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长一段时间陆阮都没再被颜苏卿骚扰, 他甚至已经快忘了这个人了, 毕竟那天雪地里粉色衣衫被连扇十来个耳光, 直到嘴角溢出血丝也没停的场面彻底取悦到了颜苏叶留在这身体里的最后一缕魂息,颜苏卿已经不再重要了。
不管是对颜苏叶,还是对陆阮。
正是下雪的时候, 总不会只有一场雪,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天气阴沉, 纷纷扬扬大片大片雪花飘落下来, 院子里的白色就没再断过。
赵曜看出小兔子喜欢雪, 便吩咐下去清扫走廊, 甚至院落里都不让丫鬟随意走动, 只为了给他保留一方净土供他玩耍嬉闹。
翠柳抱着毛毡子紧跟在陆阮身后,嘴里还咬着粽子糖,口齿不清说道:“快过年了。”
翠竹附和点头:“是呀, 王妃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我让人买回来。”
现代年味已经不是很浓厚了, 除了过年要给小朋友们买书包,买本子,买铅笔之类的礼物,他还真想不出过年还有什么其他意思,茫然摇头:“没什么需要的?”想了想又问道,“以前是怎么过年的。”
翠柳吐吐舌头, 望了一眼书院的方向, 嘿嘿笑道:“今年王府有人气。”
“……”以前没人气, 所以不过年?看翠竹和翠柳小孩子般期待亮晶晶的眼睛,陆阮哽了哽,转头问她们,“你们想买什么?”
翠柳瘪嘴:“王妃想买什么,我们才能买。”
“……好的吧,不过之前我也没参与过采买,你们帮衬帮衬,看看都需要些什么。”陆阮看向翠柳,本来想交给她,可一想到翠柳小孩子心性,打消了念头吩咐翠竹道,“你列个单子,我再增补。”
“谢谢王妃。”还不等翠竹领命,翠柳就差三跪六拜了,笑的眼睛都快找不到了。
陆阮无奈摇头,到底还是个小孩子。他眯着眼睛想象不出以前的王府究竟如何,索性摇摇头,弯了弯唇角希望以后的王府年货单子他还有资格说上话。
又向前走了两步,陆阮顿住脚,竖着耳朵仔细倾听。北风呼呼,远处传来积雪压在树枝上的断裂声,又有几分萧索的声音,翠竹望过去:“王妃?”
“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有点像是小儿啼哭,可断断续续听不清楚,陆阮下意识抬脚走过去。
翠竹皱眉,伸手拦了一下:“再往前就是竹园了。”
哦,原来是颜苏卿的住址,陆阮恍然大悟。他紧皱眉,低声说道:“你让人去看看。”
大小姐身边的小丫鬟看着比翠柳年龄还小,瘦骨嶙峋风一吹就能倒,陆阮每次看见都是一副低眉顺眼,即便疼死也只拧着眉咬牙一声也不敢吭的模样,现下却哭的如此凄惨,可见是真的出事了。
翠柳刚张嘴,就被翠竹打断。翠竹盈盈拜了拜:“是。”
本来想把人带过来的,但颜家的事陆阮不想掺和,前两次教训颜苏卿已经是胆大包天了,不能再给赵曜惹麻烦了,陆阮叹了口气转了转脚尖去书院了。
身后翠竹叫住一个穿着粉色衣衫的小丫头,吩咐道:“去,让那边动静小些,不知道堵住嘴吗?”
