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天下后传

    
    待宋谦领着虎牙亲卫进入独孤府邸，胡笑天又亲自出面招呼，安排好他们的食宿，一一勉励慰劳。宋谦、叶小刀、袁寒等态度愈加恭敬，人人誓言效死，斗志高燃。盖因莫愁湖一战轰传天下，胡笑天崛起之势已不可阻挡，众人眼不瞎耳不聋，岂会不晓得此战背后的意义？如果说过去效力于胡笑天，大半是因为苏泉的命令，那么此刻就是甘心奉他为主，视其为未来的魔教领袖了。何况入城之前，他们已听说了翼龙卫的设立，心里均是憋了一口气，绝不能被后来者比下去！
    有了宋谦这心思缜密、行事老辣的死忠部下，胡笑天乐得轻松，把各种杂事及情报分析等丢给他全盘负责。宋谦本就具备大才，牛刀小试，处理各项事宜游刃有余。
    过了午时不久，烟雨楼方面居然传回朱焘的口信，请胡笑天即刻移步相会。
    有过上一回险遭刺杀的经历，胡笑天当然不会重蹈覆辙。经过一番布置后，他悄然离开独孤府，来到烟雨楼所在的幽静小巷。
    虽说是朗朗白日，小巷里光线幽暗，寒气暗生。胡笑天第二次来访，感受愈加清晰，仔细端详两侧墙壁和地面，似乎看到曾有浓稠的鲜血流淌，数不清的冤魂在哭嚎挣扎。他轻轻一叹，多少皇城秘史，都被雨打风吹去！
    进入烟雨楼，只见朱焘面带笑容坐在主位，一改上次的威严冷肃。胡笑天当下依礼拜见，顺朱焘之意安然落座。待老仆送上热茶，朱焘笑眯眯道：“胡公子，此乃专供王侯贵人的雨前龙井茶，你且品一品看茶味如何？”
    胡笑天在茶艺上造诣有限，怎敢胡乱卖弄？老老实实道：“朱大人怕是问道于盲了。草民江湖奔波忙于练武，鲜有机会静坐品茶，实不擅长辨别茶叶的优劣。”
    朱焘摇头一笑，道：“胡公子乃实诚人啊！昨夜莫愁湖一战，结果出人意料。包括我在内，其实很多人事先更看好姬浩明，想不到最后却成就了你。所谓时势造英雄，胡公子从此便直冲云霄，前途坦荡！”
    胡笑天道：“姬少侠昨夜主动认输退走，实则未完全发挥出应有的实力。若下一次我们再比武论剑，胜负仍旧难以预测。至于说到前途，在我看来遍布荆棘，步步凶险，远未到自鸣得意的时候。”
    朱焘讶道：“公子这话怎么说？”
    胡笑天道：“大人是在考较我吗？在莫愁论剑之前，我在大人眼里无足轻重，甚至没资格代表神教谈判。如若不然，我也不会在离开烟雨楼时遭遇偷袭刺杀。”
    朱焘淡淡笑道：“此事于我无关。我没有必要在那个时候杀你。”
    胡笑天道：“但至少大人可以提前警告我，不是吗？”
    朱焘不动声色道：“胡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得大宗师出手解围，我说或不说都不重要了。”
    胡笑天双手一摊，道：“我年纪太轻，资历太浅，不论神教内外，真正信服我的极少。在朝廷眼里，我是汉人的叛徒；在九夷族阵营中，我又是少数异类。偏偏我要做的事情，非得集合神教之力，获得朝廷和九夷族人的共同认可后，才有机会实现。大人想一想，我要不要排除万难，呕心沥血，鞠躬尽瘁？”
    朱焘颔首道：“看来你头脑清醒，并没有沾沾自喜乱了分寸。为夺回玉玺，我大明朝前后发动多次大战，征发民夫过百万，死伤的将士数以万计，耗费的兵器铠甲、银两粮草不计其数。即便如此，真正的传国玉玺依然被蒙古人收藏着，堪称我炎黄子孙的耻辱！胡笑天，传国玉玺关系重大，你可不能草率行事，小瞧对手。”
    胡笑天正色道：“朱大人，胡某自知一己之力难以撼动蒙古人，已将此事传讯给教主，打算集合神教高手出征草原。此外，胡某已争取到四位长老的鼎力支持，眼下供我调遣的精英好手多达五百。等他们经过严苛的训练，将尽快启程分批潜入北元都城，全力搜寻玉玺。不过若想一击中的，还需大人提供一份关于蒙古皇族、北元大臣的详细资料，我们好锁定目标少走弯路。”
    朱焘神色微动，终于正眼打量对方。胡笑天能获得玄宗的认可，击败姬浩明，整合魔教内部战力，这些绝非“幸运”两字所能简单概括的。若没有坚定的意志，非凡的领袖魅力，如何能达到这般高度？或许魔教教主之位，真有可能被他收入囊中。
