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谁都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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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幺幺来了啊！外面很冷吧, 快进来快进来，屋里暖和。”
    不管见了多少次，陈幺都很喜欢李夫人，她美丽又温柔, 虽然总显得没脾气, 但怎么也比需要绞尽脑汁讨好的李总可爱多了。或者说这世上, 果然是女人比男人可爱呢。“过年好，我给您带了礼物, 不知道您喜不喜欢啊。”
    李夫人一听, 惊喜极了，她总是一个人在家，儿子是很忙的，也不在大宅住, 虽然家里有佣人，但佣人怎么能跟在自己的孩子比呢？可李夫人性格懦弱柔软，她就是再想儿子, 也不会主动打电话让他回家。
    等她见到了儿子身边的陈幺, 也完全没有一些母亲那种儿子被抢走的愤怒，反而很开心。她觉得陈幺要是跟儿子在一起，那她不是失去了儿子，而是多了个女儿。幺幺长得漂亮嘴巴又甜，哪有人会不喜欢她呀！反正李夫人喜欢极了, 她笑起来的时候, 陈幺看见她眼角有淡淡的纹路, 但这丝毫无损于她的美丽。
    陈幺都有点嫉妒李承泽的父亲了，男人都是大猪蹄子，这么美丽温柔的女人都便宜了他们。
    李家那么有钱，陈幺花钱买什么都没惊喜，因为李夫人都买得起，因此她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给李夫人织了一条米色的围巾，毛线是她在网上买的超贵的那种，一小团就要好几百块呢！抠门的陈幺花别人的钱不眨眼，但花自己的钱心疼死了！
    她手很巧，织的毛巾又时髦又好看，一点也不输那些名牌，而且是手工织的，花纹相当独特，想买都买不到，独此一条。李夫人打开包装精美的礼盒眼睛都亮了，小心翼翼地取出围巾，“我好喜欢！谢谢你幺幺！”
    陈幺觉得她真是太可爱了，就上前一步：“我给您戴上试试看吧？”
    李夫人猛点头，笑得很快乐，陈幺还会打几十种围巾，她觉得幺幺这小姑娘可真好，长得好性格好哪哪儿都好，戴着围巾对着镜子照了半天舍不得拿下来。
    这时候一直被母亲跟情人忽视彻底的李总开始找存在感：“吃饭了。”
    李夫人这才百般不舍地取下脖子上的围巾，又叠好放进礼盒：“这么好，我都舍不得戴呢。”
    “没什么舍不得的。”陈幺挽住她的胳膊，“您尽管戴，等过几天我再给您织一副手套。”
    “啊，这样好吗？你工作那么忙，不要浪费时间在我身上。”李夫人连忙说，握住了陈幺的手捏了捏，小姑娘的手又软又小，“我看了你的电影，好好看，你演的真好！我还加入了你的粉丝团呢！”
    李夫人性格温柔，不会撕逼也不擅长骂人。她这一生，前半生都在家里等待丈夫回来，后半生则在等儿子回家看她，现在她终于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事——追星。
    就追陈幺一个。
    陈幺大红，喜欢她的人多，黑粉也不少，遇到这种人李夫人就用一个方法，转发抽奖，反正她儿子会赚钱，他们家有钱。
    陈幺头一回听说，笑出声：“粉丝团有什么好玩的，真人在您面前呢。”
    李总冷眼看着亲娘跟自己女人有说有笑，曾经到家就被母亲嘘寒问暖，曾经见面就被情人小意讨好，现在两个女人碰了面，他好像完全被忽略了。
    围巾？他怎么没有。
    手套？怎么不说给他也织一副？
    陈幺这个臭女人。
    陈幺出乎意料地给李夫人准备了新年礼物，李夫人也给陈幺准备了红包。之前陈幺老觉得这母子俩特别不搭调，一个性格好一个性格差，现在她手里捏着薄薄的红包突然就明白了什么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绝对是亲娘俩没得跑的，不然李夫人怎么也喜欢在红包里放支票呢？
    不废话，对她表白喜爱直接用钱，陈幺非常赞美这种态度，她希望所有人都学习一下。
    三个人吃完饭，李夫人就有些依依不舍了，她知道儿子也好，幺幺也好，都是大忙人，肯定没有时间留下来陪她的，所以她也从来不要求。李承泽习惯性吃完饭就要带着陈幺走，牵着陈幺的手都到门口了，陈幺回头去看，李夫人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却一句话都没说。