小丫头以前受过陆阮的恩惠,圆脸盘笑眯眯的:“暗影说不让叫出来容易昏迷,没知觉。”
翠竹皱眉,望着陆阮逐渐缩小的背影,着急追上去,小丫头立刻补充道,“以后不会让王妃听见了,脏。”
翠竹急急说道:“那个丫鬟。”
小丫头笑了笑:“翠竹姐姐请放心,都是一样受苦受难的,现下好好守着院子呢,她那一手字描摹的可真不错。”
眼见着王妃都要拐弯了,翠竹匆匆说道:“王爷怎么吩咐怎么去做,别叨扰到王妃。”
一提到赵曜,小丫头立刻敛了脸上笑嘻嘻神色,低头行礼:“是。”她们不知道陆阮和颜苏卿的真正关系,但明白王妃心善,性子软,见不惯军营中的肮脏事,所以自然是要瞒着。
天气太冷,赵曜总想让他多睡会,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让小兔子来书房磨墨了,但陆阮这人,一旦对谁上心,恨不得化身狗皮膏药黏上去,否则极其缺乏安全感,倒是衬了赵曜的本心,不过来了之后也就是面对面各自看书罢了。
陆阮捧着话本看的津津有味,觉察到不太对劲,抬脸正对上赵曜盛满荡漾笑意的眼神,也不知看了多久了。
他抿了抿唇看向桌上几乎能砸死人的公文:“正事还没做完呢。”
赵曜走过去,亲了一下陆阮的脸,捏着他的下巴:“你才是我的正事,那些顶多是我养家糊口不得已的差事罢了。”
陆阮正要说话,又被赵曜抱起来搁在桌上,屁股抵着身后公文的棱角,陆阮下意识就想到了那天在书房的荒唐事,脸蛋顿时红了起来,小幅度挣扎着:“我坐凳子就好了。”
赵曜轻而易举按住他的肩膀,啄木鸟似的在他嘴角不住地亲着:“这样方便些,别动。”大手婆娑在光滑的衣面上,赵曜怕他着凉,忍耐着不探手进去。
他埋头在陆阮的脖颈处,深深嗅了一口,小声说道:“你好香呀。”
陆阮脑门两条黑线,伸手想要将大脑袋推开,可力气没有对方大,也不是实心实意想拒绝,所以被捉住手腕在手背上又留下两个湿漉漉的吻,细细喘着气说道:“你总乱说。”他已经很久没有在浴桶里放花瓣了,怕不是鼻子出问题了。
低头对上赵曜微微晃动的眼眸,陆阮有点慌,他明白赵曜应该是想那啥了,可——
身体前倾,脑门抵着他的腹部,陆阮顶了顶小声撒娇似的说道:“不想办公,我们聊聊天好不好?”
赵曜两根手指捏着他后颈处的软肉,盯着看了半晌才整理了下混乱的脑袋,开口问道:“怎么,有话跟我说?”
“倒也不是,就随便聊聊。”陆阮的手被他抓在手心里,赵曜的大手干燥又温暖,很舒服。
赵曜眼眸暗了暗,笑着说道:“我倒是有件事要跟你说。”
“嗯?”陆阮声音软绵绵,有点像是刚出生的小猫,带着点奶音,赵曜顿了顿,松开他的手复又握住,叹气说道,“只是要说说话就别勾我。”
陆阮挣脱了两下:“我没有。”
“再过两天我们上山一趟。”赵曜指尖点在他的眼角处,那里有一颗小巧的红痣,艳丽又可爱,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干涩的唇瓣,犹豫了一会没亲上去,不然真的说不了正事了。
“……”陆阮脸红的像腊梅,一片一片又像是火烧云,他轻轻晃了晃脑袋,像是自我岔开话题似的大声问道,“去山上,做什么?”
那座山上有个庵,赵曜母亲生前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清修,她过世后赵曜在山上立了一个衣冠冢,每年年前都会去小住几天,就当是陪着母亲一起过年了。
赵曜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但手上力道却是加大不少:“今年可能要多住几天,毕竟婆媳关系要搞好。”
“……”陆阮低低垂下脑袋,赵曜以为他不好意思,揉弄着他后脑勺的呆毛笑着说,“开玩笑的,别想太多,我娘脾气很好,她一定会喜欢你的。”
那还真不一定,陆阮瘪了瘪嘴,毕竟现代社会家长都难以接受自家儿子娶了个男媳妇,尤其是他还涉嫌骗婚的嫌疑,陆阮心跳飞快,心想总逃避也不是办法,也该到一切摊开说的时候了。
是福是祸,是死是活,就全部交给赵曜的母亲来决定吧。
陆阮直起身子,在他唇瓣上轻轻点了一下,犹如蜻蜓点水一般轻柔的吻:“嗯,都听你的。”
温顺的样子简直让赵曜想把它揉进骨血里,赵曜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制住翻滚的血液。
还不等他亲下去,小兔子微微仰着脸,可怜巴巴问道:“赵曜,你上次说满足我一个愿望。”
“嗯?”想到上次小兔子唇角都出血了的画面,赵曜一时之间不知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愣了愣问道,“你想要什么?”
