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光线穿透云层, 挥洒而下。湖畔花海旁,凯文如被晨光唤||醒一般, 缓缓地睁开了眼。
经过一夜休憩, 精神冲击带来的影响消失了, 他隐约感到光明魔力在体内流淌, 被初升的朝||阳牵动, 引起共鸣。确认自己施法无碍后,他笑着推了推睡得死沉的同伴,却摸||到了一片光滑的肌肤。
哦,忘记大野猫开始裸、|睡了。
蒂莫西是被裹着被子揉醒的,同伴那搓面团般的动作, 令他一脸莫名。
“起来,看日出了。”
“哦……”
凯文找了块临水的巨石, 坐于平整处, 欣赏起了天空与湖面的双重日出。穿上衣服的蒂莫西打着呵欠, 坐靠在同伴身边, 脑袋一点一点地,很快便靠上了凯文的肩头。
当整个朝||阳跃出地平线,散发出暖红色的光芒时, 他终于清醒了些许, 欣赏起了天水一色的恢弘一幕。
“无论看多少次,都觉得很震撼。”作为一位光明法师, 凯文对日出之景有着天然的好感。他喜欢观赏光线的变化, 偶尔还能从中得出灵感, 改良魔法。
“嗯!像两个大鸡蛋黄,好看!”人型黑龙发挥了朴素的价值观,舔唇以示赞美。
凯文失笑,反手揉一把蒂米已经扁扁的肚皮,调侃道:“你大概自带了一个空间容器,多少食物都填不满。”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蒂莫西差点以为永恒之瓶的秘密暴露了,惊到炸毛。漆黑的龙尾从破洞的裤子中冒头,竖得直|挺|挺的,好似一根铁棍,彰显了其主人的肢体僵硬。
见凯文看了过来,龙尾软掉了。它讨好地在男人的手臂上蹭了蹭,以示亲昵。凯文笑着捏住小尾巴尖儿,与它握了握“手”。龙尾兴奋地左摇右晃,宛如活物。
蒂米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尾巴瞎?N瑟,默默地将其浸入水中,表示它该冷静一下。没过一会儿,龙尾“哗啦”一声破水而出,湿淋淋地卷着一条肥鱼,递到凯文身前,摇头晃脑地献宝。
凯文好笑地为馋猫擦干尾巴,跳下巨岩,走向熄灭的篝火堆,准备煮鱼汤。蒂莫西背着他捏紧了自己的尾巴,仿佛掐着脖子似的晃了晃,低声威吓道:“凯文是我的!知道了吗?”
尾巴尖儿缺氧般软软地垂下,不时地抽、|动一下,好似在啜泣。见对手垂头丧气地服软了,蒂米满意地抛开尾巴,跑向篝火边。
当馋猫一脸满足地喝着鱼汤时,凯文注意到了被拖在地上,沾满泥土与草屑的尾巴。他好奇地拎起那条形似鳄鱼长尾,颜色漆黑暗沉的尾巴,掂了掂分量,果然沉甸甸的。
“它可以帮助你保持平衡吗?”
“嗯……”
“游泳要靠它吗?像鳄鱼那样?”
“不行,它太重了。”
正主的嫌弃打击到了尾巴,它再次无精打采地软垂着,提不起劲儿。凯文笑着为它拂去碎土与草屑,摩挲着粗糙坚硬的黑鳞,从尾巴尖儿捏到尾巴根部,确认手、|感。
“虽然鳞片非常坚硬,但如果用力按、|揉,还是能感到内部的柔软。或许你的尾巴可以用来保存脂肪,长期吃不饱时,就能靠它续命了。”
蒂莫西震惊,他自己都不知道尾巴还有这个作用。难怪自己容易饿,原来是因为拖了一条馋猫尾巴吗?
龙尾背着黑锅,依然感激地蹭蹭凯文,感谢他为自己正名。
吃过早餐后,凯文自制了钓鱼竿,准备带一些鱼去噩梦镇,换上一些补给。石英脚程快,应该赶得及将新鲜的鱼带去镇上。
他在身侧的草丛中寻找着蚯蚓,漆黑的龙尾便像兔子跳般,蹦?着跟在他的身后。
“啪、啪、哒~”
凯文好奇地回首,看着差点被自己踩到的尾巴尖儿。他以为对方会蛇行般游动,无声无息地搜捕野兔,谁知它波浪般起伏,还会孩子气的发出声响。与此同时,蒂米正坐在火堆边,大口品尝着烤鱼,丝毫没注意到尾巴的动向。
凯文往右边走了几步,尾巴果然跟了上来,还在他突然停下脚步时,撞上了他的脚后跟。再往左走,伸得直直的尾巴跟不上了,尾巴尖儿努力地抬起头,仿佛在伸出手,以示挽留。凯文好笑地走了回去,在小范围内寻找蚯蚓,权当陪尾巴玩耍了。
收集了足够的蚯蚓后,凯文走到篝火边,调侃起了吃得满嘴油汪汪的馋猫:“我走到哪里它跟到哪里,这到底是你的尾巴还是我的尾巴?”
