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百合子回到家,没有和辰月说一句话,没问他什么,独自上了楼。
她沉默不语,只留下一个孤独的身影。
那晚,百合子没有洗澡,也没有换衣服,只有紧闭的房间里传来微弱的光芒。
辰月数次经过她的房间,数次想要敲门,最后却放下了手。
他能做什么?每次,他这样问自己。得不到答案,身体却是有了反应,暧昧不清的情绪在体内沉积,发着霉。
最后,他关了客厅的灯,走回到自己的房间。
上床睡觉觉得太早,坐在椅子上又不知干什么。于是——他习惯性按下电脑开机按钮。
主机轰轰作响,开始运作。屏幕由黑变白,散发着淡淡的光。
他静静等着,可当他手指放在键盘上,他却发觉不知道干什么好。
一片的茫然。一片昏黑,一片寂静。
隔壁断断续续传来百合子细碎的脚步声,走停走停。
她打开过窗,然后又关上,然后又再次打开。柜子拉开了一遍一遍,又关上了一遍一遍。
无形的,轻飘飘的焦躁在辰月胸口升起。
百合子仍然相信奇迹。辰月知道。她发至心底,曾经天真地认为,相信遇上贵子,就是她今生的奇迹。
贵子在世时,百合子望着她的眼神,那焕发着神采的目光。辰月忘不了,而现在只有在回忆中才会出现。
那正是希望的标志,是对生活的感恩。
可是——今天她听到了另一个奇迹。快要死去的人,奇迹般的康复。
在贵子病危的时候,数次,辰月听见百合子偷偷地向天合手祈祷,希望奇迹发生。
他也这样做吗?辰月不清楚了。
为什么奇迹不可以再次的降临?当时听到古河秋生的话时,百合子一定在这样问。为什么上天要吝惜这样一个奇迹?
奇迹?辰月摇头,讥讽笑起来。
他坐在书桌前,借着台灯,翻开相簿,看着上面那张三人的合照。
樱花树下,贵子张起大手把辰月和百合子两人搂在怀里,他们脸蛋贴着脸蛋,笑着。
大大咧咧的笑容,暖阳般的微笑,银月般的微笑。
真怀念。真希望——辰月苦笑,蓦然察觉到一件事。
他或许错了。
上天为什么要吝惜一个奇迹,这一定要是百合子的想法吗,试问又有谁能真正的清楚其他人心中所想。
或许这是只是他自己的这样想,他曾无意识的这样抱怨。虽然,他并不是相信奇迹。
她的?他的?是谁的想法,还是两者混杂在一起,经过扭曲,掩饰和糅合的再现。
他迷糊了,迷迷糊糊的睡去。
他再次发了同样的梦。
第二天醒来,辰月是冻醒的,昨晚他不知不觉趴在书桌上睡着了,所以窗没关,还打开着。冷风正是这缝隙间灌进来,呼呼地作响。
他望了下闹钟——7:30分。还早,今天是星期六,时间不急。
8:30分,辰月做好了早餐,可是百合子还没下楼。他猜测她可能早就出去了。她有着自己的事情。
而转头回顾自己。辰月发现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风子的事情。古河渚的事情。还有那诡异的光点。
他在脑中掰着手指,事情有点多,堆在一起,其中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感到了紧迫感,留下字条便匆匆出了门。
半个小时候,他站在光坂医院的门前,古河夫妇所提到了那间。辰月虽然不常来,可也有听闻,毕竟这附近只有这么一家医院。
它建成于辰月读初一的那一年,他所以记得,因为那时为了建这医院,砍掉了附近不少的樱花树。他觉得十分可惜。
医院的面积并不大,比光板高中还要小一点。主体由两栋四层高火柴盒般的矮小楼体构成,贴着白色的瓷砖。
每层都有一排排小小的墨绿色的窗户挤在一起,小小的,如同趴着一只只屎壳郎。
一栋是住院部,一栋是门诊部。中间有一条小径连着,稀稀疏疏栽种着常见的树木,偶尔能看见穿着白色病服的人又家人扶着在附近走动。
他之前来过几次,没发现什么特别的。
这次,他格外地用心,仔细搜索,走遍每个楼层,每处角落,闭眼感受,一丝一毫的动静都没放过。
可是一圈下来仍是没什么收获,倒是看到几个新生的幽灵在医院里游荡。
他们眼神茫然,浑浑噩噩,在墙壁间穿行。
这些幽灵大多仍未相信自己死去的事实,或者心怀着某种执念,因此仍未能够安息。
如无外力影响,等待他们的将是两个结局——或魂飞魄散;或醒悟,进入轮回。
辰月坐在摆在一楼供人休息的凳子上,一些人进入了他的视野,一些人又在他的视野里消失。
形形式式,笑的哭的都有。
笑的有苦笑、微笑,安心的笑。哭的有轻泣、痛哭,小孩子的哭闹。然而更多的是目无表情,低着头拿着手机。
出生和死亡,在这小楼里变成一道道工序,经过几页白纸和数个房间,仿佛就可以流水线量产,贴上价格纸。
一切变得简单,感觉冷冰冰的、硬邦邦的。
辰月不喜欢这里。他走出门诊部,心中在疑惑——古河渚体内的能量端正平和,怎么在这医院里这种地方产生?
是某种仪式?某种宝物无意中被触发?
是某种场域?或者是古河渚身体里还有其他秘密?
辰月在心底做着推测,乍眼看下去,这些似乎都有可能性,可是,那可能性又是如此渺茫。
恰好在那个地方,在那个时候,刚好发生发生在古河渚身上。
这听起来太梦幻,仿佛发梦一般,根本不可信。他觉得,这里面肯定存在某种看不见的东西在起作用。
古河渚——风子——光点——辰月的梦境。
这几样事物,它们像弹珠在脑中里相互碰撞,发出微弱的火花,稍瞬即逝,照亮出些许的轮廓,没来得及注意,它们就消失不见了。
“哎呀。”
小女孩的低声轻叫。辰月想东西出了神,没有察觉,竟把一个小女孩撞到。
“对不起,你没事吧,你——”
辰月立刻低下头,连声道歉。他伸出手想要把小女孩从地上拉起,然而他的眼睛挪不开了。他的手停在了空中。
“你怎么了?”小女孩站起来,对辰月的惊讶表示疑惑。
又是相同的能量。辰月凝视着眼前的女孩,她和风子一样完全是由能量所构成。
而且那张脸,那张脸他唤起了他心中太多的东西。
怎么可能有那么相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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