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槐是怎么也不会想得到, 自己有一天会在三十多度的户外, 就穿条内裤,旁边是纠缠成一堆的沾着不明液体的衣服,然后手里捏着一罐已经没什么冷气的冰啤酒。
任垠予之前去车里把干净衣裤拿上来给他换, 他套上内裤就不想再穿了,敞着两条腿,双手往后撑在车顶上, 装作抬头看星星,他这么多年的礼仪教养, 实在说不出口:“就穿裤衩挺好的。”
好在任垠予是个很有眼力见儿的, 抿着嘴给他递罐啤酒, 也跟他一起只穿裤衩, 真正像两个用破房车旅游的嬉皮士, 坐在繁茂的灌木丛中, 一边喝酒一边点两根烟夹在手指间,不全用来吸, 主要用来驱蚊。
任垠予也坐下来后,沈槐喝了口酒, 自然地递过去, 贴心的影帝虽然对间接接吻很感兴趣, 但还是按捺住了, 沈槐就挺不耐烦地:“冰箱里就剩这一罐了对吧, 你拿的那瓶矿泉水在车里蒸那么半天, 还能喝?”
任垠予恬不知耻地:“你是在夸我时间长吗?”
“啧。”沈槐完全不屑, “第二次是你先she的,快拿着,我手酸了。”
任垠予脸微微红了,把冰啤接过来,凑到嘴边抿,小声嘟囔:“还不是因为你故意夹我。”
这对话多少也让沈槐有点不自在,他伸手薅了一把任垠予的脑袋,后者笑着抓住他的手,又亲了亲才放开。
然后两个人就换着小口地喝啤酒,这珍贵的清凉很快见底,他们在车顶又待了一会,烟抽完了,沈槐耐不住蚊子,钻回车里挠蚊子包,任垠予跪在旁边给他抹药,再次试着启动车,仍旧无用。沈槐没受过这种罪,身上又痒又热,前半夜再爽也于事无补,现在看着任垠予就想把这黑皮狗的狗头锤爆。
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沈槐在啾啾的鸟鸣中醒过来。要说这是辆破车吧,百叶窗折了两片,好像任垠予拿急救箱里的医用胶带贴起来了,但医用胶带不牢靠,豁口翘着,漏了一束光进来,就是这束光把沈槐照醒的。然后沈槐听到了外面的人声,任垠予一边讲英文一边用软件里的西班牙语磕磕绊绊地翻译,跟他对话的人操着一口听不懂的方言,看来是找到救援了。
他们的旅程要结束了。
沈槐没有起身,就躺在那,望着那翘起来的两片百叶窗,突然有些失落。
***
回到城里以后任垠予把沈槐载到工厂门口,准备去退房车。两个人关系已经突飞猛进,回来的一路上又打过两炮,分开一小会儿任垠予都受不了,沈槐正准备下车,又被他抓回来亲了亲。
沈槐一直没表示什么,这样亲昵的举动也默认,任垠予特别黏糊地捧他的脸的时候,他也会在心里纠结一秒,以前他最浪的时候都没这么跟人玩过暧昧,结果最上心的一个反而被他吊着。
但任垠予给他的感觉还是不对,虽然他不知道对的感觉是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任垠予也在用他的贪恋吊着他。
沈槐推门下车,一抬头看到工厂门口停了辆当地警车,他默了一瞬,回身撑住门框,跟任垠予说话,这个动作正好能挡住任垠予的视线。
“你退完车顺便去中国餐厅打包几个菜回来。”
任垠予得了吩咐,高高兴兴地点头,沈槐把车门关上,看着他开着那辆也算是承载回忆的房车屁颠颠走了,抬腿走进工厂。
任垠予带着外卖回来后,得到的消息是沈槐被警察带走了,因为非法持枪。
***
文娅在包间里跟人推杯换盏。
她今年三十多,女儿刚刚上幼儿园,夫妻俩商量了一下,文娅跟任垠予现在出来单干,任垠予是个戏痴,除了演戏其他心思也都花在谈恋爱上了,她基本算是工作室的一把手,收入和前景都比过去在表面堂皇的大公司里做经纪人要好,所以文娅老公辞了工作,在家里全职抚育孩子。
好在虽然压力大,任垠予的工作室还是很快步入正轨了,而且任垠予年轻有实力,上升期目前还没看到头,文娅觉得好好开发任垠予,提前退休都没问题。
现在想想,她怎么能把自己一家三口都堵在这个恋爱脑的男人身上呢!
