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烊永远也忘不了复赛那天。/p
天空已经永远只是苍白的空洞,不会再有任何花朵来填满它,仿佛死了。/p
本来是和颜双的小组面对面正式打一次公公正正的比赛,手机却仿佛一个魔咒,震动一个接着一个,江来看见接了电话回来的童烊,突然觉得,好像好多好多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若是仔细思考原因,又猜不出是为了什么。/p
江来顺着楼梯走上去,灵魂的声响追随地脚步,他的呼吸变得迟缓而压抑,童烊背对着他,不说离开,也不转身。/p
江来正要开口,他听见童烊失魂落魄地说,我的外婆的死了。/p
昨夜的凌晨,救护车停在那个破旧衰老的小区里,楼道的震动仿佛十级地震,楼上的啤酒都差点洒了,医护人员匆匆赶到,那个脸上满是皱纹的老太太正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倒在床头,手指无力地垂在小柜子的一侧。/p
看得出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仍然是想要活下去,触碰不到的地方放着急救的药物,只是她没做到。/p
其实只需要几秒钟就可以又一个全然不同的结果,只是那个时候,家里除了她以外,没有一个人。/p
邻居联系童烊的时候,拨号的手指都在颤抖,善良的阿姨在电话留下滚烫的眼泪,她说,童烊,你以后怎么办?/p
世界幡然倾塌,一段压迫呼吸的安静里,闯入几声吵闹的尖叫,随后是万物都在变形,变得面目全非,不像自己,无比扭曲。童烊的神经末梢缩回触角,把自己封闭在一个真空的幻境,可是他走不出囚笼,他没地方可去。/p
童烊微弱的声音在走廊里回想一声,江来只觉得浑身上下一片的冰冷,童烊的后颈上长出扎手的发茬,苍白的脖颈上带着细小的汗珠。/p
几秒钟之后,童烊缓缓地转过身,他没有哭,只是状态更差,轻轻地绕过江来走下楼梯,空荡荡的楼道里是他的脚步声,在每一个角落都留下回音。/p
江来的大脑猛地触碰到一块岸边的礁石,他死死地看着童烊,生怕他会做出什么吓人的事儿,他跟在他身后,步伐轻的仿佛踩在云端。/p
刚才比赛到一半去接电话,回来之后童烊就好像变了一个人。/p
他硬抗到比赛结束,宣布了晋级。/p
江来发觉了童烊的不对劲,可是比赛刚刚结束,便找不到了他的影子,江来去宾馆,看见童烊正站在楼道里发呆,背影十分渗人。/p
然后,就发生了刚才的种种。/p
他外婆死了,从此以后,他就只是一个人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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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弃比赛的消息来得突然,江来告诉童烊,不要觉得愧疚,也不要觉得有压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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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现在这个地步,突然说要放弃比赛,任谁也觉得不开心,可是她心里真的为童烊着想,何况弃比赛是江来的主意,但是大家心里都明明白白,江来只是帮童烊,不叫他难堪。/p
“我同意退赛。”周晏晏小心翼翼地举了一下手,她的手指有点小胖,总是充满了活力的水灵眼眸此刻全是哀伤,仿佛要哭出来,她难过地看着江来,小声说:“没有童烊也没有我们这个队伍,他的事情我们都能理解,快叫他回去吧,毕竟这么叫人难过的事情,突然就发生了。”/p
江来看一眼伤心难过的周晏晏,叹了口气:“我只是担心他。”/p
“我们也很担心他,”林??嵘?担?耙?灰?颐桥闼?厝ィ俊?p
江来抬起眼睛,几个人在空气中好像想到了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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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途列车开得缓慢,吱吱嘎嘎的响声和充斥鼻腔的汽油味叫人心里莫名得憋屈,童烊靠着最后一排的角落,他的脸上已经毫无血色,刘海稍微有些长了。/p
最后一站到达的时候,天色变成浑浊的深色,童烊站起来的一瞬间觉得膝盖不是自己的,颤动的骨头都要碎掉,他像是冬天最后一片雪花,无缘无故地游荡在世间,所有的空地都被填满,找不到他落脚的位置,最终在世间销声匿迹。/p
脚踩在地面上,终于找到一点点的实在。/p
办完了叫人疲惫的琐事,童烊回到外婆生前和自己一起居住的房子,他在楼下停住脚步,目光涣散地盯着那一扇门,看了好一会儿。/p
天色阴沉,仿佛是幻觉,他觉得感觉到肩膀上有雨点下落,缩了一下身子,童烊摸着一侧的墙壁走了进去。/p
他连声控灯都不愿意叫亮了。/p
他的外婆家住在三楼,楼道的拐角处,他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女孩儿的大衣边角进入他是视线,童烊来不及思考或者悲伤,就被一个温热的怀抱抱住。/p
