未知搏斗。在担忧之中，林渐渐升起了一种也想要变强的欲望。
    他不想成为吟游诗人传唱的强者，也没对自己的纯人类体质抱有多大的幻想，他只是想帮金分担一些。
    他每多习得一些力量，金就能少保护他们一些。因为目前还没在书房中看到过魔法书籍，林决定等到下一个能够买到魔法典籍的地方，就开始学习。虽然他的天资可能不怎么样，但多练习几年总能有所成就吧。
    在林下定决心的同时，金的身侧正被巨噩鲸的牙齿撕裂了一道口子。
    金红色的血液飘散进了海里，海洋中的斗争血腥又美丽。
    巨噩鲸的外表看起来平滑无比，开口却长了一幅骨架般的牙齿。
    因为想锻炼强大的肉体，此时金的搏斗完全凭借本能。他跃到了巨噩鲸的背上撕咬着它的头部，感到剧痛的巨噩鲸拼命想将金从自己的背上甩下来。
    金的后爪牢牢地嵌进巨噩鲸的后背，下一刻巨噩鲸痛苦翻身就将他往礁石上撞去。撞击的剧痛让咬红了眼睛的金意外冷静了下来，他想到了最讨厌的书房。小时候林教他认字时候指过一句话：打蛇打七寸。
    凡事都有弱点，巨噩鲸也是。
    用尾巴牵引着巨噩鲸游到远离礁石的地方，金加深了巨噩鲸背后的那道伤口，同时观察着它的弱点。
    这条巨噩鲸大概也经历过很多场战斗，身上腹部尾部全都是伤口，而相比于身上的伤痕，腹部伤口的伤痕看起来更明显。
    这说明巨噩鲸腹部的肉更嫩，伤口更难愈合！
    金的尾巴朝巨噩鲸的腹部抽去。
    然后就被巨噩鲸从背上甩了下来狠狠咬了一口。
    ……
    接近黄昏的时候这场战斗还没有结束，睡了一觉起来的灿灿到处没见到人，着急地出门溜了好几圈，等它在海边找到林的时候，平时打理的干干净净的羽毛上都落满了灰。
    “唧唧。”撒娇般扑进了林的怀里，灿灿左右看了看，没有发现金的身影。
    “叽？”那条总欺负灿灿的龙呢？
    林将灿灿放到肩膀上，注视着远处太阳落下的地方，因为正对着阳光，他已经看不清那块礁石了：“金在那里。”
    “唧？”干什么去了？
    “他想变强，变得能保护我们。”林缓缓说道。
    “唧。”
    灿灿用自己肥嘟嘟的小身子蹭了蹭林的脖子，没有再说话，陪林静静地注视着远处的海面。
    等到落日把整片海域染成深沉的酒红色时，灿灿受惊吓般用小翅膀挡住了自己的眼睛，大概是怕漫布海面的红色是金的血。
    “金，会回来的。”林摸了摸灿灿头顶的呆毛，语气温柔而坚定。
    虽然担心，但是他从来没有怀疑过金会回不来。
    金离开之前向他承诺过：他会回来的。
    “林……我回来了。”
    突然，林听到了金的声音，微弱到仿佛随时会消失，连灿灿都没有听到。
    林猛然站起来朝海面望去。
    “唧？”怎么了？
    下一刻，一张漫布血污却熟悉的脸从阵阵涨潮的海水中露了出来，看见林的时候金黯淡的宝蓝色眼眸似乎亮了一下。
    “我……回来了……”林听见金用气音声音微弱地说道，微弱到仿佛刚才林听到的属于金的呼唤真的只是幻听而已。
    林没有说一句苛责的话，也没说自己有多担心，他蹲下|身任由腥咸的海水漫过他的裤腿，抬手抹去了挂在金眼睑上的血渍：“辛苦了。”
    金勉力露出白白的牙齿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