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小楼依旧无精打采,做什么事都心不在焉,每日都在拿着手中碎成两半的玉石发呆,有时候还总是唉声叹气,春丽叫她吃饭,有时候得叫好多次才能将她的神给唤回来。春丽不禁有些担心,因为自打她来到东风阁后,二小姐一直都是神采奕奕的,无论遇到什么事,都有办法迎刃而解。自从那一夜之后,小姐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对事事都提不起精神来,每天就对着那碎成两半儿的玉石发呆,目光空洞无神,春丽怀疑小姐是不是生病了,可是小楼总是说自己没有事。
眼看再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春丽今天早晨偶尔听到了一件新奇事儿,所以连忙不跌地讲给小楼听:“小姐,你最近听说了吗?当今皇帝好像不久后要在魏京的郊外皇家林场里准备一场狩猎,而且这次参加的不仅仅都是男子,咱们女子也可以前往观赏。听说呀,咱们老爷要带着府中的小姐一同去呢?我还从来不知道狩猎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小姐,这次奴婢可跟您借光啦。”春丽走进小楼,双手也不停着,一直在给她按摩着肩颈,希望这件事情可以让她能打起点精神来。
小楼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连眼皮都不愿意抬一下,仅仅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其他的并无感觉到有什么兴趣。这皇帝平日的娱乐项目也并没有那么多,狩猎就是其中一个,所以每一次皇家活动都显得格外盛大庄严且让人无法拒绝。京中门阀公子,年轻力壮的将军们,文臣们,还有他的皇子们,王爷们都会参加。春猎为搜,夏猎为苗,秋猎为迩,冬猎为狩,眼看现在已经初冬了,应该是狩猎才对。只是这狩猎一项活动乃是男子所为,不知道当今皇帝为何还要选择带女眷,估计是想在枯燥无聊的活动中增添点乐趣罢了。
“大公子和二公子会去,大小姐,您,还有三小姐,四小姐,五小姐她们也会去。我想大小姐一定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定会无所不用其极的好好来展示自己,可是我觉得这次她可没有什么才艺会展示在狩猎场上,毕竟狩猎是一项男子的运动,她惯会琴棋书画,又有什么用呢?咦,小姐你为什么不说话呀?你难道没有感觉到一点儿点儿的兴奋吗?出去逛一逛多好呀,以前都没有这样的机会呢……”春丽依旧给她按摩,可是小楼手一摆,她的手也不得不停了下来。
“哎!我实在是不想去,到那天,我会问问老爷可不可以不去!”小楼又换了个姿势坐在椅子里,但眼睛一直是闭的,似乎在闭目养神,可是闭目养神的她眉头却一直紧锁着。她的话让春丽大吃一惊,这样好的机会,小姐为什么要错过呢?而且小姐就甘心眼睁睁的看着其他小姐都出府游玩,把她自己留在府里,这样的话,府外的人会怎么说她的闲话。不过小楼现在的忧心忡忡,或许在东风阁里也只有江翊凡可以体会到了。毕竟他也略知一二幽冥的规矩,如今那枚象征退出的白夜已经碎成两半,看来小楼的意愿,并没有很好的实现。
“小丽丽,咱们的楼楼小姐向来有主见,她决定的事情别人也改变不了,所以你别在旁边烦她了,让她自己好好想一想琢磨琢磨。”江翊凡走过去有意支开春丽。春丽还什么都不知道,她只看到眼前主子的颓废不堪,却无法体会小楼藏在心底深处的那份恐惧和焦虑。只是春丽回头稍微的白了他一眼,什么时候他改叫自己小丽丽了,肉不肉麻先不说,而且自己看起来比他还要年长一些,他竟然如此大言不惭地呼唤自己小丽丽,真是过分!