    这娘俩之间感情冷淡不是没有原因。一个是情商低，一个是根本不会开口，只能她来当这个浆糊了。“承泽，我还没有在你家里住过呢。”
    李承泽很奇怪地看她：“这里有什么好住的。”
    陈幺颇有些恨铁不成钢：“那我肚子疼，我不想走了。”
    李承泽顺势摸了摸她的肚子，皱眉：“哪里疼？”
    “是不是吃坏了？刚才是哪道菜不好吗？”李夫人也急了。
    这两个人……陈幺干脆装了下去：“我想躺下休息会儿，好难受啊……突然疼起来了。”
    她演技如何，看她家里那两座奖杯就知道，李承泽根本没想过她会撒谎，虽然她向来是个满嘴跑火车没一句实话的女人，但撒谎留下来又有什么好处呢？
    干脆把陈幺打横抱到了自己房间，虽然很少在家里住，但他的房间每天都打扫，被子也常常晒，床罩被套都干干净净，陈幺一躺上去就感觉到了太阳的味道，暖融融的。李夫人坐在床边很忧心，她喜欢看陈幺活活泼泼的，病恹恹的让人心疼。“我叫家庭医生来了，你再忍忍，要不要喝点热水？”
    趁着李承泽去倒热水，陈幺反握住李夫人的手，微笑：“您放心，我没事。”
    李夫人愣了一下。
    “您想他留下来不是吗？”
    李夫人讷讷道：“是的……可是……”
    “我真的没事，我是装的。”陈幺话没说完，就看到了门口站着的李承泽。他手里端着水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陈幺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嗨。”
    这个臭女人。
    李承泽冷淡地把水放到床头：“自己喝。”
    “没劲，手抬不起来。”
    李承泽差点气乐了，她当他没听到她那句我是装的呢？可是看陈幺那委屈巴巴的表情，又心软了，坐下来搂住她喂了半杯水，“妈，叫医生回去吧，她没事了。”
    李夫人是不敢违背儿子的命令的，她老老实实应了一声出去打电话，陈幺看着她纤弱的背影，好奇地看了李承泽一眼。谁知道李承泽正巧也在看她，两人四目相对，他才淡淡地说：“我妈跟你完全不一样。”
    陈幺美丽却不柔弱，能够保护自己，心也够狠，李夫人却宛如缠绕大树的菟丝花，失去依靠就只能任凭风吹雨打活不下来。她太柔弱了，根本没有自保的能力，李承泽不希望她出门，她就安安静静地待在家里，什么也不做，哪里也不去。
    陈幺本来也不是多么善良的人，她之所以让李承泽留下来，就是因为李夫人很讨她喜欢，不然她才不管旁人死活。“当然不一样，我才二十一谢谢。”
    李承泽瞥了她一眼：“我说的是年龄吗？”
    陈幺吐舌头：“那你直接跟我说实话不就行了？”
    李承泽目光有些复杂，“你都想着跟了我了，还不知道我家里的情况？”
    陈幺真诚地问：“那你说网上搜到的资料是真的吗？”百科上当然介绍了天行，也对李家有科普，但除了人名之外陈幺估摸着没几句话是真的，因为你永远都不知道编辑百科的都是些什么人，她的百科上还写她是高中毕业呢，天知道她初中都没上完。
    “网上写什么了？”
    李承泽还真不知道。
    “嗯……说你的父母商业联姻门当户对非常相爱，你父亲很有商业头脑，然后很可惜出了车祸英年早逝。”陈幺概括能力强，满满一页的信息她张嘴一句话说完了。
    李承泽露出轻蔑的笑，陈幺看着觉得奇怪，他对李夫人的态度虽然说不上温柔体贴，但却非常爱护，这个笑要么是给百科的要么是给他亲爹的，陈幺突然开始激动，这是人类灵魂里对于秘密的天然的好奇心，类似于那种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要为我保密。她握拳，“我会保密的。”
    李承泽莫名其妙看她一眼：“谁说我要告诉你什么了？”
    陈幺顿时失望：“啊？你不跟我说啊？”
    本来确实没打算说，但仔细想想说了也无所谓，反正……他不想看到她失落的表情。“没什么好说的，商业联姻门当户对是真的，相爱是假的。”
    陈幺哦了一声，正常操作，小说里都这么写。
    “你看到了，我母亲她的性格非常胆怯温柔，她从前就是这样，喜欢我父亲，就一辈子在大宅里等他回来，可惜她等不到。”