    烟雨楼做为朝廷布下的一枚暗棋，不可能去争霸江湖，也不容许有帮派势力割地为王，甚至叛上作乱。为了制衡江湖势力，朱焘一方面有意扶持丐帮、武当、少林，另一方面打压诸如天下会、青龙会、明教、白莲教等。对于背景复杂、高手云集的魔教，则采取怀柔的办法进行安抚，避免将其推入敌对的阵营。当代魔教教主玄宗审时度势，与朝廷达成默契，于巅峰时退出江湖，不再踏足中原搅动风云。
    玄宗号称黑道第一人，举世公认的武学大宗师，有他坐镇魔教约束众多魔头，烟雨楼自然乐得轻松。不过玄宗和君忘忧将有一战，届时或将踏破虚空，离开尘世。为了稳定江湖大局，朱焘希望下一任魔教教主仍能跟朝廷合作，统领教徒遵守律法。相比于成鹰，胡笑天无疑难以控制，并不是他最属意的人选。但是魔教以强者为尊，胡笑天如今名声大噪，在教内的声望稳稳领先于成鹰，再成功夺得玉玺的话，必将是教主的不二人选。
    不管朱焘是否乐意，他都得认真对待这年青人了。
    朱焘缓缓道：“胡公子，还记得我提出的两个条件吗？你欲达成所愿，既要证明自己的实力，也要表现出足够的诚意。”
    胡笑天道：“大人指的是雷家火器总要吗？”
    朱焘道：“正是！”
    雷家的火器总要集火器技术之大成，原是雷氏一脉的传家宝，绝不向外人展露。雷浩云受青龙会引诱指使，背叛家族，不惜斩杀至亲，将火器总要盗出，最后却落到了胡笑天手里。烟雨楼获悉消息后，曾数次派人出手抢夺，均以失败告终，令朱焘一直耿耿于怀。因为雷家的火器威力极大，破坏力惊人，若被人大规模仿制使用，必将成为朝廷的心腹之患。
    胡笑天探手入怀，取出早已叠好的图册，放在桌面轻轻推了过去，道：“雷家火器总要在此，请大人勘验。”
    朱焘自然不会当场验看，抚掌大笑道：“胡公子的诚意我已信了！我会择机向上禀报，一旦获得恩准，自会提供给你的相关资料。但是你要记住，这些资料一概不许外泄！”
    胡笑天不由松了一口气，若论对蒙古权臣的了解，当然非大明朝廷莫属了。但是这些情报均属军国秘要，连朱焘都不敢私下应承提供，恐怕最终得朱元璋亲自点头。点头道：“大人请宽心，绝不会有片纸只字流露在外！社稷之重，大国之威，马虎不得。”
    朱焘道：“那你便在金陵多呆几日，随时等我消息。”
    胡笑天道：“好，且容我静候佳音！”
    朱焘叹道：“这玉玺失落于异族之手，乃是皇上最大的心病，若有机会了却这心病，功莫大焉！”话锋一转，又道，“我听说唐、姬两家并没有取消婚约的打算，四方宾客纷至沓来，却不知胡公子下一步如何打算？”
    胡笑天愕然片刻，讶道：“大人忽然关心此事，莫非有何良策破解困局？”
    朱焘摇摇头道：“我是在提醒你肩上压着重担，要以大局为重，莫要为了情爱纠葛，一时糊涂做出傻事！比如说夜闯唐家庄园，比如说半路抢亲，比如说大闹婚礼。”
    胡笑天被他说得额头直冒虚汗，苦笑道：“我凡事定当三思而后行，不会误了这头等大事。”
    朱焘道：“如此最好！我听说你曾击败蒙古刀客，维护了我大明声誉，获燕王许以‘大明勇士’的名号？燕王坐镇北疆，多次率兵亲征蒙古，对于北元余孽十分熟悉，你若得空也该亲自登门拜见，听一听燕王的建议。”
    胡笑天眼睛一亮，道：“大人一语惊醒梦中人！胡某改日便去求见燕王，聆听其教诲。”他当然晓得燕王熟悉边事，但这是在金陵城中，在皇帝的眼皮底下，以他的身份怎好贸然登门求见？假若消息传到朱元璋耳朵里，引起皇帝的猜忌怀疑，那便前功尽弃了。如今有了朱焘的首肯，就不必有这方面的担心了。
    朱焘不忘告诫道：“藩王居外，君主居内，虽为一家人，仍有君臣之别。公子你莫要混淆主次轻重啊！”
    胡笑天心底凛然，肃然道：“草民若拜见燕王，只问蒙古虚实，绝无其他念头。”
    朱焘满意地点点头，语重心长道：“胡公子，来日方长，愿你我同心戮力，青史留名！”接着又交代了一些联络的细节，便端茶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