蒂莫西一呆,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尾巴,好似在说“偷偷找凯文玩耍,你太狡猾了”。对此,龙尾躺在地上装死。
蒂米拿自己的尾巴没办法,只能憋屈地撇撇嘴,不情不愿地道:“大概是你的尾巴了。”
凯文就这样凭空多出了一条尾巴,他失笑地摇了摇头,去湖边钓鱼。蒂米见状,扯住还想向前游动的尾巴,一把拽了回来,掐住其“脖颈”,将尾巴尖儿晃得转起了圈儿。
“说了凯文是我的,不准抢!”
“装傻也没用!”
“哼,看来是说不听了。”
“一决高下吧!”
凯文运气不错,钓到的第一条鱼便十分肥|美。他拎着鱼尾,转身招呼同伴,却见蒂米正叼着自己的尾巴,努力地啃着。
“你在做什么?”
“啊?”
蒂莫西一惊,张口结舌之时,尾巴龙口逃生,蹦?着冲向救星,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脚踝。凯文放下大鱼,好笑地拎起龙尾,看了半天也没能从鳞片上找出一枚牙印。
“我、我磨牙……”蒂莫西磕磕绊绊地说着,脑中却想起了自己的幼年时期。
那时,他总是用肥短的小手把|、玩着自己的尾巴,偶尔在坚硬的鳞片上磨磨牙,等待父母归家。血脉之力被封印后,他因为没了尾巴而怅然若失,把猫尾巴草当作替代品把|、玩,聊以慰藉。母亲见状,干脆以此为自己命名,作为纪|念。
与父母失散后,自己独自游走,在与野兽的搏斗中唤|、醒了血脉之力,学会了用龙人形态进行战斗。之后,他便与尾巴相依为命了。他羡慕两脚兽幼崽们可以猜拳玩儿,便与尾巴依样画葫芦。尾巴笨笨的,只会卷起来出石头,每次输了都会为自己找食物。
那时他饥一顿饱一顿的,尾巴跟着消瘦干瘪,蔫巴巴的无精打采。可他若是快乐了,尾巴也会跟着打节拍与追蝴蝶,可谓是与自己同甘共苦了。
遇到凯文后,他过上了久违的安稳岁月,处处温暖甜蜜,令龙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凯文那么那么好,自己喜欢他,尾巴自然也喜欢!
这么想来,只想独享凯文的温柔的自己,才是最狡猾的那一个,必须向尾巴道歉!
或许是心意相通,先前还被用来磨牙的龙尾抬起尾巴尖儿,向他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蒂莫西开心地眯起眼,瞬间与尾巴达成一致,共同享用凯文的温柔。
于是凯文的左臂被龙尾攀上了,它就像一只体态修长的黑猫,软软的靠在自己的怀中。还没等他感慨,蒂米便抬起自己的右臂,主动钻了进来,还扯着手臂环住其腰背,光明正大地与尾巴享受同等待遇。
自己这是被迫左|拥|右|抱了吗?
凯文被大猫闹得哭笑不得,他腾出右手捏了捏蒂米的脸颊,道:“这是干什么,买一送一吗?”
“尾巴喜欢你,我也喜欢呀,所以都要抱!”人型黑龙说着最真实的想法。
同为男性,对方又说得光明磊落,凯文便视其为“大猫的友情”了。就是那种看上你就会跑来蹭蹭你,找你撸毛还顺便叼走一些食物的那种。
凯文无奈地安抚着大猫与猫尾巴,调笑道:“你怎么就知道尾巴喜欢我了?你与它沟通过了吗?”
“我们心意相通,无需沟通。”蒂米一本正经地说着,并补充道,“你救了它很多次,还为它洗澡擦身,所以它喜欢你!”
“我什么时候救过它了?”
“地底那次……”间接地救出黑龙就是救了尾巴,可是龙不能说。
“最近那次,你提醒我脚下有陷阱,尾巴应激性地出现了,不知不觉就破除了血脉禁锢。”
“那是你及时自救,之后还挡在我身前,用尾巴与爪子战斗,谁救谁还说不准呢。”
“唔……不管,反正你就是救了!”
凯文以为这是借物喻人的手法,便也没个正经地继续调侃:“看来你的尾巴有骑士情结,莫非是个小公主?”
“小公主?是一种苹果吗?听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小公龙还差不多。
凯文再次失笑,他挑了个经典故事,将英雄救美的情节讲述了一遍。说到勇敢的骑士得到了公主的芳心,公主将手递予骑士手中时,尾巴尖儿对号入座,见缝插针地将自己塞了一截到凯文的手里,完全没觉得自己煞风景。
凯文笑着托起尾巴尖儿,绅士地道:“好啦,故事讲完了,公主殿下,收拾一下,该启程了。”
“嗯!”人型黑龙愉悦地应着,尾巴尖儿跟着点了点“头”。无论是骑士情结还是公主情结,只要是凯文与自己,都是好情结!两手空空地跟着凯文走,这是公主要与骑士私奔了吗?想想还有些期待呢!
