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瓦良格

    
    “啊…切！”
    一阵猛烈的喷嚏，拿起手绢擦擦鼻涕，继续。
    “喂？我是昨天跟您约的，什么？要等一会？好！好！那我等您！”
    徐小平正忙着跑各个部门，什么工商、海关、外汇管理局等。他要注册一个外贸公司。
    前几天他到了北京，先跟贺副司令员见了面。司令员知道他现在资金紧张，跟他一起商量解决办法。徐小平决定开一家外贸公司，往俄罗斯和乌克兰那边出口食品和日用品。俄罗斯那边的公司已经开好了，实际上就是北京的公司把货卖给俄罗斯的公司，再由那边分销。赚的钱，就用来贴补瓦良格产生的亏空。
    “那你卖点什么呢？”
    “什么都可以！家电、热水器、火腿肠！”徐小平说“他们什么都缺，什么都不会做。欧美和日本货他又买不起，不买我们的买谁的？”
    “可现在老毛子去年刚闹金融危机，现在又要打车臣，国内经济很不景气，你能打开销路吗？”
    “这事我想过，也做了准备，”徐小平对此已经筹划了很久，“所以大家电，比如电视机什么的，我先不做，先卖小的，生活必需品，这样资金压力小。”
    “好！说干就干！”司令员说“你要找货源，我可以帮忙，需要外汇，我也可以。有什么需要，我马上打电话！”
    司令员雷厉风行，马上找了几个自己的熟人，银行的，工商的，外经贸委的，让他们都给徐小平的公司开绿灯。安排妥当，徐小平就去自己操作了，很多事都要由他自己出面。
    对于一个习惯了香港和广东办事效率的人，让他在90年代末期的北京各大部门里来回穿梭，绝对不会是一种愉悦的体验。即便是在司令员已经打了招呼的情况下。什么营业执照、食品经营许可证、出口退税认定等等，差不多已经让他跑断了腿。约好的人常常不在，因为他们也有可能被随时发生的会议叫走。
    为了节约经费，北京办事处的规模大幅压缩。今天车也不在，徐小平只能一早亲自打了个面的去办事。这中午饥肠辘辘，想填填肚子。可北京这地方，要找个吃的，不走上半小时，门都没有。
    走了半天，得亏自己眼尖，徐小平看到一个小胡同里有家卖驴肉火烧的，赶紧跑过去买了三个，这一口下去，半个就没了。
    “咦，这次火烧是圆的，以前吃的，好像都是长条的嘛！”
    圆的火烧，是保定一带的。长条的，是沧州一带的。也是中国地大物博，就一个火烧，同一个省，还分好多种。
    拿着火烧和自己的水杯，徐小平在路口一个办公楼前的台阶上坐了下来，看着到挺像一个落魄的小老板。平时大鱼大肉惯了，今天偶尔来个小吃，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这时候，前面开过来一辆面包车，看上去破破烂烂的，叮叮当当乱响，后面的烟还贼大。往前走了一点，车似乎想倒回到台阶那里，可不知道是师傅技术不精，还是变速箱出了问题，车突然一个猛退，差点没把徐小平撞着。
    “哎！哎！小心点！”
    徐小平赶紧往旁边一闪，打了个滚，这水也撒了，火烧也掉了，满地都是驴肉，身上还全是灰。
    “啊！对不起对不起…没伤着您吧？”
    车上跳下一个年轻人，个子不高，脸方方的，五官都很迷你的感觉。
    他一脸抱歉的表情，跑到徐小平身边，扶他起来，帮他拍拍灰，看看有没有受伤。
    “不好意思！真不好意思！刚才挂错档了！您没事吧？”
    徐小平第一眼看到他，不知怎么地，心就跳了一下。
    “这个人，天生异象啊！”
    他要是当个演员，很多特定的角色，一定很合适。
    自己查看了一下，好像也没受伤，就是手掌在地上磨了一下，有点蹭破皮。不过这午饭可就没了。
    “我没事，小意思，就是可惜这火烧了！”徐小平生性豁达，对这点小事也不放在心上。年轻人可是非常过意不去，一定要给他补上一顿。
    “不用客气，我再买一个火烧不就行了！”
    “那怎么行！应该的！我公司就在上面，请您吃个午饭，赔个不是！您千万别客气！”
    徐小平架不住人家盛情邀请，二是也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气度不一般，就跟他上去了。
    到了12楼，出了电梯，来到一间小办公室，只见前台后面的屏风上，写着“阿里巴巴”几个大字，倒也不俗气。
    不过前台是空的，没有人。
    “阿里巴巴？”徐小平觉得这名字挺有意思，单凭这名字，就有一种想问他到底是干什么的冲动。
    “您这边主要做什么业务？”
    年轻人马上递上来一张名片，徐小平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
    “阿里巴巴电子商务集团董事长  马云”
    “电子商务？”徐小平皱了皱眉，看来他不太懂，甚至都没听说过。
    “您知道互联网吗？”年轻人带他到里面坐下，亲自给他倒上茶。
    在香港，徐小平倒是听说过互联网。九十年代初，他就听说过美国总统克林顿搞了一个什么“信息高速公路”计划，要大力发展互联网。身边有很多年轻人也在用互联网发什么电子邮件。
    “知道一点，不过我没玩过。”
    徐小平环顾四周，办公室不大，装修也很普通，看上去像极了一个皮包公司。里面大概有十几个位子，几台电脑。有几个工作人员正在往里面搬电脑，看来刚才的面包车里装的货就是这个。
    那么这个年轻人，应该就是皮包公司的老板。徐小平心想，对他也就看轻了些。
