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婴儿还未褪去红皮, 皱皱巴巴的, 宝玉却爱若珍宝,对着孩子吃吃的笑。就连薛姨妈和宝钗过来,也置若罔闻,紫鹃不得不解释道:“宝二爷这是欢喜极了,还请姨太太和宝姑娘莫见怪。”
薛姨妈素来知道宝玉是个什么性子, 故而道:“这弄瓦之喜本是正常, 她们年轻夫妻有这条血脉也是大喜事, 我又何来怪罪。”
“是,姨太太说的是。”紫鹃以前对薛姨妈和宝钗俩人颇有敌意, 无非是认为她们要过来抢宝玉,而现在宝钗过的不算好,一个女人家独自撑着铺子, 薛姨妈儿子也没了, 和女儿相依为命, 平日也很会做人,她倒是没那么大的敌意了。
还好紫鹃提醒几次后, 宝玉反应过来, 连忙作揖赔罪,又把孩子抱起来给她们看, 薛姨妈母女很是端详了一番。宝钗又问:“颦儿如何?”
宝玉想了想:“产后需调养, 大夫说了无事, 休息着便好。”
“这就好, 宝兄弟, 颦儿这丫头原本身子弱,你可要多照顾她,不能惹她生气。”宝钗曾经和黛玉关系也是面和心不合,但现在对黛玉虽然有那么点羡慕,但最多的还是关心。
她能够在贾家倒台后坚强的活下来,聪明的选择投奔贾蓉夫妻,足以见得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在府中爱拈酸吃醋的林妹妹了。
宝玉点头:“宝姐姐说的是,我是不敢惹她生气的,再有,我托了东府的小蓉奶奶替我们操持,她也答应了,还把大丫头送了过来帮着我们料理。”
“那你若有别的事情,也只管叫我们便是。”薛姨妈嘱咐。
宝玉当然是忙不迭应承,送薛姨妈母女出门后,宝玉又进房去看黛玉。
而昭琴这边也查出了喜信,她也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尤氏听后大喜,过来把小儿子锦哥儿抱了过去,“你这人就是操心操太多,锦哥儿先放我那里,你安心养胎就是。”
“这怎么好,您那儿已经有昀姐儿了,她又一向调皮,若再加个锦哥儿,岂不是闹翻天。”不是昭琴舍不得自己的儿子,而是真的怕孩子吵着公婆了。
尤氏不介意,昭琴也只好谢过。
晚饭时,昀姐儿和铭哥儿就都护在昭琴身边,铭哥儿说:“以后我保护娘,爹爹说了,他不在家,我就要保护娘。”
原来贾蓉是下乡办事了,正好把贾蔷也带走了,尤氏遂把龄官接过来,怕她女子独身住着不大好。
儿子说的话,昭琴心中还真是如沁了蜜,她喜道:“有哥儿这句话,娘就是死了也愿意。”
“快别说了啊,什么死啊活啊,小辈的知道孝顺,你日后也不知道多享福。”尤氏不满昭琴说这么语焉不详的话。
这胡氏自打进门以来,宁国府是越过越好,就连抄家灭族这种大事,他们还能全身而退,现在贾蓉还在一方为父母官,她也打理的井井有条。
对她做婆婆的,也极是孝顺,对妯娌长辈平辈,那也是人人都夸,这样的人,她可不愿意她去了。就和那袁大奶奶一样,没福气享福,倒是让惜春捡漏。
“那就承太太吉言了。”
以前贾母还在的时候,尤氏是大奶奶,现在已经称大太太了,那黛玉也要跟着改二太太,反而是昭琴从少奶奶成了奶奶。
一席饭毕,昭琴沐浴更衣后,躺在床上休息,一夜好梦,睡到天亮。
大清早袁家就派人送信过来说惜春也有了喜信,昭琴要过去,被尤氏拦下,尤氏在库房捡了些药材补品,让人请了轿子送她过去。
这时惜春正得意着,她进门这些天,婆母对她不好也不坏,前面那位生的小子,也不是过于调皮,所以她忍受了冷待,只一味的讨好袁大爷,这下怀了孩子后,规矩就立马不用站了。她心里也有了底气,毕竟有了自己的孩子,也有了依靠,别人的孩子如何,她就压根布放在眼里。
尤氏这回上门也觉得袁家态度不一般,之前别人对她只是客气,现在客气中透着一点亲热。
等见了袁夫人,袁夫人才点名原委:“她年纪轻,有两三个月的身子了自个儿还不知道,亲家嫂嫂可得多跟她说说。”
本来袁夫人也不知道是尤氏过来的,她还以为来的是胡氏,毕竟胡氏生了好几胎,尤氏却从未生养,但尤氏既然来了,这些话也总是要说的。
尤氏也乖觉:“亲家太太说的是,只不过有您在,我们到底放心。我那儿媳妇也有了身子,家里也忙,倒是疏忽了这边,日后还要劳烦您多照顾。”
