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与魔法的小酒馆

    
    关于生与死的话题，无疾而终。
    因为即便金自诩是最强大的龙族，也无法改变属于人类的命运。
    于是林发现，金突然变得比以前更加粘人了。
    晚上要一直在林的房间里呆到睡觉的点才愿意离开，白天吃饭的时候总看着他下饭，不知道还以为是林碗里的肉比较多呢。
    甚至连林在金最讨厌的小书房看书的时候，金都会黏在他身边。
    本来小书房的过道就不宽，在挤进去一个金之后，就显得更加逼仄了。
    林看书，金看林。
    林翻一页书，金眨一下眼睛。
    林理解金的心情，甚至心中还隐隐地乐于与金增加相处的时间，但是这种过于密切的注视还是会让人有些不自在的：“金，现在离我老死还有五六十年的时间呢，你不用这么紧张地一直盯着我看。”
    金托腮望向林，像是一下子都不舍得移开视线：“林，你看了那么多书，有没有一本书是教人怎么长生不老的？”
    林被逗乐了：“长生不老干什么，等你死了之后留我一个人经营小酒馆？”
    “那也不行，这样的话林太寂寞了。”金满脸纠结。
    “最厉害的药剂师，最多也只能练出强身健体的药，将人的寿命延长十几年。长生不老是上古传说中的神才能做到的事情。”林摸了摸金的脑袋，顺手得就跟摸灿灿一样。
    金的头发在他坚持不懈往后梳的情况下已经基本定型了，如今是一个充满男人味的帅小伙了。
    “那等下次到了大城镇就先给你买强身健体的药剂，先多活几年，总能找到方法的！”金计划道。
    摸完金的头发，林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蓬松柔软，仿佛整只手都会陷进去：“金，我的头发是不是又长长了？”
    头发长长的林并不像是尾巴长长的灿灿一样开心，反而满脸苦恼：“你帮我剪一下吧。”
    “好。”
    两人出了书房，在空地上垫了纸。
    林坐在椅子上，听着铁剪刀咔嚓咔擦开合的声音，看着地上慢慢落下的弯曲的小卷毛，突然觉得安静了下来，其实这两天他也有些着急，不知道在有限的生命中该如何抓紧时间与金相处才好。
    怕太用心，自己离开的时候金会更难过。但总觉得不抓紧时间和金一起做些有趣的事情，一辈子就会突然之间过去。
    不过此时，听着耳朵旁剪刀的咔嚓声，林突然觉得，不用刻意去做什么了，和金一起这样慢悠悠地看看书理理发，浪费过一个下午其实也挺美好。
    在发现自杀的兽人骨架的第三天，雷恩扣响了小酒馆的大门：“林，金，能邀请你们一起参加老约翰他们的葬礼吗？”
    林和金跟随着雷恩一起来到了部落中心，花坛边上放置着前几天从海上接回家的兽人骨架。
    “这几天，我们带着老约翰他们逛了一圈如今的部落。”雷恩说着他们这几天的行程，“之所以邀请你们过来，是想让老约翰看看让梅拉小镇变得那么美好的恩人。”
    林和金感到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所以，今天是要送他们入土为安了吗？”
    雷恩点点头，遥遥地指向了远处的山峰：“那里是太阳出来的地方。来到西海岸的第一天我们所有人约定，如果有一天我们迎来了死亡，要葬在太阳升起的地方。”
    受诅咒的兽人，不老不死，但他们还是期待自己的生命能有一个尽头。即便那似乎是个看不见的远方，这也不影响他们事先安排好最终的归宿。
    葬礼开始了。
    所有兽人将手里拿着的花或草小心翼翼地插在老友的骨架缝隙中，没有事先的排练，初冬枯瘦的花草凌乱地插在骨架上，带着一种衰败的美感，野性而自然。
    白伊吟唱着送葬的曲目，呼唤着游离的魂魄祈祷他们安息。
    “流浪的魂，顺着月光想回故乡……”
    最后，众人扛着开满鲜花的骨架，缓慢而坚定地朝着十三座山峰的方向走去。
    “故乡的野花做成船桨，带你去往怎么也到不了的远方……”
    冬日难得的阳光从十三座山峰上跃出，像是在指引兽人的归处。
    在距离金和林上次看日出不远的地方，兽人们挖了一个大坑，将五具骨架缓缓地安置了进去。
    最后是填土，白骨慢慢被酸棕色的土覆盖，伴着鲜花一起长眠于地下了。
    ……
    众人离开的时候，走的正好是之前林和金下山的路，林将之前发现那块二选一的栖息之地指给了众人看。
    围在石门前的众人有些好奇：“这得是多大的钥匙才能打开这扇门啊。”
    “这钥匙孔长得好奇怪。”还有兽人上手摸了摸，獠牙象索性恢复了原形想要用自己的牙和那两道深深的锁孔比划一下。
    “我总觉得这个门上的印记好熟悉啊……”也有兽人看着石门上的痕迹喃喃自语，不过怎么也想不起哪里看过到这样的图案。
    老狐的手推车就停在山下，上面捆了好些肉，都是小镇最近养猪养鸡养出的肉。一群人下山之后他就点了一个高高壮壮的兽人推车，打算离开小镇到外面进行彻底入冬前的最后一次交易。
