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梦多久第二部

    
    没有一点声音回应我，干脆自己走出去看看。
    一打开房门，阳光刺眼，手在额头上撑一把“小伞”，可依旧没见着我妈。她去哪了？
    我把房门的锁头微微带上，不让它彻底关掉，小跑下楼，路上迷迷糊糊的，似乎不清楚自己要去干什么。这里静得古怪，看不见一个人，隔一堵高墙，工业烟囱小声唏嘘，从一号楼望到十五号楼以外，除了几件晾晒的衣服、棉被，便没其他了，灰色颗粒的石头楼房不带一丝血色。
    看看时间，快到正午十二点，没有家家户户烹煮的烟味，天空的颜色很不真实，虽然亮堂，太阳光却生硬别扭，望向砖块地对面，路灯竟还没熄。
    自己又想多了吧，她可能去哪个小店买东西了而已。当我准备上楼时，一个声响重新勾回注意力，于是看过去。
    一片虚无，或许是幻听，可坚信刚才确实有听到什么。
    “囡囡——”
    这是？我没听差吧？
    “哎，那哪是一段历史，一行字啊……”好像有个年迈的老婆婆在说话。
    我闭上眼细细听来，音色像极了奶奶。
    “分明是人生啊！”
    她哽咽了。
    “奶奶？奶奶是你吗？”我尝试跟她说话。
    可茫茫天地，我只能对着空气。她也没再回应我。为什么会听到奶奶的声音？她在说什么呀。
    历史，一段历史！上次去奶奶家……对了，她真的有跟我说起过，在那个深夜，我听了很多故事，关于她的故事，一段抗战历史。
    “也和你有关。”
    “奶奶你能知道我在想什么？”我赶紧回话。
    “我最了解自己的孙女。”
    “奶奶你在哪，我怎么看不见你？”
    “没关系，不用看见我，只要听的到我说的就好。”
    我看向眼前的虚无：“奶奶，你为什么会出现？”
    “因为你啊。”
    声音绵长，仍在空中盘旋不去，我起鸡皮疙瘩。
    “因为我？怎么会？”我竟有点在意料之中的感觉。
    “薇薇，好好想想，好好想想，总会想到的。”
    “我不懂……”我尽量保持清醒，“奶奶，你告诉我吧，你肯定知道真相。”
    “哈哈……”
    “奶奶你笑什么？”
    “哪有什么真相，真相都是人虚构出来的。”
    “就算是虚构的，我也要知道，这对我很重要。”我坚定地对着空气说。
    “囡囡，何必知道这些。”
    “我很困惑，只有我知道了才能舒服。”
    “告诉你真相很简单，可是它会让你更烦恼。”
    “我不怕，您一定要告诉我！”我尽力嘶吼着嗓门儿。
    她停顿了好久。
    ……
    “奶奶，上次你说过你经历的那个年代……会不会有关？”
    “为什么这么说？”许久后再次发声。
    “因为时间错乱了。”
    “历史就是人生。”
    “什么？”我追问。
    “历史就是人生。”
    “奶奶这是什么意思，你想要告诉我什么吗？”
    历史就是人生……
    历史就是人生……
    声音渐渐隐没。
    路的尽头好像出现了个人，向我慢慢走来，步伐好慢，似乎走路不太方便。
    “是你吗，奶奶？”
    我跑过去，她依旧不紧不慢，没回应一句。
    我努力皱眉，尽量让视线聚焦，越来越近了。
    “薇薇？”她突然停在那里不动了。
    我没回答，一直小跑想要看清她。
    “停下。”
    “恩？”
    “不要再靠近了。”
    “为什么？”
    “你是看不清我的脸的。”
    “怎么会……”我继续走上前，微微低头仰视。
    她没有一丝躲闪的意思，就站那儿：“你会相信的。”
    直到我看到她的正脸。
    大脑意识反射到咽喉深处，一股强烈的冲动呼之欲出，我立刻捂住嘴，不让那污秽的脏东西出来。
    “你现在相信了吧。”
    心脏似跳似停，胃里的无数肠道蜿蜒挤兑——真的是那样一张脸，漆黑一片，像PS加上图层蒙版和羽化，极度不真实，甚至看不清五官。
    她接着说：“很痛苦吧？”
    她的音色很古怪，听不出是男是女，声线几乎偏中性，姑且当成女的吧只好。
    “看来，你还没有准备好。”
    她一转身，漆黑的脸背过去，脊背部分瞬间模糊。
    恶心感越发明显，胃里翻江倒海，头疼到爆炸，强烈的失重感，头脚像被互换了。
    啊——好疼！我敢肯定她就是神秘人！一切真相全在她那儿！
    头一撇。咦？这楼房？
    全颠倒了——天空映在地上，灰色楼房从头顶延展，抬头望不见楼房的底部。
    这是哪儿？哎呀，头好痛！不行了……
    人像是被什么力量整个翻了面，头重脚轻，身体浮在空中，毫无依托感。
    眼前模糊。
    ……
    感觉有东西在打我脸。
    “别吓我！醒醒！”
    睁开眼就看到妈，她的眉头急促颤抖，一副委屈到想哭的模样。
    “妈——”我努力想撑起身体，可使不上力。
    “你先别动，我扶你。”
    她抽泣着，眼睛始终没有看我，一直在躲避。
    “怎么哭了？”
    “那个，我看你晕倒了，给你急哭的。还好醒了，万幸万幸。”抹抹面庞，泪还是落下。
    “不会这么夸张吧。”我借力坐起，突然感觉不对劲，“妈，你对这个洗发水过敏吗？”
    “我，没有。”
    “我一直叫你帮我，你偏不来，还说什么……”
    “我是那个啥……”她没说上来，话停在这儿蛮尴尬的，“有衣服掉楼下，我那时去捡。”
    “这样啊。”这个回答并没说服我。
    “哎我问你，你记得你怎么晕倒的？”她说。
    “不知道。”我重新回忆起刚才的“情节”。
    “看来是贫血，遗传性的，爸妈基因不好，真是委屈你了。”
    “噢。”
    垂在胸前的发丝飘来香气，让我重新沉入回忆——记得很清楚，我从楼上跑到楼下，再听到奶奶的话，见到神秘人，中间的“情节”无缝对接。
    换个说法，我可能就没晕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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