经过一夜的冷凝,自制香皂成型。呈混浊的琥珀色,谈不上美观,却很实用。小公主……不,小公龙收起尾巴,亮出利爪,三下五除二将石制器皿划开,没伤到皂体一丝一毫。看着凯文将圆柱形的香皂切成厚厚的一片片,蒂米的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石英的背上挂上了一袋肥皂、一大串鱼、两条熊腿,整装待发。
骑上马背时,凯文眺望着清澈的湖面,环顾着清香扑鼻的七彩花海,情不自禁地感慨道:“这么宁静又美丽的地方,如果能建个木屋,隐世独居,似乎也不错。”
“有鱼儿吃,有湖能洗澡,还有野兔和土拨鼠陪玩,是挺好的。我也喜欢这里,要建屋吗?”想到能与凯文生活在这片美丽的土地上,蒂莫西一时间充满向往,连寻找父母之事都能暂时搁置。
凯文欣赏又留恋地看着这片盛景,随后苦笑了一下,无奈地道:“只是说说而已,真的留在这里,就……人就是那么奇怪,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却依然会追寻理想,一条道走到黑。”
“你的理想……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或许应该说是无法具体描绘。我隐约知道自己在追寻什么,又觉得太过遥远与虚幻,难以实现,不如不说。”
说到这儿,凯文驾马前行。他视线低垂的背影落在蒂米眼中,仿佛有着无限的心事,这令黑龙不解——理想不就是吃得饱,穿得暖,睡得好吗?如果还能找到父母,就圆满了。凯文不追名逐利,又会有怎样的理想呢?
这么想来,同行许久,自己好像还不怎么了解凯文呢。不知道他的过去,不懂得他的理想……这样的认知,令黑龙有些沮丧。
离开花海后,凯文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将整片梦幻般的世外桃源收入眼底,低声感叹:“母亲一定会喜欢这里的。”
“凯文的妈妈?她……”蒂米正想问,突然想起凯文说过自己是战争孤儿,这是父母都逝去了的意思吗?
自己与父母分离,不确定他们的现状,便已经孤独至此,早早失去父母的凯文呢?蒂米竟有些不敢想。
回忆起一路上带给自己温暖与安心的凯文,想到他拥有的比自己更少,蒂米便有些鼻酸。他吸了吸鼻子,从背后抱住了对方,小声道:“我会陪着你的……”
凯文拍了拍揽于腹部的手背,表示自己接受了对方的好意。他没有多说什么,事实上,无言的沉默才是他在游历中的常态。与蒂米同行的这段日子里,他仿佛将累积了三五年的话都说完了,多少也有些一吐为快的舒畅感。
同样是年幼时失去了父母,现在的蒂米像个大孩子一般,盖因当初受到了严重的心理创伤,令他近乎停止成长。看他现在那单纯天真的模样,便能知道他大致在哪个阶段与父母分离了。
若非怀特神父收养自己,亦师亦父地引导自己成长,或许他也会像蒂米一样,自闭得与常人脱节。他很感激神父,又对信仰、战争等有着太多的疑问,无法如对方一般虔诚地奉献一生。可惜神父也去世了,没有人能为他做出解答,他只能通过游历世界,为自己找出答案。
终其一生,或许都无法得出答案,不能改变这个世界。他时而踌躇满志,时而茫然无措,时而大惑不解,但这都不耽误他探索与认知世界。他相信自己迈出每一步,都是人生中的进步。他不会停滞不前,所以无法在那个美丽的湖边,一生停驻……
二人沉默地前行。蒂莫西没了尾巴,百无聊赖地熬着时间,最后靠在凯文背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作为一头巨龙,往往一睡就是十天半个月,有必要时甚至能和冬眠一般,最大幅度地降低自己的消耗。
他毫无知觉地错过了午餐,被凯文唤|、醒时,已经日落西山了。
“看,前面。”
“哇,到了吗?”
见到不远处的小镇时,蒂莫西还有些兴奋——木屋、板床、晚餐,虽然他更适应大自然的自|、由自在,但彰显着文明的人类聚居地也是他好奇与向往的。
可是多看两眼后,他便明白了为什么凯文的话语中透着凝重。只见提着农具归家的人都无精打采的,即使是成年男性,体型也十分削瘦。此外,镇口还三三两两地坐着几个邋遢鬼,他们有气无力地,彼此间没有交谈,却都手持着一条条细长的蛇,捏着蛇口对着嘴吮|、吸。
“这、这是在生吃蛇吗?很腥的!”曾经不懂得吃熟食的人型黑龙很有发言权。
凯文蹙着眉,没有回答。他没有选择下马,反而一拍石英,令其加速通过镇口,直接冲入镇中。
日落时分,他们终于抵达了噩梦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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