    “林，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带回来的东西吗？”老狐问道。
    林思索了一下：“麻烦你帮我带点调料和杜特酒回来吧，交易的时候注意安全。”
    老狐不在意地挥了挥手：“放心，我又不是第一次去做交易了。”
    小推车的木轮子咯吱咯吱地远去，老狐从通往外界的唯一一条路上离开了。
    兽人将目光转向了林。
    “林老板，你看今天这么重大的日子，我们是不是该喝一杯。”好几天沾酒的兽人蠢蠢欲动。
    林无奈点头：“来喝吧，不过杜特酒没有了。”
    “好嘞，大家一起去喝酒！”
    将一切怀念与悲伤都埋在十三座山峰上的小土包后，梅拉小镇又重新热闹了起来。剑与魔法的小酒馆久违地迎来了一个繁忙的夜晚，众人举杯相碰，酒水果汁配上海鲜烤肉，击鼓唱歌的白伊因为没有哥哥在身旁捣乱还有那么点不习惯。
    突然一个兽人重重地放下酒杯，惊喜地指着墙上缠着爬爬花的兽头大声道：“我想起来，那个门为什么那么眼熟！门上的花纹和这个兽头一模一样！”
    和石门花纹一模一样的兽头？
    大家纷纷拿着酒杯围了过来，用獠牙和石门深孔比较过的獠牙象左右观察了一下兽头上的獠牙，不确定道：“真的很像，这个兽头不会是石门的钥匙吧。”
    突如其来的巧合让所有人都觉得惊奇极了，连林都从吧台里走了出来看着兽头。
    “所以二选一的栖息之地和那个流浪兽人之间有什么联系？或者是和兽人深林之间有什么联系吗？”林取下了獠牙上的爬爬花，观察着这个兽头是否有自己忽略的独特之处。
    并没有……
    兽人们之所以能认出这个兽头仅仅因为他们是兽人而已，就像是林无法理解龙的鳞片怎么排布才好看，同样他也无法分辨恢复原形之后的同类兽人之中谁长得更俊俏。
    如今只给他一个化为白骨的兽头，能认出来才怪呢。
    大概是因为这独特的缘分，林也难得对石门起了兴趣，众人约定第二天由林带着兽头，大家一起上山开门。
    由于兽头过于巨大，上山的时候由金扛着，一群兽人就跟崇拜英雄的小屁孩似的跟在金的身后，瞻仰般望着兽头。
    不是很懂兽人族的审美……
    而队伍的最后面跟着的是林，气喘吁吁的林。
    只是普通人类的林穿得比兽人厚实许多，导致他爬山的动作略显笨手笨脚的，连灿灿都不忍心再给林增加负重从他的帽子里飞了出来，缀在一旁唧唧啾地替林加油。
    看着周围的小型兽人为了等自己越来越慢的步伐，林有些不好意思地扶着树笑了笑。
    下一刻耳边就传来了金的声音：“林，我来背你。”
    金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队伍的最前面来到了林的身边。
    “兽头呢？”林问道。
    “我拜托阿康和雷恩扛了。”金上前想要扶住林，想想觉得这样林还是挺辛苦的，索性变成原形叼着林飞了起来，率先朝石门的位置飞去。
    一众兽人：没毛病，小伙子还挺疼对象的。
    安格斯看了一眼飞上天空的金，故作不经意地问着身边的瑞恩：“你走累了吗？”
    瑞恩精神满满的摇摇头，眼睛里亮得似乎可以挤出星星：“一点都不，安格斯你说石门后面会有宝物吗？”
    安格斯……安格斯扭过了头：“不知道，不过这里这么贫瘠，就算是宝物也肯定十分普通。”
    等所有人来到石门前的时候，林已经休息完了。
    接过雷恩手中的兽头，林和金一人举着一边，将兽头的獠牙缓缓插入了石门上两个深洞的位置，严丝合缝。
    甚至连石门上浅浅的印记也与兽头骷髅出凸起的属于鼻子和嘴的位置恰好相贴，兽头确实就是石门的钥匙。
    林旋转着兽头，只觉得石门里面隐约传来了声响，再向外一拉。
    石门开了。
    里面的场景缓缓地展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没有想象中的金碧辉煌也没有黑暗蝙蝠飞出，石门背后只是一个有些幽暗的小山洞，隐约能听到滴答的水声。
    “进去看看吗？”金显得有些跃跃欲试。
    雷恩点点头，从怀里掏出打火石点亮了火把：“以防万一，一部分人留在外面。”
    瑞恩贴着安格斯混进了石洞的探索队伍，向前走的同时好奇地回望着大开的石门：“安格斯，你猜这里为什么叫二选一的栖息之地？”
    “为什么？”安格斯小心地看着周围，这里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的石窟。
    “我猜是因为这个石窟的门需要用钥匙从外面打开关上。你想，如果是两个人避难的人逃到这里，那么他们必须要做出选择，谁进去避难谁负责将自己和危险锁在门外。”
    瑞恩的话让安格斯下意识望了一眼没有关上的石门。
    “傻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