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因为冬天太寒冷,还是前面进度太快,后面的两章陈新写得很艰难,直到春分那天最后一章才完稿。
那天林夏收到陈新的指令去图书馆找一本书,在去图书馆的路上遇到了郑奎。准确来说,是郑奎遇见了她。
“林夏!”
郑奎一手抓住林夏的胳膊,大声叫道。
林夏没想到是郑奎,皱着眉准备质问,看到是郑奎便换了笑脸。
“学长,你今天怎么有时间来图书馆?”
郑奎带着一点嗔怪说道:“我再不来图书馆,怕是再也见不到你了。你天天都在忙什么?走路都这么着急。”
林夏笑道:“陈教授的新书到了关键时刻,我得忙着给他打下手。”
郑奎突然松开她的胳膊,冷冷说道:“你跟着陈教授是学习的,可不是打下手的,你是个聪明人,这点应该知道吧?”
林夏笑了笑说:“他从不占用我学习的时间,空余时间也没其他的事,能出点力我很开心。”说着她看了看手表,“不好意思,我要迟到了,下次再聊吧!”
在郑奎的印象中,林夏总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他,而越是这样,他越是想把她拉近自己。从小到大,他从没有在一件事情上这般失落且毫无反驳之力的。
林夏给陈新送书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她按门铃没人应答,便用备用钥匙开门。
开门后房间里是漆黑一片的,真当她以为陈新不在家时,黑暗中传来陈新微弱的声音。
“林夏,是你吗?”
林夏赶紧开灯,亮白的灯光瞬间驱走房中的黑暗,她这才看到蜷缩在沙发上的陈新。他把脸埋在沙发靠背里,背对着林夏,所以她看不到他的脸色。
“您还好吧?”林夏试探着问道。
陈新咳嗽两声,笑道:“看样子,似乎不太好。”
“要叫救护车吗?或者我送您去医院?”林夏问道。
“你,咳咳,可不可以,咳咳,给我拿个被子过来?”
林夏本来有点手无足措,现在终于找到目标,迅速冲进卧室将被子拿来盖在陈新身上。这个动作一气呵成,林夏突然想到了军人,她就像一个战士一样,迅速准确。
“能不能再麻烦你帮我把被子压在身子下面,感觉有点漏风。”陈新又说道,声音明显比刚才要有力一些。
在帮陈新弄被子时,林夏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滚烫滚烫的。
“还是去医院吧。”她的声音很坚决,而且还是个陈述句。
陈新突然笑了起来,他裹着棉被,像一直费力蠕动的毛毛虫。
“陈教授,你发烧了,还是去医院比较稳妥,直接叫救护车吧!”
林夏掏出手机准备打120,陈新突然转过身一把抓住她拿着手机的那只手。
当一只滚烫的手握住一只冰凉的手,一点点波澜在两只手的主人心中荡漾开来。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陈新问道且并没有松手的意思。
“可能,天气太冷了吧。”
林夏很自然地说道,也没有要抽出手的意思。突然,林夏的手机响了起来,陈新这才松开手,躺了回去。
“喂,学长。”
“你下楼吧,我在楼下,有好东西给你!”
语气听起来,他很兴奋。
“不会吧?你在楼下?那要不你上来吧?我这会儿不方便下来。”
“我怎么……”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消失,“既然不方便,那就算了吧。”
“喂?”林夏对着手机说,“这学长变脸也太快了一点吧。”
“扶我起来一下。”陈新向林夏伸出手,“我没力气了,维持这个姿势太久了,头疼。”
林夏心里有点犹豫,动作却依旧如战士一般,快速而准确。
这一次陈新没有流连林夏的手掌,从沙发上坐起来后很利落地放开了。虽然发烧并不是件好事,但她觉得陈新的手掌好温暖,如果不是身份不合适,她宁愿一直被握着。
“教授的手……”她顿了顿,“很烫,真的不去医院吗?”
陈新将头放在靠背上,吞了吞口水,闭上眼睛说:“我不喜欢医院。”
林夏想了想,他的妻子就是在医院离开的,这一定对他打击很大。
“可是,它有时候能救你的命。”
“也许吧,但是我知道自己的身体,目前还死不了。”
陈新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由于高烧的原因,皮肤白里透着红的,显出更加健康的肤色。通红的嘴唇像是抹了唇蜜一般,红润晶莹。
林夏这么观察着,竟把想法脱口而出:“我突然发现生病的教授好像更好看了!”
这点确实出乎陈新的意料,他惊讶地看着林夏,那种微微的红色不止在皮肤中,他眼中也微微泛红,有点魔的感觉。
他心中澎湃,却不能表露丝毫:“我又不是女的,怎么能用好看来形容。”
林夏说出来便觉得不大合适,但没有撤回功能也只好硬着头皮等待回应。这样冷静的回答,一定程度上减少了她的尴尬。
“我还能为教授做点什么吗?”林夏问道,又看了看手表。
陈新才反应过来,现在已是晚上:“哦,你要回学校了是吧?你自己找找我的车钥匙吧,我不知道放哪儿了。”
林夏点了点头,却没有起身找钥匙,只是说:“教授还没吃晚饭吧?吃鸡蛋面怎么样?”
