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红衣和尚双钹交错而举,神态极是诡奇。
无为道长宝剑斜斜指出,正是太极慧剑中,如封似闭的起手招式。
双方心中明白,彼此都已经运足了功力,如果一旦发出招术,必然是石破天惊的一击。
就在双方将要动手时,突然听到一声佛号,传了出来,道:“道长住手,请退后五步。”
无为道长长剑原式不变,缓缓向后退了五步。
转目望去,只见一个身披灰色袈裟,手执戒刀,年约六旬的老僧,缓步走了出来。
来的乃是少林高僧智光大师。
无为道长低声说道:“大师有何指教?”
智光大师道:“贫僧目睹那位大师的飞钹,正如道长所说,颇像我少林绝技的回旋飞钹,因此,贫僧想掠人之美,会会那位大师。”
无为道长道:“既是如此,贫道奉让了。”
智光大师手中戒刀,平横胸前,缓步向前走去。
原来;张信隐在灵帏后面,默查灵堂中的情势变化,暗作调遣,听那无为道长说出那红衣和尚的飞钹招术,像是出自少林手法,立时派出智光大师,换下无为道长。
这时,许阳已经走入灵帏,走到张信身前,摸出怀中的破山神雷,低声对张信道:“先生果然有见人之不能见,老夫十分敬服,从此之后,听凭先生调遣。”
说完话,恭恭敬敬的递上了破山神雷。
张信微微一笑,接过破山神雷,低声说道:”大约今日决战,不需动用此物了,那阮大侠,已经进入了灵堂。”
许阳低声说道:“在哪里?老夫怎么没有看见呢?”
张信道:“如果在下推断的不错,那灵堂门口处,一个黄衫老者,就是阮大侠。”
许阳凝目望去,果然灵堂门口之处,站着一个身着黄衫的六旬老者,手中还握着一根竹杖。
许阳心中仍然是有些不服气,低声说道:“何以见得呢?”
张信道:“很简单,在下由那竹杖上瞧出来的。”
许阳仔细瞧出,那竹杖就是一根平常的竹子,毫无奇怪的地,不知张信由何处瞧出那拿杖人是阮山所扮,当下问道:“那竹杖怎样了?”
张信道:“那竹杖色鲜,显然是由竹园中取下不久,如果这竹杖常常被人所用,早已变了颜色,阮大侠百密一疏,但愿那沈天奎瞧不出来。”
许阳心中暗道:如此简单的事,老夫竟然看不出来。看来在用智上,老夫确实是比起这张信差一招。
当下点头一笑,道:“佩服,佩服……”
忽然一皱眉头、道:“那沈天奎会不会瞧得出来呢?”
张信道:“我想他应该不会!”
许阳道:“那是说沈天奎的才智比起先生差一点了?”
张信道:“那也不是。”
许阳道:“为什么先生能瞧出来,又推想那沈天奎瞧不出来呢?”
张信道:“因为咱们先知道那阮大侠今日午时要来,那沈天奎却不知道。”
许阳微微一怔之后,点了点头,呆立在灵帏后面。
原来,他千方百计想找一个难题出来,使那张信答不出来,哪知每一句话,都得到那张信圆满的回答,使得许阳不得不心服口服的认输。
且说那智光大师走到那红衣和尚身前,缓缓的说道:“少林派一向以维护武林正义自居,历代先师中,有不少为此洒热血掉头颅,在所不辞……”
红衣和尚冷笑一声,接道:“那是少林派的事,和贫僧何干?”
智光大师冷肃的说道:“如若你敢取下脸上的人皮面具,贫僧定可叫出你的法号!”
红衣和尚道:“贫僧生具这张冷漠面孔,用不着大师关心!”
智光大师低喧了一声佛号,道:“但你用钹的招术,却实是少林决学!”
红衣和尚冷冷说道:“咱们佛门中人,不用禅杖,就是施用戒刀、飞钹一类,天下的杖法、钹法,那也相差不远,大师指鹿为马,硬说在下是少林出身,不知是何用心?”
智光大师淡淡一笑,道:“你如果不是少林寺出身的僧人,那也用不着为贫僧作此解说了。”
红夜和尚呆了一呆,怒道:“不论贫僧是何出身,都无关紧要,你先胜了贫僧手中的铜钹再说。”
话未落口,手中铜钹疾劈而出,双钹化出了两道寒光,分左右袭向智光大师。
智光大师冷笑一声,戒刀突然一招地涌金莲。刀光一闪,直向那红衣和尚当胸刺出。
灵堂中观战的人,全都看的一怔,暗道:这不是同归于尽的打法吗。那智光大师这一刀固然是攻其必救,但那红衣和尚两面铜钹,也势将斩中智光大师。
连那无为道长也看得微微一怔,暗道:这和尚准备拼命?