    喜欢上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可真是太难受了。李承泽的父亲严肃冷漠又薄情，他结婚是为了联姻，根本就没想过对妻子忠诚。当然，表面上他还是个爱妻护家的人，至于背地里养了几个情人……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可能这样的男人都会遇到一个真爱，真爱还给他生了小孩，李承泽的父亲就想带着孩子回家来给李夫人养，他知道自己妻子的性格，烂泥似的随便人捏圆搓扁，可惜回来途中出了车祸，一辆车死了三个人，两大一小。
    李承泽毫无感情地处理了后事又接手了天行，李夫人却因此大病一场，病好后就更不爱出门了，也不喜欢跟人见面，因为她总是容易紧张害怕，李承泽也不介意她这样，他不需要一个八面玲珑能为自己做很多事的母亲，他只想她活在安稳的象牙塔内。
    再也没有人能伤害她就行了。
    陈幺听完了说：“……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李承泽慢条斯理看了她一眼，她立刻改口：“你不一样。”
    然后腹诽：你是大鸡爪子。
    可能很久很久家里都没有除了自己之外的人住了，李夫人特别紧张，她一晚上能跑来陈幺住的客房好几次，担心她有没有什么不方便的，有没有需要什么缺了什么，陈幺看到她那样楚楚可怜，也知道李承泽口中的大病一场是什么意思。怕不是被欺瞒自己的丈夫害的情绪崩溃，因此神经更加纤弱敏感。
    李承泽就双手环胸倚在门边看陈幺跟李夫人说话，她语气和蔼又可亲，简直像是幼儿园里哄孩子的老师，除此之外，李承泽就没看陈幺对谁这么温柔过。
    陈幺本来睡得客房，结果晚上十点房门突然被敲响，她穿着睡衣打开门，李承泽二话不说就把她抱走了。
    她捶了捶他的肩：“干嘛，这是在你家，你能不能注意一点。”
    “一起睡。”
    没有她他睡不好，既然是在自己家，那就应该更放肆一点。
    李承泽的房间延续了他一贯的风格，极简且冷淡，颜色不超过三种，就连四件套都是深色，陈幺被放到床上，显得又白又小，雪作的一团，李承泽捏住她的下巴亲她，若有似无地问：“最近我总觉得你有其他想法。”
    陈幺面不改色地回答：“我对你一直都很有想法，还有企图。”
    李承泽就不问了，他沉静地说：“要是有什么事自己解决不了，就告诉我。”
    陈幺诧异地看他：“你这么希望我给你惹麻烦吗？我是那种人吗？”
    她不是谁是？
    李承泽不知道陈幺这么没有自知之明的，真要放开了她能惹一箩筐的事儿，满肚子都是心眼，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她心里究竟藏了些什么事。他不是喜欢窥伺别人秘密的人，陈幺既然不想说，那他就不问，只是话又说回来，想离开他是不可能的，合约没到期，她哪儿都别想走。
    第二天早上陈幺腰酸背痛不想起床，真不知道昨天晚上李承泽发什么疯把她朝死了折腾，她都哭了还红着眼掐她的腰，以后要是再找男人，一定不能找这种精力充沛体力惊人的，小身板完全受不了。要知道她可不是什么柔弱小女生，她运动量大的呀！
    看着李承泽安稳的睡脸就来气，陈幺从他怀里钻出去，恶狠狠地拿脚蹬在李承泽脸上，趁着他还没醒踹了几脚，下床进了卫生间。
    李夫人起得很早，看到她下楼很高兴：“幺幺醒了？怎么不多睡会儿？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睡得好吗，应该问有没有睡吧？也许是在家里李总突然兴奋，她觉得浑身都脱了层皮：“挺好的，就是做了个噩梦鬼压床了。”
    “啊？”单纯的李夫人立刻信了，“那没事吧？要不今天晚上你跟我一起睡——要是、要是你们今天晚上不走的话。”
    她又是期盼又是忐忑，陈幺正要回答，身后就传来低沉的声音：“你说谁是鬼？”
    李夫人脑子转得慢，半天没听懂，陈幺却秒懂，回头瞪李承泽示意他不要乱说，李夫人那么单纯可爱，要是被带坏了可如何是好，这种单细胞生物要好好保护！“谁承认谁就是。”
    李承泽轻轻哼了一声，真以为他没睡醒呢，居然敢拿脚丫子朝他脸上蹬，看今天晚上他怎么收拾她。意味深长地看了陈幺的脚丫子一眼，她穿着室内拖鞋，露出十根白生生的脚趾，跟细腻纤长的手指不同，陈幺的脚略微有一些肉感，十分可爱，李承泽很喜欢咬她，尤其是在做的时候握住她的小脚放在嘴里啃。
