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抬眸瞧了他们一眼,眸光淡淡,素手执盏,浅抿了口杯中酒水,方才开口。
“七郎不是被父亲禁足家中,怎么还有心情出来闲逛?”
李承煜顿时苦着脸,道:“三姐莫要取笑我,你是知道我待不住的。”
李承煜走到女子面前,拉过身旁许怀安笑嘻嘻的开口:“哝,三姐,这就是哟常给你说的许家二公子,许怀安,怎么样,我这兄弟不错吧?他是身子不好,可人还是很好的。”
随后又转头对许怀安道:“怀安,这是我三姐。”
不用李承煜多说,许怀安也猜到了女子的身份,当今圣上三女,宁阳公主李秋霜。
许怀安连忙行了个君臣礼道:“草民见过宁阳公主。”
“起来罢。”李秋霜淡淡开口:“如今在外,不必行此大礼,既是出门游玩,便唤我江湖名讳三娘便是。”
“是。”许怀安起身,悄悄打量了一下李秋霜。
要说这宁阳公主李秋霜,也算是个传奇人物。
自幼聪颖,饱读诗书,十岁那年为下山游历的凌绝宫宫主凌绝剑仙青阳子收做关门弟子,短短六年便已有大成,外出游历挑战大秦强豪竟未尝一败,名声大噪,十八岁时与宁国府长子赵乾拜堂成亲,那赵乾也是个英俊不凡的翩翩少年郎,文治武功样样精通,二人结为姻缘本该是段佳话,却不想当年战乱爆发,二人成亲第二天那赵乾便上了战场,自此一去不回,最后回来的却是一具尸体。
宁阳公主悲痛欲绝,自此不谈嫁娶,步入江湖远离朝堂,极少再回洛阳,已六年之久。
可就这极少再回,偏偏就让李承煜和许怀安撞上了。
李承煜见着李秋霜并未怪罪,便笑嘻嘻的拉着许怀安入座,笑问:“三姐这次回来,打算多久离开?”
李秋霜淡淡开口:“给阿乾祭过坟,见过父亲娘亲与祖母后便走。”
“啊?这么急?”李承煜皱了皱眉头。
“怎么?你有何事?”李秋霜瞧了眼他问道。
李承煜不满的开口:“这么多年过去了,三姐你还未放下吗?赵大哥已经去了,你何苦还执迷不悟?”
“七郎!”李秋霜声音微冷,那双漂亮的凤眸带了些许寒意。
闻言,李承煜顿时怂了,支吾道:“对不起三姐,我错了,我不提了。”
李秋霜摆了摆手,眉头微皱:“无妨,当年本就是我对不起阿乾。”
李承煜见着,不知该说什么,只得求助般的看向许怀安。
对上李承煜的目光,许怀安有些头疼,宁阳公主的性子是出了名的冷淡,但李承煜的目光又太过可怜,叫她有些心软,只得开口。
“七郎,三娘难得回来一次,你便在这做回东,请三娘好好吃一顿,待会踏青也邀上三娘一起,也就算散个心了?”
“对对对!”李承煜感激的看了眼许怀安,随后冲李秋霜道:“三姐断不可拒绝我,你就是拒绝我,也不可拒绝怀安。”
“却是为何?”李秋霜眉头微挑。
“怀安弟身子不好,前些日子还病倒了,也就今日身体爽利了些,难得他开口相邀,三姐你若拒绝岂不是太残忍了?”李承煜一本正经的开口。
许怀安一脸黑线,若不是顾及身份,他当真想与李承煜好好说道说道。
李秋霜瞧见一旁许怀安尴尬却不好发作的样子,又瞧了眼自家胡闹的弟弟,暗自摇头,只好道:“也罢,就应你一回。”
“三姐真好!”李承煜欢呼一声,随后扬声唤道:“林老板,把你们这最好的酒菜都上上来!”
