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兄,这个人……怎么办?”他有些头痛的看着这个酩酊大醉的男人,而李白也有些困惑。
这个男人便是同他一起醉倒在林恪摊铺前的那个男人,说来也十分奇怪,当他睁开眼时,便看到这个男人死死抓着自己的衣服一角,嘴里还含含糊糊的叨念着什么。
“放着吧,等他酒醒了便知道是谁了。”李白肚子有些饿了,一边说着一边走出房门,“林老弟,去找些吃食吧。”
“白兄!”他冲口喊住了那个人。
“嗯?”李白懒洋洋的靠在门上,身上紫衣斜斜垂落。
“有个不情之请。”
“曰。”
“想拜托白兄为弟弟写首诗。”说罢,他有些脸红了。
李白一听,白了他一眼,折身继续往楼下走去,“用完膳就写,多大点儿事儿……”他心里明白,他这个痴心不悔的弟弟只怕是又要给那个女人写信了,唉……问这世间情为何物啊!
结果,等他用完午膳却被那个从宿醉中清醒的人涕泗横流的抓住了手。非但如此,对方一口一个太白兄叫的他有些头脑发愣。正想着干脆一掌把这个人劈晕算了,就看到林恪厌厌的从楼上走了下来。
“林老弟!林老弟!”李白仿佛看到了救星,慌忙招呼着他。
他寻着声音定睛一看,然后一愣,紧接着又两三步从狭窄的楼梯上冲了下来,一把将那个‘挂’在李白身上的男人扯了下来,怒问:“尔等何人?!”
那人被拽了个趔趄,一个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直痛的呲牙咧嘴,却又极为诚恳的说道:“慢慢慢!吾乃本襄阳人士杜甫是也!”
“杜甫?!”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倒是那李白反应迅速的一把拉开了他,蹲在了那人面前,一副十分震惊的神情重复问道:“你是杜甫?!”
“正是在下。”那人挺了挺胸膛。
李白便突然哭出了声,上去一把搂住了地上的人,悲恸道:“杜兄啊……杜兄啊……”
那杜甫也是同样环住了李白的肩,似乎是被对方的眼泪所感染,一同哭出了声,一口一个太白兄,直听的立于一旁的他有些头痛。
约莫着一刻钟的时间过去了,那二人才施施然站起了身,在周围一圈异样的眼神中一边高呼着: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一边从小小的、简陋的客栈中行了出去。
他有些迷茫还有些困顿。
虽说他十分佩服李白的才情与抱负,但是这样有些神经兮兮的李太白还是他头一次见。
而那个杜甫……似乎与白兄是老相识了,二人居然一见面就两眼泪汪汪。
摇了摇头,他还是跟了上去。
未时,他才从那两人的絮絮叨叨中听明白了一些事情。原来,这两人并非旧识,只是互相一直敬重、向往罢了,而此番却是两人的第一次相见,便已如知音般互诉衷肠,互相倾慕。
他于一旁听着,心里有些不痛快。
原来这杜甫出身在一个世代奉儒守官的家族中,家学渊博。
天宝六年间,玄宗诏天下通一艺者到长安应试,杜甫也参加了这次考试。
但是由于权相李林甫编导了一场“野无遗贤”的闹剧,参加考试的士子无一例外全部落选。
科举之路既然行不通,杜甫他为了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不得不转走权贵之门,投赠干谒等,但都无结果。
于是他便客居长安十年,奔走献赋,郁郁不得志。仕途的失意,导致他过着贫困的生活,困于长安。
这样的遭遇竟是与李白有几分相似。
也是通过这两人的絮叨,他终于明白了在那个皇宫中,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是多么荒淫无度!
然而,归其原因,竟是玉环!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
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
他也知道,他无权去指责她。其实在他心中他是挺高兴玉环可以遇到这样一个疼她、爱她的男人,何况这个男人还是整个大唐的天。
只是……只是依着玉环的脾气,这是她所喜所爱的吗?
“唉……”叹息一声,他那碧色双瞳笼上了阴影。
李白与杜甫听到这声凝重叹息声齐齐转过了头,然后李白便拍了一下额头,说道:“林老弟,这就写、这就写。”随后,立刻翻出自己的笔墨。
他却没有反应过来,与杜甫两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你……”杜甫似乎是这才发现他的不同,格外惊异的问道:“这位兄台,你的眼眸为何是碧色?”
他没有作答,他怕吓到对方。倒是那李白端着结了块的砚台和劈了叉的毛笔走了过来,说道:“他是妖,言灵师。”
杜甫一听,果然吓的从座椅上蹦了起来,那双深沉如水的眸子瞪的老大,他感觉对方如果再这么瞪下去只怕是那眼睛要掉出来。
于是,清了清嗓子,他有些难为情的压了口茶,却被冰冷的茶从胃凉到了脚。
“别瞪了别瞪了!”李白在杜甫后背上拍了一巴掌,“来给咱们痴情的林老弟写点儿什么吧。”
“嗯?”杜甫还是没有反应过来,活了这三十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货真价实的妖。
“研磨!”李白冲着他一吼,他立刻接过了那古旧的砚台。
杜甫也两眼放光的凑了上来。
但见李白挥毫泼墨,于泛黄的宣纸上洋洋洒洒一气呵成,书——阳台隔楚水,春草生黄河。相思无日夜,浩荡若流波。流波向海去,欲见终无因。
“好!”杜甫拍手称赞,道:“好一个欲见终无因!”
“子美何不来一首?”李白递上了毛笔。
杜甫却摇了摇头,换上了哀伤的神情,“子美上悯国难,下痛民穷并不擅长这情爱,太白兄就不要为难了。”
“也罢也罢!”李白将还未干的诗稿递到了他手中,“只叫人生死相许的情爱啊……可叹可叹……”一边说着一边又搂了杜甫的肩膀,“子美可有兴趣同太白去看看那春日黄花啊?”
“恭敬不如从命。”
二人相视一笑,离去。
他握着那诗稿心中如同堵了一团棉花般难受。
他站在原地想了许久,久到双腿都有些发麻了才全身一震,回过神来,却是将那诗稿叠成一只柔软的鸟儿,轻轻一挥手,便变作一只雪白的信鸽。
“代我去看看贵妃罢。”然后动手化出一枚碧色玉牌系于鸟儿身上。
那信鸽便扑棱着翅膀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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