心念转动间,突然见那红衣和尚双手一收,两面铜钹,突然收了回来。疾快地向后退了两步;回避开了那智光大师一刀。
但听智光冷笑一声,道:“你不是少林弟子,这钹法也源出少林一门。”
无为道长暗道:好啊!原来他心有成竹,这一刀是破解红衣和尚铜钹的妙招。
那红衣和尚不再答话,欺身而进,双拔轮转,展开急攻。
但见金光闪闪,钹影纵横,攻势凌厉无比,
智光大师手中戒刀,也疾快地施展开来,展开反击。
两个空门高手,展开了一场激烈绝伦的拼斗,表面上看去,那红衣和尚手中铜钹飞舞盘旋,把智光大师的戒刀卷入了一片钹影中,但实际上,那智光大师形虚内强,戒刀一直控制着那红衣僧人手中的铜钹。
一般江湖中人,虽然瞧不出,这场搏斗的内情,但像无为道长,却瞧得明白,那智光大师似乎是深知红衣和尚铜钹的变化术路,故而能够招招制机,使那红衣和尚手中的铜钹,无法施展。
这情形自然也无法瞒得过沈天奎,但见沈天奎一皱眉头,沉声喝道:“住手!”
那红衣和尚突然双钹齐出,当当两声,架开了智光大师手中的戒刀,纵身而退。
智光大师满脸肃然的表情,冷冷说道:“为何不再打下去了?”
沈天奎道:“两位难分胜负,再打下去也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智光冷冷接道:“沈大庄主看走眼了,贫僧已经胜算在握。”
沈天奎哈哈一笑,道:“这个嘛,在下倒没瞧出来。”
智光大师目光转到那红衣和尚身上,缓缓说道:“咱们少林一门,在江湖上,一向受武林同道敬重,历年以来,都以维护武林正义自任,千百位师祖们不惜为正义丧命成仁,才换褥今日少林派在武林中的声誉,想不到……”
只听沈天奎冷冷接道:“冯兄,你去会会这位少林高僧。”
冯子浩应了一声,拔剑而出,直走到智光大师身旁,冷肃的说道:“在下冯子浩,在此领教大师绝技。”
智光大师看他年纪幼小,不禁一皱眉头道:“你要和贫僧动手?”
冯子浩道:“不错,大师小心了。”
右腕一抬,刷刷刺出两剑。
剑尖处闪起了两朵剑花,分刺智光大师的两处大穴,智光大师看他出手剑势迅快,威力惊人,急忙退后两步,挥刀迎战。
冯子浩长剑抢去了先机,展开了一轮快攻,剑如落英飘花,绵绵不绝的攻向智光大师要害。
智光大师手中戒刀,虽然竭力抢攻,希望扳回劣势,但冯子浩剑势变化诡奇,招招攻向智光大师必救要害,使智光大师无力反击。
两人拼斗激烈,刀来剑往,转眼之间,恶斗了五十四合,冯子浩剑招始终如长江大河一般,倾泻而下,智光大师也一直被逼的没有还手之力,支撑到五十回合,已经有力不从心的感觉,脸上汗水淋漓而下。
张信隐在灵帏后面,看得明白,低声对袁莹莹道:“智光大师功力不输冯子浩,但他却无法抵御那耀眼生辉,奇幻横生的剑势,如果不及早换他下来,二十四合内必死在冯子浩的剑下。”
袁莹莹低声说道:“我成吗?”
张信道:“阮大侠一旁观战,在下能见智光大师处境危险,阮大侠岂有看不出来之理,他既然不肯出手,必定是别有用心,你还不能出手。”
袁莹莹道:“他要对付沈天奎,怎能轻易出手,我去替那智光大师下来。”
张信道:“无为道长足可应付冯子浩,我想他一定会挺身而出。”
谈话之间,果然听到无为道长高声说道:“大师住手。”
智光大师已经被那冯子浩奇幻莫测的剑势逼得连连后退,听到无为道长的喝叫声,正想向后跃退,突然听到冯子浩冷笑一声,道:“想走吗?那未免太便宜了!”