陆阮正要说话,被赵曜一只手捂住了嘴:“想好了再说,不要浪费这么珍贵的一个机会。”
陆阮恩恩两声,赵曜又提醒道:“如果是那种不浪费愿望我也会答应的要求,就不要再说了。”
即将出口的话在舌尖绕了一圈,陆阮抬头深深望了他一眼,抿唇:“那好吧,先欠着,我再想想。”
赵曜揉了揉他的脑袋,笑了:“好。”
时间过得飞快,等陆阮身体差不多好起来了,赵曜便吩咐下去准备上山,年底雪天多了路上就不好走了,但紧赶慢赶还是碰上了连绵大雪。
穿越之后陆阮第一次出远门,有点兴奋,但一想到他要在山上,在赵曜的娘亲面前亲口坦白自己的身份,更多的还是紧张。
这紧张,不仅写在了他的脸上,还表现在他手脚不协调,明显比在家时不安分的小动作上,刚到山脚下,他就三五不时地掀开帘子看看窗外,就是不敢将视线落在同他一起挤马车的赵曜身上。
寒风凛冽,刀子一般刮在脸上,吹得陆阮睁不开眼睛,还有点疼丝丝的,即便如此,他依旧顶着寒风看窗外,试图忽视赵曜定在自己身上饶有兴趣的目光。
以为他好奇外面的景色,起初赵曜也就随着他去了,可时间长了才发现出了门的小兔子竟然如此好动,胆大地跪在窗边,两只手紧扒着窗沿,大半边身子都能探出窗外。
赵曜皱眉,拽着胳膊肘一把将人拉在怀里,他捞过身后的软枕垫在怀里,扶着陆阮靠好:“还下着雪,怎么不听话?”
“我想看雪。”冰冰凉的鼻子被温暖的手指捏了捏,有点痒,陆阮偏过脑袋看角落,就是不愿意乖乖坐好。
看他一张小脸冻得发白,黑漆漆的眼珠子蒙上一层雾水,像是山间小妖精,可爱异常,赵曜掐了一把他尖削的下巴,往自己怀里使劲按了按:“都看了那么多了,怎么还不腻?”
“好看。”一热一冷,陆阮打了个哆嗦,将身子蜷起来,缩在赵曜的怀里,枕在他的胸口处闭目养神。
赵曜弯腰,凑在他的耳朵边上轻声说道:“这么稀罕雪?你可知道哪场雪最好看?”
温柔的呼吸喷洒在耳畔,陆阮眼睫毛轻颤,翻了个身将晕红的脸藏在赵曜怀里:“哪一场?”
赵曜一低头,就看见小兔子拱手送人头,直直朝向自己的那个地方,简直哭笑不得,揪着衣服后领子给拎了出来:“还能是哪一场?”他点着陆阮的脑门,声音刻意压低,性感异常,“当然是今年的初雪。”
陆阮一愣,就听见赵曜紧接着摇头晃脑说道:“那可是我二十多年来见到的最美的风景,白里透红,那颜色……”
后知后觉陆阮耳朵尖都烫了起来,急忙伸手去捂他的嘴:“你,胡说八道,你怎么能这样呢!”
两人在马车里抱着滚,陆阮小可爱羞窘的模样逗得赵曜哈哈直笑,抱着他缩在角落里简直不想放手,也没有放手。山间小路颠簸,一不留神就容易撞在车厢上,赵曜不跟他继续闹下去,提溜着让他坐在自己腿上,低头对上一张委屈巴巴的大红脸,噗嗤笑出声音,食指点着他的唇瓣:“怎么脸皮这么薄?”
陆阮和他面对面,嗔怒地瞪他一眼转开脸,嘟囔抱怨道:“谁都跟你一样,流氓才拿出来乱讲。”
“说什么?”赵曜凑近了问。
陆阮才不理他,随便翻了个白眼侧身躺在他的怀里,打算睡一觉。
赵曜拉过来一条毯子盖在他身上:“说我流氓,就不怕我真在马车上流氓你。”
陆阮蓦地睁开眼睛,对上赵曜似笑非笑的眼神,知道他在吓唬自己,随口说道:“才不会。”
赵曜挑眉:“我会。”
陆阮梗着脖子:“你不会。”
“嗯?”赵曜问为什么。
陆阮抿着唇,半晌后拢了拢衣襟脑袋深深埋在他的腹前,声音又闷又小:“我着凉还没好利索,这里天寒地冻,你舍不得。”
赵曜笑出声音,在他后脖颈上捻着手指婆娑两下:“嗯,我舍不得,所以你能睡好吗,再这样下去我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陆阮身子一僵,慢吞吞向外挪了挪,可睡了没一会又本能贴了上去,自己都不知道,就只听见上方一阵微弱的叹息,强撑着等了半晌也没等到他说不可以,温暖的气息包裹着自己,很快就又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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