他低头,怀里的女孩儿把脸埋在他的肩膀里,就像是他第一次告白时候那个羞赧又兴奋的动作,可是现在却带着一股别样的感情,是慰藉和纵容,是宠爱和真情。/p
透过颜双肩膀,童烊看见楼道里的灯光,好像亮了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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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悦铭把一本厚厚的复习资料摔在墙角,书本敞开,里面夹着的试卷哗啦哗啦地掉落出来,他像是一头愤怒的幼年狮子,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低吟,自习休息室里一片低沉的气压。/p
“当时是谁说的一定要找颜双?”齐悦铭一拳狠狠地揍在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这他妈的到底有个屁用啊,颜双给我小组争取过哪怕一分儿吗?你看她有认真在比赛。”/p
小组里另外一个女生小声辩解:“她不是说她不会吗?”/p
“你信她个屁啊,现在不会,以前怎么会?考试怎么会?”/p
“唉——”女孩儿叹口气,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当时不该叫她呢,我看她也不想来,你们为了找她花费了那么多的心思,现在不也都白白浪费了嘛?强扭的瓜不甜呢。”/p
黄晟萌把脑袋按在自己的肩膀里,肩膀深陷下去,胳膊肘撑在栏杆上,没说话。/p
“是不是我们上次作弊,她不高兴了……”女孩儿想了想说,“之前她不是挺积极的嘛,知道我们拿答案就不怎么说话了。”/p
“假清高,她不是之前在你们级部也这样儿吗?”齐悦铭已经气得嘴唇发紫,“现在好了,她一走了之,我们之后的比赛怎么办?”/p
黄晟萌终于抬起头来,她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显然颜双的离开给他们的队伍造成了极大的危害,决赛都不知道能不能有资格去参加了。/p
“我们现在只有三个人,”黄晟萌说,她阴沉着一张脸,若是颜双在场,她还不一定怎么发疯,“决赛的项目是四个人配合完成,没有颜双我们一定会输。”/p
“那我们怎么办?”女孩儿是队伍里面最没有注意的一个人,她干巴巴的看着几个出主意的队友,帮不上忙。/p
“怎么——”齐悦铭看着黄晟萌,两个人突然交换一个眼神,把齐悦铭在嗓子里的后半句话掐断了。/p
“你们不会是想——”女孩儿的眼睛瞪大老大,“你们不会是——”/p
你们不会是想要作弊吧?/p
黄晟萌点点头:“颜双已经走了,我们只要争取到明天的参赛资格,三个虽然弱,但是有老师的帮助就不同了。”/p
“老师?”女孩儿吓一跳,“你是说跟着来辅导的那个讲师?别开玩笑了,比赛现场可是连手机都不能带的。”/p
“只要你想,总是有办法的。”黄晟萌恨她不开窍,“你就不想赢吗?”/p
“我想啊——”/p
女孩儿看着黄晟萌和齐悦铭的目光,最终妥协,可怜巴巴地点了点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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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我们这是和好了。”童烊的声音变得有点沙哑,本质还是那个清凉的少年,只是在风的打磨下变得更加坚韧,他额头的刘海儿疲惫地伏在他的额头上,颜双在他傍边的位置,靠在他的肩膀上。/p
“我们不好了吗?”颜双装傻。/p
“没,”童烊摇头,“一直很好,很好。”/p
从我第一次遇见你,从我第一次跟你说话,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拥抱,那个时候就一直都是你,最后也一定会是你,离不开的是我们。/p
“童烊。”颜双轻声问,“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江来过生日——”/p
“嗯?”/p
“你唱给我的那首歌。”/p
童烊抬起头,看着颜双的眼睛,一瞬间他觉得他不再是一个人,他的外婆走出时间,他也不会只是一个人。/p
“你再唱一次,”颜双小声说,“再唱一次好吗?”/p
还记得当天旅馆的门牌,还留住笑着离开的神态,当天整个城市那样轻快,沿路一起走半里长街,还记得街灯照出一脸黄,还燃亮那份微温的便当,剪影的你轮廓太好看,凝住眼泪才敢细看。/p
颜双靠在他肩膀上,悄悄闭上眼睛。/p
忘掉天地,仿佛也想不起自己。/p
仍未忘相约,看漫天黄叶远飞/p
就算会与你分离,凄绝的戏,要决心忘记我便记不起。/p
明日天地,恐怕认不出自己。/p
仍未忘跟你,约定假如没有死。/p
就算你壮阔胸膛,不敌天气,两鬓斑白都可认得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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