喝声中奇招突出,剑势逼开了智光大师的戒刀,一剑刺中了智光的左臂。
一股鲜血;疾喷而出。
无为道长冷哼一声,疾冲而上,长剑一展,撒出一片寒光。
这正是武当派中剑术精华,太极慧剑中一招星河倒挂,那点点寒光,有如繁星坠落,耀眼生花,目不暇接。
冯子浩长剑疾出一招,海市蜃楼,布成了一片剑阵,护住了身子。但听一阵叮叮咚咚的响声,双剑相触。
寒光敛去,人影乍现。
凝目望去,只见那冯子浩的长衫破裂,被剑划破两处。
沈天奎冷笑一声,道:“堂堂武当派掌门人,暗施袭击,不觉得廉耻吗?”
无为道长冷笑一声,道:“沈大庄主指使这冯子浩施展车轮战法,难道是应该的吗?”
沈天奎双目神光连闪,四处望了一眼,目光落在灵堂入口处,那手扶竹杖,身穿黄衫的老者身上,瞧了一阵,目光又转到冯子浩的身上道:“冯兄,伤势如何?”
冯子浩道:“只划破了衣衫,没伤到肌肤,在下还有重战能力。”
突然向前两步,剑指无为道长,冷冷说道:“道长可敢和冯某人决一死战?”
无为道长冷笑一声,道:“阁下当真是要和贫道决一死战吗?”
冯子浩道:“不错,如若道长不敢和在下决一死战,那就请退让,请那王姑娘出来了。”
无为道长淡淡一笑,道:“阁下到此的用心,就是希望见到那王姑娘,可惜王姑娘却不想见你。”
冯子浩怒道:“为什么?”
无为道长冷笑一声,道:“那王姑娘如若想见你,也不会离开此地了!”
冯子浩脸色一变,道:“王姑娘当真走了?”
无为道长道:“也许她有重要的事,重要性超过了和你们订下约定,也许她只是为了不想见你,所以离开此地了。”
冯子浩道:“那玉箫郎君呢?”
无为道长道:“也走了,如若那玉箫郎君在此,决不允许阁下连番指名挑战王姑娘!”
冯子浩急忙说道:“玉箫郎君和玉姑娘一起走的吗?”
无为道长道:“这个嘛……在下就不清楚了。”
冯子浩回顾沈天奎一眼,道:“大庄主,那王姑娘已经离开此地了!”
沈天奎道:“妇道人家讲话,自然是不能作数了,冯兄不用计较此事了。”
冯子浩心中懊丧,豪气顿挫,原本要和无为道长决斗的心,也为之消失,望了无为道长一眼,缓缓向后退去。
沈天奎淡淡一笑,道:“冯兄,不是要和无为道长决战吗?”
冯子浩慢慢转过脸去,望了沈天奎一眼,缓缓说道:“今日双方动手,并不是一般江湖上的比武争名,在下不一定非要和无为道长打个生死出来吧?”
沈天奎淡淡一笑,道:“在下并没存心要冯兄和无为道长拼个生死出来,只是冯兄把话说得太满了,忽然又要罢了,也该找个台阶下来才是。”
冯子浩道:“在下和沈大庄主相约有言,在下诱阮山入伏,沈大庄主助在下生擒王姑娘,如今阮山已葬身火海,王小玉也来此凭吊,但你沈大庄主却不肯听从在下的话,昨日生擒王姑娘,让她和玉箫郎君双双逃走,在下为你沈大庄主,甘愿受天下英雄责骂,出生入死,为你卖命,但你沈大庄主却是不肯遵守诺言。”
沈天奎双目神光闪动,冷冷接道:“眼下阮山尸骨没见,是否已死,还难预料,王小玉也还活在人间,冯兄未免说的太早了吧?”
冯子浩冷笑一声,道:“沈大庄主似乎是根本没把对我冯某人的承诺放在心上,在下自然也用不着为你效命了!”
沈天奎举手一挥,道:“冯兄如此决绝,沈某人也不敢勉强,如果无意再趟此混水,那就尽管请便了。”
冯子浩冷哼一声,不再答话,缓步向阮山灵位走去,面向灵位,肃然而立,口中喃喃自语,不知在说些什么。
沈天奎心中虽然愤怒异常,但他却强自忍下了心中的火,没有发怒,目光转到无为道长的脸上,接道:“那冯子浩既然不敢与道长动手,在下奉陪道长几招如何?”