    她又敏感，一边颤一边哭，每次都能让他更加兴奋。
    陈幺不知道男人脑子里都是些什么黄色废料，她欢快地下楼加入到早餐大军里，因为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李夫人让人准备了多种多样的早餐，陈幺吃得很开心，根本不在乎李承泽在琢磨什么。
    等到晚上，李承泽听陈幺说要跟李夫人一起睡，脸都黑了。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两个女人，都仰着脸巴巴地看着他，他知道陈幺肯定是在装乖巧，但母亲……她从未对他提出任何要求。最后李承泽忍了又忍，在陈幺得意的目光里颔首：“可以。”
    李夫人得到儿子的首肯立刻把儿子抛到脑后，拉着陈幺的手就走了，李承泽站在自己房间门口，决定明天早上吃完早饭就回去——他觉得要是再在大宅住下去，不出几天，陈幺能作出花来。
    陈幺很久没跟女人一起睡觉了，李夫人又软又香，她看她的眼神清澈又温存，莫名像是一只凝望小猫的母猫，搂着陈幺絮絮叨叨的讲故事。讲她以前在家里多么天真，又讲她结了婚后是什么样子，但更多的还是跟陈幺讲李承泽，在李夫人心里，李承泽是这世界上最好也最值得别人对他好的孩子。
    她知道自己很没用，懦弱又无能，别人背地里都会笑话承泽有她这样一个妈妈。但她完全失去了面对别人的勇气，她只想待在家里不出去，这样就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陈幺早就发现了，大宅里任何关于李承泽父亲的痕迹都没有。想必是为了保护母亲，李承泽清理了对方的全部东西，的确如此，想到就让人恶心。
    “幺幺也是好孩子。”李夫人搂着陈幺，摸着她的头，电视上在放什么电影两人都没注意，说着悄悄话。陈幺被摸着头，有一瞬间的恍惚，过了几秒钟才回答说。
    “不是的，我不是好孩子。”
    她自私又贪婪，绝情又没良心，满脑子都是算计别人为自己铺路，她才不是什么好孩子。
    她是坏孩子。
    不听话又一意孤行的坏孩子。
    “幺幺是好孩子。”李夫人轻声说，她大病了一场后很多事情记得不大清楚，但其实浑浑噩噩地也挺好，稀里糊涂的过日子，可比清醒着幸福多了。“我觉得幺幺是好孩子。”又温柔又贴心。
    陈幺笑起来：“只有夫人您这样觉得。”
    “叫什么夫人哪……都叫生分了，你要是不嫌弃，叫阿姨叫伯母都成。”
    陈幺也不矫情，直接叫了阿姨，她这辈子就叫过穆臣妈伯母，为了讽刺叫的，一点真心都没有，在陈幺心里伯母跟骂人没什么区别，所以还是叫阿姨好了，毕竟她在梦里有时候会诅咒伯母吃|屎噎死。
    李夫人摸了摸陈幺的脸，多么年轻又好的女孩子，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软了，要是这样的女孩子能陪着自己，谁会不喜欢呢？“幺幺喜欢咱们家承泽吗？”
    陈幺不想骗她，就含含糊糊说：“嗯……马马虎虎吧。”
    也没说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承泽也是好孩子，可惜我太没用了，根本保护不了他。”李夫人说。
    她知道自己的存在完全就是拖后腿，贤内助她不是，贤母她也不算，要不是出身好，她这样的人，简直一无是处。
    陈幺听出她话里的失落与愧疚，就说：“我觉得您这样就很好，能让您无忧无虑的过日子，承泽心里肯定很高兴，虽然看他的脸看不出来。阿姨，他为什么总是面无表情啊？是因为这样很酷吗？”
    说到这个李夫人就笑了：“他呀，小时候不是这样的，他小时候特别可爱，我、我还偷偷给他穿过小裙子呢！”
    陈幺眼睛都亮了：“求围观！”
    李夫人爬起来去翻相册，到现在她都没敢让儿子知道她珍藏了当年的相片……李承泽小时候白嫩又可爱，喜欢他的小女孩可多可多了，小男孩粉雕玉琢，就算拒绝也不会让人害怕，慢慢地他就学会了冷脸，但陈幺看着李夫人翻出来的相册，尽情欣赏了一番李总女装大佬的黑历史还啧啧称奇。
    扎小辫穿粉裙脚踩小皮鞋，果然长得好看的人怎么穿都好看。她拿出手机，请求：“我可以拍一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