文娅最近正在给任垠予谈一个中美合作的好*坞的商业片,不是带资进组的客串,是正正经经的三番,机会难得竞争极大,她这些天恶补英语本来准备等任垠予回国直接飞美国谈的,结果一旦中方参与,事情就复杂了,还是得把中方先敲定。
饭桌上喝了几杯,还在跟制片方扯些不痛不痒的皮,文娅接到了任垠予的电话,她挂掉电话,想回短信过去说没重要事先搁着,但任垠予紧接着第二个打过来,她觉得恐怕有点着急,就出包厢去接。
结果一接通,那边就没头没尾甩过来一句:“我后天没办法回国了,另外联系一下你的媒体朋友,有没有做国际时事的,我这边有新闻可写,尽快过来。”
文娅眨着眼睛懵了几秒:“哈?不回来了?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这边要是顺利月底就要去美国了我没跟你说吗?”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那边要是不好办……你就推了吧。”
“你疯了?”
“我会争取尽快解决,所以如果你愿意帮忙的话,就给你所有能用得上的人打电话,我把事情原委整理好发给你,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挂断电话后,文娅就收到了任垠予发来的东西,一份图文并茂的Word,条理清晰重点到位,经过润色和加工完全可以当做新闻稿发布。
这些内容结合当下情势,是绝对有关注度的,但能不能写,敢不敢写,显然还要经过一些必须程序的。
文娅本来看了个开头就想打电话过去骂任垠予找死,太有社会责任感了吗?这种浑水,但看到后面,看到了中方项目负责人受到当地警方拘留的时候,她猛然反应过来了,这个人必须是沈槐。
所以劝不住的,往俗了说,别说浑水,前面是刀山火海,文娅都知道劝不住任垠予。
***
沈槐接受了五六个小时的讯问,中间一口水都没喝过,这边的警察本来就暴力执法严重,在路上堵下外国人敲诈的事也不少见,何况这事儿当时不过问,现在来秋后算账,明显是有打回马枪的意图。
沈槐摸不准这件事该怎么办,当时他是在很多人面前开了枪的,被大众的屋顶虽然事后让人修补过,但众目睽睽,完全推脱不大可能,他只能不断地表示,在没有确凿起诉的时候,他作为外国人,必须等律师,用国籍暗暗施压,还装作听不大懂警察的蹩脚英语。
讯问一直到半夜,都是一些无意义的言语威吓,沈槐最后被推搡到挤了不少人的拘留室里,角落里有个脏兮兮的马桶,沈槐从一堆意味不明的目光里走过去,解开裤子。
整个过程他刻意忽视着身体和心里传来的不适,因为他知道这只是个开头。
“沈槐。”
然而任垠予的声音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出现了。
沈槐叹口气,在角落里提好裤子,从暗处走出来,他看见任垠予抓着铁栏,那张英俊的脸在这么个乌烟瘴气的地方,显得有些像幻觉。
任垠予焦急担心地看着他,让他的心上滚过一阵酸楚。
沈槐走过去,从栏杆的间隔里握了握任垠予的手。
“早知道就开着那辆车走了。”
任垠予眼圈一下就红了,沈槐心想,这人是不是演戏演得多了,眼圈进化得特别厉害,怎么说红就红呢。
“我会带你走的。”
红眼圈的男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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