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月背着朋也来到保健室时,百合子站在了病床边,她的目光晦涩不明,但也从未离开过躺在床上的古河渚。
辰月踏进门口后,直到他把朋也交给保健室老师,百合子也从未抬起过头,看过他一眼。
保健室老师低着头,拿着毛巾,有条不絮地把朋也残留血迹清洗好,在淤青的地方轻柔地涂上药油。
辰月和百合子两人各自站在病床的边上,沉默不语,望着床上的病人。
事情来得太突然,迎头就是一下猛击。
这到底是——
为什么——
该怎么办——
太多的疑惑,只是冒出个头,转眼就被其他的东西淹没。辰月到现在还觉得晕头转向,找不着方向。
他望向百合子,百合子毫无反应,她的眼神混沌一片。
“我要去出去一下。帮你们找找替换的衣服,你们两人在这里呆一下先。”
保健室老师对两人嘱托了一声,便出了去。
现在,保健室不知是否因为离开了一人的缘故,瞬间显得空荡荡的。
头上风扇安静转动着,“呼呼”的声音,撞在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地板然后反弹,回响。
“你这是她是你的朋友吗?”
辰月小心揣摩着现在的情况,一字一句地仔细斟酌,端出自己的疑问。
“这个算是。”
百合子沉吟片刻,最后的两个字轻轻“咬”着,是从牙齿间溢出的。
“真是难得。”
“我讨厌你这样的语气。”
百合子皱着眉头。
事情仿佛回到了那天的晚上,但还是有了不同。可能经过了雨的洗礼,辰月不再局促,多是空灵。
“没关系的。这样也好。”
他脱口而出,同时松了口气。
“你不是贵子。所以,不要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察觉到百合子的愤怒,辰月抬头,凝视着她血红的眼睛,还之于一笑。
“我知道。我当然不是她。她对于你太重要了。好了,别想着反驳。我啊,对于你来说是亲人,当然没那么重要。”
“你是想说什么?”百合子的声音在抖动。“想要表达什么?”
“所以你不必要特意做什么。”
“你是发神经了?”
“好了,别急,听着。”
“凭什么?”
“不凭什么,但是难道你不想听吗?你会想听的。如果不想听,你可以屏蔽了它,你做得到的,难道不是吗?”
“你总是这样,你们总是这样,一个,两个,做事都不替人考虑。”
百合子直视着辰月,血红的眼眸里倒映出他的模样,有一抹怀念,一丝痛苦和一份牵挂。
她不是在看着他。他能肯定,他明白的,现在在百合子眼眸中,他不过是一个幻影,百合子所珍惜的那个贵子在自己身上所残留的渣滓。
宛如无形的幽灵。
“不是的,我和她是不同的。”
他要杀死的正是这个幽灵,这份虚幻。
“有什么不同,我讨厌你们。我厌烦极了,这样的生活,这种插科打诨的生活。”
“我理解。所以你可以抱怨,你可以发怒,如果觉得还不够,尽管可以挥拳,大打一场。”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百合子摇摇头。“你现在都说到那些地方去了。”
“谁知道。我们每次要说重要的事情。貌似也都像现在这样,就像经历一场追逐,一场拳击比赛。我都习惯了。”
辰月眼中带着笑意,温柔的笑意。
百合子逃离了辰月的笑意。
“给我说人话。”
“真是的。为什么我会有这样一个妹妹。”
“没人要听这些。”百合子眉头再次皱起。
“傻瓜,我要说的之前已经说了。在你心底我没有贵子那么重要。那也没关系,我们是家人对吧,而家人是应该相互包容的。所以你不用特意地去做什么,去压抑什么。”
“谁要去讨好你了。”
对此,辰月要用什么表情回应,也只能微笑而已。
“别给我傻笑。”
“我从杏那边听说了。”
百合子脸上罕见出现了绯红。她发现辰月的调笑,张嘴就要说什么,古河渚却已经醒了。
百合子给了辰月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乱说话,然后慢慢地走到了古河渚的身边。
当他们四人从保健室出来,月亮已经挂上了天空。
四人中一人脸色稍显苍白,一人走路时弯着腰,一人憋着笑意,一人绷紧脸。
辰月的左边是朋也,右边是古河渚,百合子走在古河渚的左手旁扶着她。
他们并排走在马路上。
沿途中,不时有人想说话,可一碰到另一人的目光时,头立马就低下了,话又吞了下去。
一路无话。
暴雨过后,路面没有一处干的地方,东一块,西一块,大大小小,在有凹陷的地方里面都是水。
辰月被夹在中间,想要却脱身不得,要挪动,又担心打破这份脆弱的平衡,生怕生出变数。
所以这时,当面对着眼前的水坑,他左右为难,只有硬着头皮往前走。
他脚踩在水面上,顿时水花溅起,月影破碎,圈圈涟漪震荡着往外扩散,反射着银光。
但与此同时,本来不再滴水的鞋子,再次变得湿淋淋的,袜子死死粘在脚上,黏糊糊的,隐约散发着气味。
他望了下左右,发现大家都各有心事,没有人留意他这微不足道的窘境。
些许的失落在心中散开。
可转头,他觉得没有道理,如此关注这些有些不合情理。
怎么能这样?不应该这样的!
他感到困惑。
这细微末节理应,也应该让位与现在的更大的困境——无论是僵硬的气氛,还是古河渚体内有所减弱的能量。
但就是不,虽然微小,但它倔强得很,就是不褪去,仿佛生了根发了芽,在现时格外的显眼。
与他心中沉重的担忧并列——这小小的困扰。
“我到家了。”古河渚轻声说。
她停在了一家面包店前,柔和的灯光从里面溢出,漫过几人的脚底,浓郁香味在风中扩散,刺激着味蕾。
店里的玻璃柜擦得一尘不染,可以看到光线在上面流溢,里面摆着几个早上卖剩的面包。
面包店里乍眼看去没有,可当古河渚踏入门口,大声说声;“我回来了。”
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就从楼梯上传来。
“欢迎回来。”一位看起来十分年轻的少女。“这是小渚的朋友吗?欢迎你们。”
少女身上散发着不可思议的母性。
“你好,我是小渚的母亲,古河早苗。”
她向几人微微欠身,眼角的余光停留在古河渚苍白的脸上。
“不请自来,请问我能打扰一下吗?”辰月问道。
古河渚的母亲稍稍一愣,接着微笑说道。
“当然可以,说起来,小渚也好久没有带过朋友回来了。”
辰月踏进面包店,一处别具匠心的小天地。他望着古河渚和她母亲,她们挂着真诚的笑容。
这是个幸福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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