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淅淅沥沥, 莫菁跪足了两个时, 等放下头顶的花底大盘子时,手象是被人卸了一样。扶着膝盖想起身, 脚却麻得打不直,腰也弯不下来,恍若整个身子都不是自己的。
她咬牙强撑着又试了一回, 摇摇欲坠, 还是一旁的荭莺打着伞,一手架着她, 营帐里的几个姐妹算准了时间, 有人过来撑伞有人搀扶, 总算将人带回住处。
莫菁浑身都湿了个透顶,换了干爽的衣物后正裹着张柔软的绸被, 手里捧着一杯热茶小口小口啜饮暖身子,此时一个女官走了进来,还带了几瓶小药油,放在桌面上, 又一面将莫菁换下来的衣服收起来,扭头笑道:“今晚你且好好歇着。明日不用你去当值, 荭莺姐姐是有心要叫你休息。你也别怪她对你心狠。”
莫菁只软着眉眼一笑, 淡淡回一句:“竹青晓得的。”
等收拾妥当后,那女官又回头叮嘱了几句才放心抱着换洗的衣物出了去。
莫菁将茶放至一旁, 垮着肩又将被子拉紧一点, 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此时外间现了个人影, 提着灯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姑姑现在方便么?”
莫菁眉眼一动,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眼巴巴地盯着那门口,淋了好久的雨,这会儿鼻子齉着,本就软的嗓音这下更加糯糯:“在的,请进。”
外间没了动静一会,等帷幕再被掀开了,人才进来。玄衣纁裳,可不正是监栏院那位大拿?
他一步步走近来,莫菁望着他,竟不知怎地就红了眼眶子,方才她并不觉得委屈,可如今却觉得有些怨懑,心里又嘲笑自己变得有些小矫情。
瑛酃坐在榻沿处,莹白长指给莫菁掖了掖被角,被子下触到那柔软无骨的手背,许是才淋过雨没多久,所触之处,冰凉的一片。他只犹豫了一下,便将那柔腻包裹在自己掌心之下,挨得紧紧的,才抬起凤眼来瞧她。眸色曼柔,可仍是云淡风轻的作派,口头里只淡淡问句是什么境况,分明是不在乎的语气,可就是来瞧她认错的。
莫菁低着头,由着他握着自己的手,说来也奇怪,彼此冰凉凉的两片,贴在一起藏在被子下,竟然觉得温暖起来。想起从前大冷天里整个人儿缩在被子老半天四肢也是冷得象冰,不往里塞个暖袋基本是没法安睡的。
她也没有耽误什么,心里想什么便全部倒出来:“你就是不能怪我。我错了,你也不能怪。”
这会儿脑袋犯浑,连语气都带着浓浓的鼻音,听起来格外叫人怜惜。
这厢瑛酃且迟滞了一下,才勾眼又问:“那你有没有这样的心思?”
莫菁一听只觉得整个脑袋都气血上涌,只咬着唇望着跟前的人,眼眶子水盈盈的,此刻连瞧人都似蒙上了一层水雾,真真切切如那水中影。
她置气用尽全身力气要将手从这人手中抽出,可瑛酃不为所动。末了,她无可奈何,只单手在他胸膛一打,原是一张素白的小脸此刻因了憋屈红通通地,只差没有哭出来。
莫菁放弃了挣扎,只负气道:“是,我还想要做王后!”
他凤眸微眯,从容道:“不行。”
莫菁愣了下,抬起温淡的眉眼看他。
烛光下,瑛酃白璧无瑕的一张脸愈发地声色勾人。他眉眼曼丽,眸色阴柔更盛,嗓音如贯的沙且温熙:“凤后的宝座只能属于瑛氏。”,说着,他且顿了顿,掌心抚上她的脸颊,动作温柔似极,唇色勾起,轻声道:“但如果是你。我且可助你到贵妃的份位,品阶虽然低一级,但一切用度仍按照凤后的待遇来。”
莫菁瞪大了杏子眸,满目的不可置信,觉得跟前这人大抵就是个疯子,可他之神色又不似在说笑。心头混乱之极,如同被人朝着最软肋的地方狠狠地捶打了一顿,于是得了一场大病。
“我做贵妃,跟别的男人也可以么?”她有些小心翼翼地问出口。
瑛酃只一笑,眼角处艳丽的明红梨花样儿支棱棱地。
“找个真正的男人,过些体己的日子,享受一人之上的荣耀,也能咂出些做女人的快活来,这样才好。似乎没有女人不喜欢这样,你也喜欢的,对么?你跟我,便不会比那些女人差。”
她且有些难受,抬手抹一把眼泪还不够,一眨眼的功夫又顺着脸颊流到下巴尖儿来,拿着衣袖子又胡乱擦了一把,心说活了这把年头,此刻才却觉得是个孩童,眼泪水开了闸,止不住。
“从一开始,你便是这样看待我的,是么?”
什么目的也罢,总之就是别有有心。
瑛酃仍握着她被子下的手背,此时只倾身相就,侧首吻了吻她脸颊边的泪花,末了,还似不够,贴上这总旁人肖想的菱唇,浅斟浅酌后,引导她放自己进来,舌尖探进去,拨撩也勾缠,然后退出去,才抬眼与她相视,淡声道:“别这么妄自菲薄。只是叫你放心,你投放在我身上的心血不会白费。爱也好,不爱也罢。你对我付出,必定会有回报的。只要你的心留在我这里,也就罢了。”
莫菁唇色有些发白,望着跟前的人半晌,忽地缓缓抬起手来解自己单衣的衣结。
周围冷凝的空气触到肌肤时让她有些惊栗栗,她头一次将自己暴露在烛光下,让旁人一览无遗。
她抓过他的手时,那冷白的长指贴着那香肌玉骨的一片,她带着他游走,修长的颈项,玲珑细巧的锁骨,还有胸前的一点。她不害怕,从前潜藏在黑暗里的抚慰,如今不过是把这事抬到明面上来。
莫菁颤巍巍地问他:“你不喜欢么?让旁的男人这样子对我也可以么?你怕我么?咱们一起后经事两回了,一回在行馆,一回在监栏院,可你不敢破我身子,你在害怕什么?”
他藏在被子下的手在发抖,可莫菁只笑望着他,心里头似有了种报复的快意,既然不能过得更好了,那彼此都不用去体谅谁了,了不起将那伤疤再揭一次,一起流血也是陪伴。
她仍端着那把似乎能勾人心的嗓音,糯软又温暖,可一字一字说来,又觉得旁人金石般难折:“等到有一天,我这样子去伺候别的男人,然后告诉你,我的心里仍然是有你的,你也接受吗?你以为,我这身子是为谁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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