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菁在一旁既无反驳也无回应, 只赞同地笑笑。
两人坐等了好一会儿, 更深露重,乌云随风荡,遮住了银月, 周遭甚是平静,大抵是巡逻兵消停下去了。
莫听素似乎对庭山的地形熟悉,主动领着莫菁往另一头走。东拐西拐, 还似乎走进了一条隐蔽的幽道。
中途,莫听素提醒道:“再往前走些有分岔口,您仔细跟着我,少走弯路,别往另一头, 那边是死路,出口对着的是万丈深渊。”
莫菁心中虽然疑惑,却不敢多问。反而是莫听素主动向她提起:“这秘道是从前四哥哥带我走过的,四大家族的后人都随过几代帝王巡陵, 故而都清楚。庭山是皇陵所在, 听说是从前几代的先皇帝幼时随其皇父巡陵,因贪玩儿要偷溜下山而秘密修建的,御极后因怀缅年少旧事,特意嘱咐留下这密道。之后历代修陵官们修陵造路都有意避开, 但终归经过上百年的变化荒废, 秘道里的许多路都封死或变样儿了。”
闻言, 莫菁了然, 只弓着身子左拐右拐跟着莫听素。穿在身上的裙裾过长,走起路来有些困难。只能一面提着一面走。
出了密道口,隔远却撞见不远处草丛旁有一双男女纠缠。
两人皆吓一跳,躲在草木隐蔽处不敢轻举妄动。看了一会儿,才知道原来是随行的宫娥在此处偷情。
起初那男子似在强迫,动作强硬地从身后一把将人搂入怀中,那宫娥又惊又怕,慌张抽泣,双手拍打着小声挣扎。
男子却十分淡定,一面迫不及待地歪头便往宫娥那雪白纤细的颈窝里亲,一面温声用甜言蜜语来哄骗:“傻姑娘,留在深宫之中只能一辈子孤独终老,帝君跟前美女如云,哪里能瞧得见你的好?你跟了本王,本王有机会便在君上跟前要了你去,封你做侧妃如何?难道你不想有人怜爱,对你柔情温存么?一辈子困死在宫中人老珠黄岂能甘愿?”
这番话一下子戳中了久居深宫寂寞女子的死穴。宫娥半推半就,一时两人情浓深处,也没有顾及周遭的动静。
莫菁和莫听素两人初懂人事,但终归是碧玉初成的年龄,眼前活生生一副春宫图在上演谁也没法做到镇定自若,若无其事。都红着脸,别开眼望向别处,后面还是莫菁一咬牙就觉得自己该拿出成人该有的气度来,牵着莫听素悄悄往另一边走开。
一路上,莫听素都跟在她身后,绯红着一张雪颜,等确定走远了才靠在莫菁耳边低叱:“那亭洲王风流成性在坊间已不是什么新鲜事,如今胆大妄为,哪里有藩王该有的做派!早晚将自己败在这头上。”
莫菁知道莫听素意有所指,事关重大,连皇帝的人都敢染指,可这人是藩王,又自拥兵权,这副风流德行只怕晏褚帝不是不知,是凡事给他留几分薄面。今日这人趁着宫外不比宫内,作出如此孟浪的举动,竟放肆到将爪子伸到后宫里来了。
莫听素又似想到了什么,独自叹气:“想当年他的大父是何等的风度,教人仰慕,如今出了他这么个子孙,简直丢了李氏的脸。”
李氏同出四大家族之一,又是位列藩王,因藩位的缘故其氏族不能常进帝都走动,故而与其余三大家族联系甚少。但李忠吾的大父在世之时,励精图治,治理有方,藩地在其统治下河清海晏,地饶富庶,每年上缴的朝贡是其余藩洲的一倍。。
后来晏褚帝御极,李氏为当朝帝君的外戚,本可趁此机会植入京都势力,偏生又出了个不省心的家主,行事全凭率性,大事小祸全把李氏的脸丢尽了,如今的李氏在其余三大家族眼中就是个笑话,想想当年李忠吾大父在世之时,精练果敢的风姿与长袖善舞的手段,朝中势力谁不忌惮?反观现在,亭洲成了各方势力眼中的肥肉,只候时机一口叼之,难免教人唏嘘。
翌日,屏婕妤病重,卧床不起,避不见人,从前是横着走的螃蟹,如今成了个成天缩在寝阁的乌龟。流言蜚语开始传出,对外宣称是感染了风寒,其实是入邪风,遇见不干净的东西了,于是宫人私下纷纷议论五花玉池闹鬼的事情。
有人说是看见蛇妖,有人说是那棵移植过来离了原地的樱花树成精了,还有人说是无常索魂来了,总之各有各的说法,还越说越玄乎,尤其是屏婕妤处那几个被莫菁吓晕的宫娥,有一个吓懵了,添油加醋地还原那晚的情景。
传到最后变成了庭山的药蛇成精,盘在树上化作人形时,血红的信子吐出来一丈长,眯眼睛一笑时眼角流出了血泪,滴到五花玉池里泪珠子又化作了一条条药蛇……
这下子更加人心惶惶,再加上屏婕妤半步不出寝阁,缩在房中当鸵鸟,更加坐实了流言。莫菁与莫听素至那夜后都十分识趣地尽量避免见面,静待事情告一段落。谁知这事越传越严重,最后内务府的人出头当众惩治了几个散播流言的宫人才渐渐平息了此事。
祭祀后便是皇家围猎,队伍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庭山,前往毗邻的四方山驻地扎营。
听说屏婕妤仍未病好,不敢见人,连扎营当晚举行的夜宴都未曾参加。至于个中原因莫菁自然知道为何,彼时酒宴之上歌舞尽兴,莫听素执长笛吹奏一曲,尽得帝王的欢心。故而晏褚帝赏赐了许多珠宝首饰,在列的百官皆不约而同参拜祝贺。
莫菁躲在人群里,瞧见一代佳人身系白衣描海棠,即使站在万人中央感受这圣宠的光芒时,却仍是遗世独立,脸上是不悲不喜,沉稳如水的清冷绝丽。
没料到错有错着,那夜一时兴起生计去打击屏婕妤,阴差阳错叫莫听素有了绝地反攻的机会。这样的绝色,只需稍稍崭露头角,便如同明珠拂尘,可以现其光芒。
莫菁感叹,也愿意去相信,莫听素跟自己一样,吓屏婕妤,只是想压一压屏婕妤的气焰,没有作任何他想。
当一个人被打压,没有天日,礼教与理智让她拉不下身段如一个泼妇般去撕破脸,也没有依靠可以叫她肆意妄为。女人的才情与美貌可以让她登高位,也能要她命。晏褚帝对其有意为之的专宠让善妒的屏婕妤在后宫中更加横行霸道,莫听素更加寸步难行。不知道今日她接受帝王施舍的一点荣宠时,心中可否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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