江翊凡一看春丽竖起了食指,立马怂了,满脸堆笑着道歉,脚下也立刻弹起了很高,顿时离她远了许多:“哎呦,春丽姐姐,姐姐喂,你别生气嘛。我这不是叫习惯了吗?再说小丽丽显得多可爱呀!我这么叫还把你给叫小几岁呢,这是好事儿,你怎么还能生气呢?而且小丽丽这个名字有多亲切呀,我叫你的时候你有没有觉得像是你爹再叫你,我有没有把你带回到那种童年无忧无虑被爱的环境里?”江翊凡说完,下意识的用手护住了额头,可是他的后脑勺还是被春丽狠狠地敲了一下。
像是爹爹在叫她?这个江翊凡还真是大摇大摆的来占自己的便宜!春丽手下可没有留情,这一敲可使了十分的力度,疼的他嗷嗷直叫。只是转头见小姐依旧无精打采,她就想先算了把吧,毕竟小姐的心情重要,还是让她一个人静静,自己好做别的活去。只是见江翊凡又贱兮兮的口中轻轻呼唤着小楼楼,春丽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就往回拽,他墨迹自己还不够,还要去扰乱小姐?这个事情,她可不能答应,所以扯得他的耳朵一路狂走,直接快速消失在小姐的眼前。
小楼适时的终于偏过头来看着他们滑稽的一对儿,嘴角不自觉扯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这样无忧无虑的生活看起来是那么美好,只不过,自己刚刚爱上这里的一切时,却被告知要放弃所有马上要离开这一切,重新回归那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她依旧选择深深地叹了口气。到底该怎么办?难道要选择彻底的背叛师父?师父是从乱葬岗里把自己给救回来的。虽说自己已经成为了他的杀人工具,但是毕竟救命之恩,实在无以为报。可是这救命之恩情,非要牺牲自己的一生,才能偿还嘛,这到底该怎么办啊?
而且看师父的意思,他并不想让自己就此退出,慕彬威胁着她说那些背叛组织的下场只有一个死字时,师父竟然也没有反驳。看来,若是自己真的想脱离幽冥,那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彻底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不为任何人所用。小楼的眼角湿润了,原来师父还一直活着,可是这么久了,却没有来找自己。她根本无法隐藏对师父深深的思念,虽然那一夜只有短短的几面,可是她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至少他还是活着的,活着就比什么都重要。
因为长时间的压抑情感,这几天她都是无精打采的,而且食欲不振,有些时候,吃什么就会吐出来什么。她觉得自己这样下去没有任何的意义,还不如听春丽的话,借着狩猎的机会出去走走,狩猎动物和猎人都是一样的道理,她不知道自己的手是否还可以沾满血腥而不自觉。只是她忽略了许多,自己如果重归幽冥失去的不仅仅是这沈府里的荣华富贵,虽然她自己根本就不是贪慕虚荣之人,但是只有拥有了这二小姐的头衔和这些所谓的荣华富贵,才能够更好的给敌人一记又一记的重创。
那如同娘亲一般的青蝶夫人,她好不容易找回的一点点母爱,恐怕也会从此销声匿迹了。当然,还有宁世景,如果自己再次成为了杀手,和他的关系就是天上的老鹰,水里的鱼儿,变成了永远的一对儿天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哎……这已经是她不计其数的叹息了,她不知道自己除了叹息还能够做什么?