陈新看着林夏,有种想把她抱进怀里的冲动,可那是绝对不可以的:“好!”
陈新一直没有退烧,四肢无力到连筷子都拿不起来了,作了多次努力都没有成功。
“我来喂你吧?”林夏说道。
陈新有点为难,但肚子已经饿得轰隆隆直响了,只好点点头应允。
林夏照顾父亲已经积累了经验,知道怎么喂成人是最合适的,加之陈新比较饿,一碗面很快就吃完了。
“手艺真不错,很好吃。”陈新评价道。
林夏笑了笑说:“那我以后经常做给你吃!”
陈新顿时一怔,紧紧盯着林夏的脸,将一双手贴上她的脸颊。原来她的脸颊这么凉,他心想。
林夏脑子嗡的一声,脸唰地一下红到脖子,眼睛望着陈新一眨一眨,满是慌张。
这时,门锁响了,陈新的手烫到似的收了回来。林夏也噌地一下站起来,看向门的方向。
“爸,我今天回家住。”走到客厅看到林夏,她有点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我,我,我来给教授送书。”林夏有点语无伦次。
陈洁笑了笑说:“你紧张什么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干了什么坏事儿呢!”
“你还知道回来?你爸差点病死在家,要不是人家林夏来送书发现及时,你现在见到的就不是活生生的爸了。”
陈洁在陈新旁边坐下说:“您可别小题大做了,就您这身子骨这颜值,老天爷都不敢收早咯!”
“你这孩子,说话没大没小,不知道像谁!”他又看了看林夏,“小洁,帮我把恩人送回去吧!”
“不用了,我坐出租就行了,很方便的。”林夏说着往门口走去。
“等等。”陈洁喊道,“你今晚别走了,就睡客房吧,这么冷我可不想送你,但是让自己打的也不太厚道,而且天气这么冷,你这个点也很难打到车的,”
林夏站在原地,不知是走还是不走,她看了眼陈新,他点了点头。
“好吧,那就打扰了。”
“别那么客气,搞得像演古装戏一样,跟我来吧!”
虽然因为陈洁的突然到来,陈新和林夏并没有进行更亲密的举动,但他们心里都明白,那种朦胧的感觉逐渐清晰起来。
但是,他们的关系太特殊了,以至于那种感情越是强烈,那种羞愧感也愈发强烈。
师生恋虽然不少见,但风评往往不怎么好。一旦暴露,对林夏会造成什么影响,陈新想都不敢多想。
林夏几乎一夜没睡,凌晨早早地就离开了,到了学校才发现忘记拿最后一章的稿件。
因为眼睛以及高烧的原因,陈新的最后一章用的是手写稿,昨天还特意嘱咐她记得拿,但她走得太急促了,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可今天课满,她抽不出时间再去拿。
“林夏!”汪晓诗在人群中喊道。
林夏朝汪晓诗招了招手:“你好,你也上这堂课?”
“不,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
“送东西?送给我吗?”
汪晓诗和她并不熟悉,更没有什么共同的朋友,她来送东西让林夏感到惊讶。
“给,这是陈教授让我给你的,说是新书的最后一章。”
汪晓诗从包里取出一个文件袋递给林夏,眼神中带着一点不知名的得意。
林夏仔细看了看文件袋,确实是陈新用来装手写稿件的袋子,便点点头说:“好,谢谢你。”
汪晓诗眉心一皱,委屈道:“怎么?莫非你在怀疑我?我只是转交,动都没动过的。”
林夏觉得汪晓诗的委屈来得莫名其妙,她只是例行检查,没有丝毫怀疑她会动其中的东西。
但即使是这样林夏依然没有怀疑她,笑道:“怎么会,我只是例行检查,你想多了。”
汪晓诗也笑了笑:“看来陈叔叔选你不是没有原因的,有你这么个认真细致的助手,他的新书出版一定会很顺利的。”
人在得意的时候,总是喜不自禁,就连平常表里不一贯了的汪晓诗也不例外,她说话时的眉眼都在诠释着春风得意。
林夏并没有看她,她只是想着早点把稿子送给编辑,然后再去看看陈新的身体有没有好一点。
出版社里,李编辑打开装着最后一章的文件袋。
“不是手写的?”
这时,主编推门而入:“听说最后一章到了?赶紧检查一下开印吧,消息都放出去了,好多读者等着呢!”
李编辑收起疑虑,草草地看了看,便扔给校对了。
他看着窗外的,重重舒了口气:“大厦将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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