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脸再呆下去,陈氏扯了自家男人的胳膊飞奔进了家里,哐当一声,把门关了,挡去众人的视线。
从头到尾都有人帮忙,寻常甚至没为自己辩驳过一句,陈氏就灰溜溜躲回了家里。
早在她为张大壮说了那番话后,李铁根就领着一大家子回去了。
对于这个在她遇着事总是帮不上忙的外祖家,寻常除了遵孝道送了几样野味,也没再多理会。
她算是明白了,这外祖一家,与她压根不是一路的,再如何勉强,也是走不到一块去。
把没卖的上百只鹌鹑蛋当礼分了送给村里人,对春花嫂几个一番感谢,又告别了准备赶牛车上镇上的张大壮,送了窝野鸡蛋给爱吃蛋的小香儿,寻常便辞了李三婶子。
她心里阵阵发暖,抱紧不知何时跑过来圈着她腿的寻安娃子,提了剩了一窝的野鸡蛋回了家。
晚饭就吃全蛋宴,搭配香菇木耳,辣椒番茄,还有昨儿李三婶子给的葱花,煎蛋煮蛋炒蛋蒸蛋……
光想想,姑娘便口水哗啦啦地流。
等人都走光了,又目送寻常远去,不远处大槐树下,看了许久热闹,心满意足的小书童冲身旁十六七岁,书生模样的少年道:“少爷,咱回家吧。”
“嗯。”
“哎,少爷,您往哪走啊,咱家走这边!”
书童跺着脚拉回自家少爷,转身打头走,边走边跟他家少爷说话。
“少爷,您觉不觉得这欠了咱家债的寻家女儿,长得真好看?”
“嗯。”
“您也觉着是吧?这寻家姑娘长得好看不算,竟还能使弓打猎,自个养家,真能耐!”
“嗯。”
“也不知哪家男儿能娶了她,那可真是好福气呀!”
“嗯。”
“少爷,您今儿好奇怪,怎么我说什么都‘嗯’?答得这般敷衍?您不会根本没听我说话吧?”
“嗯。”
“还真是!”小书童瞪大眼,突然扯了个坏笑,冲着自家少爷的耳朵就是一声吼,“回神了,少爷!”
……
夜色渐黑。
李福家儿子李东因一月前寻了个在镇上吉祥客栈当伙计的好活儿,已有好些日子未回来过。
陈氏遣了自家男人先睡,自个却上了闺女李小荷的闺房,母女俩咬起了耳朵。
虽说陈氏闹了那么出,李小荷嫌她丢脸,可她的婚事还得仰仗自家娘帮忙,是以适才陈氏回来的时候,她冲着对方好一通安慰。
陈氏哪晓得自家闺女的真正心思,她只觉得还是自家闺女贴心,更是下了决心定要全了闺女的念想。
“阿娘,寻常这狐媚子抢了我的轩郎,害我至今未能嫁去林家,如今却还过得这般好,村里人都向着她,我咽不下这口气!”李小荷窝在陈氏怀里,恨声道。
她嘴里的轩郎就是林家的小儿子林轩,寻常之前的未婚夫。
“妞放心,阿娘一定为你做主,便是求那剽悍的林家婆娘,阿娘也定让林轩娶了你去。”陈氏抬手拍拍自家闺女的背许诺哄她。
“至于寻家那狐媚子。”陈氏声音顿了顿,“阿娘也不想让她好过,可这一时,又找不着啥好法子……”
黑暗中,李小荷眼珠子转了转,凑到陈氏耳边道:“阿娘,我有个好法子,不过得您去办。”
“啥好法子?”陈氏晓得自家闺女一向聪慧得紧,急忙问声。
“您忘啦,那狐媚子的婚事,如今可得由她两个舅做主,而她那大舅一家,最是贪。”
陈氏眼亮了,就听李小荷接着道:“咱只需给她选个‘好人家’,再把事儿给她大舅母黄氏这么一说……”
母女俩就如何害寻常一事,你一句我一句咬了半宿的耳朵,寻常却是不晓得自己被人心心念念惦记了。
姑娘回了家就和寻安娃子洗洗吃吃睡睡,一觉喷香睡到天大亮,还是被一大早上门的张大壮在院子里头喊醒的。
张大壮上门是为了给寻常送昨儿晚卖猎物的所得——四两银钱。
听他说,总共卖了四两五钱,光是这一百斤的野猪就卖了二两五钱,她占了二两三钱。
寻常托人办事,原就是信得过才做下的决定。
如今张大壮再把卖猎物的经过这么一番详细地跟她说了,寻常不由对他又多了层好感。
这么连着打了十来天的猎,托了张大壮去卖,村里人已经见怪不怪了,也有些眼热不安好心的想打寻常猎物的主意,却因为陈氏的前车之鉴,到底没敢出手。
而寻常也攒了近十五两的银钱。
她这打一天猎能赚个一两银子,在这样的古代,也算得上是有钱人了。
姑娘手头有钱很高兴,可若不用拿十两出来还债的话,姑娘会更高兴。
——
寻安娃子在李三婶子家同小香儿作伴,这会子寻常刚辞了刘有财的夫人,独自一人走在刘家假山流水的雅致院落里,却没欣赏的心思。
她肉疼地托着来时鼓鼓,如今干瘪成两片的荷包在手里,死死盯着,好似要在那满是花的布片上再瞅出朵花来。
是以姑娘没看前方,有些走神地朝前走,出拱门拐弯的时候,撞了人。
待稳住身形,一抬头,就见着一个剑眉朗目,丰姿卓越的翩翩少年郎。
“冲撞了姑娘,钊无礼。”少年郎脸微红,向后退了步,躬身朝寻常作揖一礼。
“公子说哪里话,是寻常没看路,冲撞了公子,该寻常赔礼才是。”寻常也跟着退后,还被对方带着,也文绉绉起来。
嘴上说着客气话,寻常心里却想着对方的身份。
钊?是刘有财的独子刘钊吧!
翻翻记忆……
竟还是个三岁能诗五岁能文的神童!
嗯……如今是个秀才,据闻学问很高,书画一绝,比原主的亲叔寻伯桥有过之无不及。
听说他过不久就要参加举人乡试了,前途光明,还是十里八乡一众未嫁姑娘心目中的第一夫婿人选。
心里八卦着刘钊,寻常看向他的眼神也越来越亮。
别想岔了,姑娘这可不是春心荡漾,纯粹是心里想知道古时候的书生是否真如传闻中的死板、迂腐,起了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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