若是以前派个嬷嬷来都成,只是现在袁家势大,袁老爷已经起复,袁大爷虽然暂时留在苏州,但前程也是定了的,若贾家再派人过来,难免不是在说瞧不上袁家的人。
袁夫人听了也是极为满意:“你放心,我又有几个儿子,她是我唯一的儿媳妇,又有我们俩家的关系在,我是肯定会对她好的。”
尤氏赔笑附和,说了会子话,才让下人带她到惜春那里。
惜春一皱眉:“怎么是你来的?蓉儿媳妇呢”在她眼中胡氏那是生过龙凤胎的人,之后又生了一子,足可见她的福气是很好的,比尤氏这个从未生养的人来说是好太多了。
在袁夫人面前尤氏还能赔笑脸,在惜春这儿,她可没什么好说的:“你侄儿媳妇有了身孕如何能来?我看你婆婆也是个好的,你也不用担心,只管安心养胎就是了。”
原来胡氏有了身孕,惜春看了尤氏一眼:“我自然会好些养胎,你们上次跟我说的话,我也记住了,千忍万忍的,总算是得了点回报。”
尤氏心里翻了个白眼,嘴上还是劝她:“你还是先把孩子生下来再说,这没生下来之前,到底还是悬着的。再有—”
她看了四周的丫头一眼,惜春会意的把人遣散出去,尤氏道:“我听说姑爷原本也是有通房的,只是你也要贤惠些才好。”
这惜春坏就坏在没个亲生的娘,她不喜尤氏,胡氏又是晚辈,很多事情在她婚前也不方便去说,现在尤氏才跟她提醒。
惜春还听不出来:“这个我不用管,他爱去哪儿就去哪儿。”
“哎呀,我不是说这个,袁家的那些通房听说之前有一个差点抬了姨娘,被袁夫人压下去了,就是为了你进门。现在你也该顺势而为了,用旧人总比抬个不知道好歹的新人好,再者这么做,你婆婆也高兴。”尤氏解释的很充分。
除非你像胡氏那样,把男人抓的紧紧的,现在贾蓉姨娘通房全无,可没人说闲话,就是因为她已经抓住丈夫的心,也生了几个孩子,站稳了脚跟。
可惜春没有啊?
抬个妾让袁夫人满意,自己日子也好过一些,何乐而不为?
惜春有点不高兴:“万一抬起来一个,别人怨上了,我岂不是成了靶子?”
尤氏笑道:“你抬了她,她才是靶子。你原本年轻,又是后进府的,这脚跟还没站稳,只能先把你婆婆哄好,哄好了她,你再生个孩子,儿子最好,若是姑娘,也是先开花后结果,都是好事。若是抬个年轻的,怕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是所有的男人都知道什么叫做妻妾有别的,有的男人心里还更疼小妾一些,尤氏本人作为填房,唯一不争气的就是肚子,所以之前一直在宁府都是个尴尬人,什么都不敢管贾珍,以至于府里也是乌烟瘴气的。
惜春咬咬牙:“您看抬谁?”
尤氏说了一个名字,还嘱咐道:“这是之前蓉儿媳妇过来见到的,说那位以前是袁夫人身边伺候的丫头,见着好才给了袁大爷,只是猜测怕是先头的那位不喜欢这位,按着不给升姨娘。现下可是你要做贤惠人的时候,别觉得酸。”
男人谁不希望三妻四妾的,若无过人的手段,把自己本分做好,让别人挑不出错来,就是最好的。
待尤氏走了,惜春想了想,竟觉得悲凉,女人难道只能这样讨好男人不成?
可又觉得尤氏说的话再理,凤丫头刚强,琏二却花心,拦都拦不住,便是把平儿全都压制了,他依旧在外面接一个尤二姐进来,当初她就听说若是凤姑娘当时好不了了,这尤二姐就是进门做二奶奶的,就冲着这个位置人家才愿意做外宅。
现下旁人都羡慕胡氏,可这胡氏进门不也是一口气抬了俩个通房,后来才慢慢好的。
所以惜春次日一起来,请安时就说了自己的打算,“我有了身子,是不方便伺候大爷的,想抬个人做正经姨娘,还望娘知道。”
袁夫人笑道:“你房里的事情由你做主即可,你进门前,钊明那儿是有几个伺候的人,不过都是笨笨的。”
惜春笑道:“也有不笨的,说起来儿媳倒是看中了一个人,前些日子给我送鞋垫的吴姑娘,看着又勤快,人也热心,既不会勾了人去,又柔顺本分,您看呢?”
“是她。”袁夫人便已经料到是尤氏来了之后惜春改变的主意,她摇头:“以前她在我身边伺候的,那时候也是钊明刚成亲,我给了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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