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人真失礼,撞到人家就算了,现在还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人家。”
小女孩嘴里抱怨,表情却不见什么厌恶。
“等等,你难道就是那个?那个?对了就是别人常说的,萝什么控的。”
小女孩用手指低着下巴,眼睛咕噜噜地转,以一副小大人模样在评头论足。
辰月噗嗤一笑。他从惊讶中缓过来。
“笑什么?”小女孩小眉头皱起,双腮鼓成一个气球。“好恶心。”
那语气十分熟悉,往昔曾无数次发生过的一幕浮现,语调、声线,还有那容貌依旧如初,与眼前的女孩重叠。
无法压抑,一股冲动撕碎心底藩篱,辰月的鼻子有点酸,有太多的东西压在心底,不吐不快。
他喉结滚动,要说的很多,最后说出口,只有平常四字。
“因为好笑。”
他笑了,怀念也好,心酸也罢。
遗憾?不舍或者悲伤?什么都好,通通化作一笑就好了。
“好笑,你是在嘲笑我吧,别小看我,我可是很厉害的。”
小女孩双手插着腰,脸蛋绷紧,因为恼怒的缘故,它变得有点微红。
“我知道。当然厉害,怎么可能不厉害。你是最厉害的。”
辰月调笑,把眼前的女孩与贵子作比较。
“你这个混蛋。”
说完,一脚就要踩在辰月的脚上。
可辰月怎么能不知道她的意图,太熟悉了,他轻易就闪了过去,反而小女孩因为太用力,此时正痛苦的抱着脚。
“为什么要躲开?”
“因为想躲啊。你能踩,为什么我就不能躲呢?”
“可恶。”
小女孩恶狠狠瞪了辰月一眼。在辰月看来却只觉得好笑。
“你给我小心,要不是不能对你这等平常人,不能动手,你早就趴在地上了。”
小女孩这可说得理直气壮。
“你叫什么名字?”辰月问。
“你有什么企图,难道——哦,你是看上本小姐的美貌了,我告诉你——没门。”
“不是,你再长多十年,我也不会看上你的。我问你名字,因为我想确认一件事。”
“不行。我讨厌你。”小女孩摇头说。
“求求你。”辰月诚恳地说。
“不行就不行。”
“帮帮我吧。”
“说了,不行。”
“拜托你了。”
“你怎么这么烦。”
“可以吗?”
“好了,好了,好了,你怎么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我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吧。”小女孩甩了甩头发。“记住了,本小姐的名字就叫做铃子。”
这个名字说出口,有一条线索在辰月脑中连接上了。眼前的女孩也就是风子口中的那个玲玲吧。
又是相同的能量。
它到底是什么?他总是和它相遇,扯上关系,冥冥中仿佛有一条丝线把他们连在一起。
或许这座小镇埋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它是如此的神通广大,无所不能。
延续一个人的生命,创造出一个生命体。
只是这到底是福是祸。不知道。不过不论这个未知通往某处,但至少,辰月还是感谢现在的这刻。
“那么就叫你玲玲吧(不要给我乱起花名,玲玲抗议道),我叫辰月。记住了这个名字。”
辰月伸出手,玲玲看了看,最后还给予了回应。
“你这个人真奇怪,不过算了,我还是觉得挺开心的。好久,好久了没和其他人说过话了。”
玲玲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没有和人——”
辰月疑惑,他想问明这到底什么意思。不过眼前早已空无一人。玲玲消失了,像一阵风那样。
辰月伸出手,指缝间只余清风吹过。但是他的心情现在是雀跃的。
他又沿着铺在草铺上的碎石小径往前走,经过停车场,向右拐,穿过一处凉亭,在一座小假山前,他停了下来。
在假山前有一处树桩,约有一个小脸盆那么大,上面一个和辰月差不大的少女坐在那里。
少女脸容清秀,皮肤白如冷霜。是一个美人儿,唯一缺陷的是那双无机质般的眼睛。
她冷若冰霜,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辰月曾经见过这样的表情。
虽然她令辰月好奇,但也只是稍稍,他真正在意的是她正坐着的树桩。
以往不觉得有异,现在一看,却是发觉大不相同。
“我希望”
“如果你得到幸福“
“请开心下去”
风中传来喃喃自语,如若在梦中听到的一样,断断续续,模糊不清,它们缠绕在耳边,经久不散。
他走近。女孩微微抬头,颔首,随后又陷入沉默。
他走近,但那声音并无变化,仍然遥远而不清。
他深处其中,被它们包围,被它们安抚,不知为何。不过有些东西要解释也不清楚。而时间的流动在变缓,细碎的声音、暖和的光线还有泥土的气息,逐渐地有了形态,有了触感,活了过来。
他能触摸到它们,上面的纹理清晰可见,在这一瞬间,又或是一个永恒,他的意识在飘远,飞向未知的虚空。
飞啊飞啊——飞。
时间过去了多少,他飞离了多远,不可知,未可究。
当他意识到自己这种状态时,他早已立于一条长河之上,身下波涛翻滚,卷起朵朵浪花。
他尽然知道这是不存在于现实,可也宁愿相信它是真的。
破碎记忆在浪涛中浮沉,泛着白沫,浮现,消失,缓缓的随着河水流向不知名远方。
他如一个旁观者,平静地凝望着流逝的过去,正在发生的现在,还有模糊的未来。
[这是一个轮回。]
某个人在说。
[即是开始,也是结束。]
那个人说。
[所以我来了。]
“现在是真实还是幻觉?”
辰月的话脱口而出。
[听过庄周梦蝶吗?或许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发梦而已。]
“你是我的意识,你是脑中构造出来的吗?”
[谁知道,说不定,你我都是虚假的,只是被某人虚构出来的东西,存在于某个盒子里的东西。]
“那么真是太糟糕了。人生就被简简单单的缩减为一个个剪碎的片段,被乱七八糟地拼凑。”
[的确是有点糟糕。但是也不算坏,反正人生也不过这样。]
“也是。不过说来,我们不是离题了吗?怎么说到这个地方来了。”
[是的,谁能料到这样。那么就这样说再见吧。]
“等等——你知道吗?那光点就是什么东西?”
[这要你去自己寻找,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道你不知道的事情。]
声音远去不可追。
辰月静静立着。这对话并无意义。不排除只是自我意识的自言自语。
但它并非毫无帮助,至少在这一刻,他站得更高了,仿佛看清了很多,感到平实。
他确信,他自信,他和光点之间存在着某种更深入的联系。
它——仿佛在呼唤着他,还有那丢失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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