    “您可以试试！很好玩。”年轻人让人去饭店里订几份饭，还特地要好一点的。然后他在徐小平身边坐下，开始跟他描绘互联网的美好世界。
    “互联网，就是把所有的电脑，或者能上网的设备都连在一起。在那上面，你可以跟全世界的人交流，也可以跟全世界的人做生意。在不久的将来，依托互联网的交易，一定会风靡全球，一定会！”
    年轻人连说带比划，很有激情，徐小平似乎也被感染了。在他身上，好像看到了以前在部队的自己，只要自己相信可以的事，就绝对全身心的投入。
    “所以，你的电子商务，就是在互联网做生意？”徐小平问。
    “是的！”
    “那你做成了什么吗？”
    “当然！”年轻人当着徐小平的面，打开一台电脑，用鼠标点开一个界面，输了什么东西，一按回车，上面就跳出来一个淡黄色的页面
    “城市黄页”。
    徐小平对此觉得很新奇，他扶了扶眼镜，凑近一看，这城市黄页上，跟一般的纸质版的城市黄页一样，详细表明了很多商家、机构、公司、景点的信息。
    年轻人用鼠标随便点开一个，“您看，这是北京一些主要酒店的信息，这个，是公交车的信息，还有，这个，地铁的。在我这黄页上，只要北京市公开的信息，都能查到！其他城市也一样！”
    这主意确实不错，要是所有人都能通过这个来查自己要的东西，就不用买厚厚的城市黄页了，又重又大，压根就没法带。
    “那，你这个准备向谁去推广？按说应该是政府，民政局？”
    一提到这，年轻人的脸色稍显灰暗“我去了，他们说，找他们，要提前预约，他们要跟领导请示。”
    “哦…”徐小平一听，就明白了。“可能，他们对你的业务，还不熟悉吧？”
    “肯定不熟悉，他们看我的眼神，都当我是个骗子。”年轻人好像有些生气，也有点为自己叫屈，“没事！他们不弄，企业也需要，我肯定能推销出去！”
    他的脸上，始终洋溢着一种自信。正是这一点，让徐小平很欣赏。
    “企业怎么用？”
    “哦，企业可以在互联网上注册域名，在上面推广自己的产品。这样，以后人们只要输入网址，就能找到它。”
    徐小平一想，咦，我这个瓦良格，可不可以也申请个域名？这样不就更显得是个民用项目了吗？对土耳其那边更好糊弄一些。
    “我说…嗯，马…马总，前一阵子，我在乌克兰那边买了一艘大船，叫瓦良格，这个船，也能注册域名吗？”
    年轻人一听“瓦良格？好像是一艘废航母吧？我好像在报纸上看到过，就是您买的？哎呀！失敬失敬！”
    这时候，饭也送到了，好几个菜，还有水果。年轻人招呼徐小平开吃。徐小平倒是对这个域名来了兴趣，一个劲地问。
    “可以啊！”年轻人放下筷子，“我给您看看，英文名字是什么？”
    徐小平要了张纸条，写了下来，递给年轻人。他拿过来一看，直接到电脑上一查。
    “哎呀！先生，您这个瓦良格，好像已经被人注册呐！”
    “哦？还有这事？”
    “您看！”年轻人把屏幕转过来，徐小平的确看到一个网页，北京就是瓦良格的照片。
    “我输了varyag。，就直接有了，上面还有网站的创始人呢，叫aht adirayak，您认识他吗？”
    徐小平摇摇头，“不认识，他怎么会注册瓦良格的域名呢？”
    “这叫抢注！他注册了，你要么换个名字注册，要么只能把这个域名买回来。”年轻人说，“比如，你用瓦良格世界的名字再注册一个。”
    他在键盘上弄着“哎呀，这个也有了！varyarld。！还是这个人搞的！”
    徐小平本来想弄一个，这下都被人家占了，自己弄得挺没兴致。短期内也不打算弄了。不过互联网的威力，他倒是初步领教了一下。看来以后这个得重视起来。
    “弄一个域名，得多少钱？”
    年轻人瞅着徐小平“不贵！在国外，也就10美元。国内贵一点，几百块钱吧！您要弄吗？我可以马上帮您弄好！”
    “不啦！等我回去想好！”徐小平三两口把饭扒完。下午他还要去见义乌来的一个客商，商量买一批手电筒和暖水瓶的事。眼下，他还不顾不上什么互联网，电子商务，瓦良格这个大窟窿，必须想办法补上。
    年轻人闪过一丝失望的眼神，不过稍纵即逝。
    “好！等您想弄了，随时找我！”
    “好！我吃完了！先告辞啦！”
    “好！我送您！”
    年轻人一直把徐小平送到楼下，“还没请教您尊姓大名呢！”
    “我叫徐小平，幸会！”徐小平跟年轻人握了一下手，对方手心很热，也很有力，跟他的身材很不相似。
    刚想走，徐小平突然觉得自己作为老江湖，还是有必要给眼前的这位有志青年一些善意的提醒
    “北京官气太重，想做业务，最好还是去上海，或者广州深圳。”
    年轻人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走啦！再见！”徐小平挥手告别，出去准备叫辆车。
    “徐总！”
    年轻人突然叫住他。
    徐小平回头一看，不知道什么事。
    马云站在那里，就像一座雕像，
    “总有一天，北京不会这么对我。总有一天，他们都会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徐小平心里涌起一阵暖意，他冲马云伸了伸大拇指，然后上了一辆面的。
    “后会有期！”
    （作者按本集故事为虚构，但瓦良格域名被抢注，以及马云在北京创业的遭遇，均为真实的历史。有志者事竟成，正是当初的坚守，才成就了马爸爸今天的物联网商业帝国。在此与诸位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