离皇家狩猎的日子就快到了,她也过的相当浑浑噩噩,根本没当回事儿,还是青蝶夫人提前给她准备好了去往皇家林场的各种生活物务,要知道这次的狩猎有整整五天,不然她可是什么都没有准备,打算就只带着她一个人轻装上阵了。
出发这天,天空中没有一丝杂色,有的只有无边的湛蓝浩瀚,微微爽风带着劲头儿,吹的人身上都充满着铿锵有力。沈府上下蓄势待发,门口有许多高大的骏马,还有那精致的马车轿子。轿子是女眷来坐,而高头大马,当然是为大公子沈知霖和二公子沈知楠所准备的。
因为嫡出和庶出有别,沈婉心的轿子要比沈小楼沈如玉沈如意几个人都略高一等档次,为此,沈婉心不嫌费事,还要装作不经意走到小楼面前,想总此事压压小楼的威风:“呦,二妹,你的那车轿子怎会如此朴素破旧?哎呀,真是难为你了,不过毕竟嫡出是嫡出,庶出是庶出,身份实在有别。”
沈婉心神气极了,继续说道:“不过我可以好心的邀请你,若是你做不惯这轿子,可以到我那里去坐,我们姐妹俩不是向来不分你我的吗?”沈知楠回头看到妹妹的示威,并没有去阻止,反而很支持妹妹去这么做。
他简直恨透了小楼,没有她自己怎能出这么大的丑,自从上次的宴会以后,他就没有闲着,跑了很多地方,寻访了很多名医,终于有一个云游四海的神医可以为自己安上一颗假牙。虽然这假牙一安和其他牙齿总有些不和谐,但总比空荡荡的缺了一颗好啊,所以他今个儿才敢抛头露面,答应参加这次的狩猎,不然他只能躲在自己的屋子里,对着镜子反复的看自己那张美脸。
只是妹妹婉心确实可以耀武扬威的,嫡庶有别,这是千古以来不改的地位尊卑。而自己的身份却是有些尴尬,他虽说也是嫡出,可是那大哥沈知霖也是嫡出,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力,毕竟这个哥哥虽然不懂文,但是他相当擅长兵法,而且这么多天也没见到大哥要回边关的一点举动,那日他当着大伙儿的面不是说了吗,是绝对不会回沈府的,如今赖在府中不走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想出尔反尔?想到这儿,沈知楠不禁后怕,大哥的实力他可是知晓一二的,若真要和自己争,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所以,他想用一些话来刺激刺激他。
他快速地走到大哥的马匹面前,沈知霖正在像抚摸着一个朋友一般,抚摸着他的骏马。这是他多年以来的习惯,也是他人马合一在战场上厮杀搏斗之后对骏马特殊的情感。沈知楠抱肩,轻蔑地看着他的举动,有些嗤之以鼻,不明白一个畜生为什么还会让他如此爱惜:“呵,大哥,看来你对马还真不一般的好啊,我猜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思念在马背上驰骋战场的感觉?既然是这样,不如你就就此回你的边关吧,待在沈府还做什么?你认为我们大家都很想你吗?”
沈知霖并没有过多的理会这个二弟,他继续抚摸着心爱的骏马:“怎么,你怕了?”虽然只有一句话,可就是这一句话里却带着十分的震慑,让沈知楠无由的顿了顿,霎时一种劲敌来劲的压迫感。
沈知霖没有继续理他,而是一个倾身上马而去,马的前蹄凌空而起,马颈高昂,鬃毛凛凛,嘶声鸣叫着,沈知楠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待马蹄再次落到地上后,沈知霖心情大好,荡气回肠的喝了一声“好马”!然后便手抓缰绳,威风凛凛的走在最前面,沈之楠突然有种错觉,或许这个大哥天生就是当将军的料。当然,他的恨意再也羡慕之中愈演愈烈!
见大哥已经走在了前端,队伍也开始要缓缓往前了。小楼也不想再听沈婉心在自己面前像个野山鸡一样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实在是烦心的很。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回沈婉心的话,只是偏头对春丽问着:“春丽,不是都快到了初冬季节了吗?怎么还有这么恶心的苍蝇在我面前飞来飞去,嗡嗡嗡个不停,这天怎么这么反常呀,太可怕了,咱们快去轿子里吧。”
春丽咬着唇,根本不敢开口回答小姐,实在怕自己的笑声从嘴里一个不小心就溢出来。只得点点头后,扶着小楼快速上了马车。此时只留下已经黑了一张脸的沈婉心瞪着两个大眼睛,像个土蛤蟆一样,气的发胀,有趣,真太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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