无为道长虽然明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但又不便拒绝,只好硬着头皮,应道:“沈大庄主看上贫道,贫道自然奉陪。”
沈天奎道:“好!沈某赤手接你兵刃。”
无为道长长长呼了一口气,平剑挺胸,正想出手,突然听到一声大喝,传入耳中,道:“道长不可出手!”
转目望去,只见张信缓步由灵帏中走了出来。
沈天奎冷冷说道:“我早已想到阁下在此,主持其事,果然不出我预料。”
张信淡淡一笑,道:“沈大庄主还能够记起我,那是足证庄主故旧情深,倒叫兄弟有些受宠若惊了。”
沈天奎冷然一笑,道:“看到此地的布置,在下就料到是你,哼哼,我早该杀了你才是……”
张信接道:“沈大庄主确实也曾存有杀死在下的心,但大庄主却没选对时机……”
沈天奎冷冷接道:“在地宫里,有阮山救你一命,如今那阮山已经死了,世间恐怕再无救你的人了,任你狡计万端,今日也难逃一死。”
张信淡淡一笑,道:“在下希望沈大庄主能够称心如愿。”
沈天奎冷笑一声,道:“张兄可是觉得沈某人没有杀你的能力吗?”
张信道:“在下相信沈大庄主来此之前,定然有了准备,不过,在下也有了安排……”
沈天奎突然缓缓举步,直对张信走来,一面说道:“在下倒想见识一番张兄有些什么惊人的布置。”
张信不但不退避,反而举步直向沈天奎迎上来,哈哈一笑,道:“在下的头颅,但不知沈大庄主是否有取去的豪气。”
沈天奎生性多疑,明知那张信决难挡住自己的一击,不知怎么不肯退避,反而举步直迎上来,心中动疑,突然停下了脚步。
张信微微一笑,道:“沈大庄主,为什么又不肯出手了?”
沈天奎双目中神光闪动,从头到脚地扫掠了张信一阵,冷冷说道:“你一向贪生怕死,此刻,怎么会如此豪气。”
张信淡淡的一笑,道:“一个人总是要变的,在下以往确实有些怕死,但现在,在下却豪气干云,视死如归。以你沈大庄主的武功而言,只要一击,立可使在下心脉崩断而死,可笑你生性多疑,竟然是不敢出手。”
无为道长知道他要使用那许阳的打算,使那沈天奎一掌击在破山神雷上,神雷爆炸,和那沈天奎同归于尽,不禁肃然起敬。
一代霸主的沈天奎,果然有着常人难及的镇静,望了无为道长一眼,淡淡一笑,道:
“张信,你本是贪生怕死的人,突然间如此慷慨豪迈,想来定然是别有所图了,事出常情,必有原因:在下一生中最为严守‘谨慎’二字,只怕张先生的心机又是白费了。”
口中说话,双目却盯注在张信的身上,希望瞧出一些蛛丝马迹。
张信笑道:“沈大庄主果然聪明,不过,任你才华盖代,也决对无法想出我忽然间视死如归的原因!”
沈天奎回顾了宣华夫人一眼,冷冷说道:“夫人,你那白线儿可在身上?”
宣华夫人道:“在身上。”
沈天奎道:“张先生也会使用毒物,不知你那白线儿能否伤他?”
宣华夫人道:“沈大庄主可是要我试试吗?”
沈天奎笑道:“不错,张信忽然间不再怕死,在下想其中必有内情,别说他无此豪气,就算有此豪壮气概,照他的为人,也不会甘心死在我手中,因此,我料他必有诡计。”
宣华夫人道:“什么诡计”
沈天奎道:“我想他是有和我同归于尽的打算!”
宣华夫人望了张信一眼,淡淡一笑,道:“贱妾倒瞧不出,他用什么方法能和你同归于尽。”
沈天奎道:“张信的阴险,不能以等闲视之,在下是宁可信其有,也不信其无,说不定他会在身上装上*,等我击中*,使它爆燃……”
哈哈一笑,接道:“不管他用的什么诡计,也无法防止你那白线儿的奇毒,你只要用白线儿来对付他,那就不会错了。”
沈天奎虽然对那宣华夫人,有很多优容厚待的地方,但在沈天奎再三说明下,宣华夫人倒也不敢违抗,右手探入怀中,摸出形似一节竹筒的物品,握在手中,冷冷说道:“张兄,这白线儿毒性奇烈,你是早已知道了,那也不用详细的说给你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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