便见林琅端着一坛酒,步步生莲的走来,掩唇轻笑道:“七公子今日如此大方,可惜了,三娘子已经将账结了,你们随意吃喝,我去请玉仪公子来为几位抚个琴。”
说着便退了下去,李承煜一脸震惊的看向李秋霜:“三姐你原来……”
“我问过林老板,得知你们会来。”李秋霜淡淡开口,一句话却解释了全部。
李承煜回过神来,连声道:“好三姐,亲三姐,你可千万不要告诉父亲,不然,您就见不到我了。”
李秋霜看了眼李承煜,眸光流转,许怀安竟看出些许嫌弃在里面,他想要再看清却发现李秋霜的眸子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波澜不惊。
“知道了。”李秋霜应了一声,瞧见小二端菜上来,只道:“用膳罢。”
李承煜悻悻作罢,菜品一样一样送了上来,李秋霜自打菜上来后便不再言语,只是低头吃着菜,谨遵着食不言寝不语。
李承煜往日性子大大咧咧,然而在李秋霜面前却是不敢多言,他悄悄冲许怀安眨了眨眼,便安静用膳。
许怀安乐得清静,以往两人出来吃饭,总是李承煜说着她听着,只觉聒噪,如今正好。
这时,一白衣翩翩的俊郎男子抱着琴缓步而来,举止优雅,面上带笑,唯有可惜的是一条白绫缚在双眼上。
“三娘子,七公子,许二公子。”傅玉仪屈膝行礼。
“玉仪兄不必多礼。”李承煜见着连忙开口,长舒一口气,李秋霜的气势太过逼人,绕是他自小跟李秋霜一起长大也都承受不住。
他不由瞥了一眼许怀安,李秋霜的气势对他难道一点影响都没有?
傅玉仪面上浅笑,在琴室坐下,将琴摆正,便道:“不知三位今日想听个什么?”
许怀安未曾开口,她本就是客,论官爵也是最低,最不应当开口。
李承煜看向李秋霜道:“三姐,你想听个什么?”
李秋霜懒懒抬眸,略一沉思,却瞥到许怀安低着头事不关己的淡漠模样,不知怎的,就想看看这人有什么想法。
“许二公子想听什么便点什么吧。”
突然被提名的许怀安一愣,抬头便对上了李秋霜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怔了怔,随后闻言开口:“那怀安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玉仪兄,就请奏一曲高山流水罢。”
傅玉仪闻言,含笑点头:“好。”
话音刚落,指尖虚虚一抹琴弦起了个音,潺潺琴音若水,优雅动听。
李秋霜聆听着琴音,目光却落在了许怀安身上,她涉世过早,懂得比常人多,看的也比常人明白,只是这许怀安却是叫她看不透。
世间大多数人求的不过便是功名利禄,七情六欲更是凡人所不能脱。
而这许怀安,弱冠之年竟还未参与科举,世家相聚亦是鲜少露面,久而久之,世人只知其是个病秧子。
的确是个病秧子。
李秋霜打量着人,面容清秀,若非面色苍白,唇色寡淡,又太过清瘦,不然要比姑娘家们要好看三分。
若说傅玉仪的气度属于谪仙下凡,那许怀安便是那不食人间烟火快要成仙的人儿。
李秋霜双眸微敛,心中开始思量。
许怀安低着头用膳,却总察觉有丝若有若无的视线打量着自己,她抬头瞧了眼,李承煜愁着个脸用膳,丝毫没有心情在意许怀安,傅玉仪低头抚琴,且又是个目渺之人。
再看李秋霜,只见她短坐着,背挺的笔直,筷子起落不闻丝毫,双眸微敛神情淡淡,更不可能是那目光的主人。
怪哉!
许怀安暗叹一声,却也不再纠结,还是安心用膳。
三人在不同心思下用完午膳,李承煜便提议去洛阳河上泛舟赏花。
李秋霜本欲拒绝,但耐不住李承煜的软磨硬泡,最后僵硬的点了点头,答应了。
三人来到洛阳河畔时,恰好有一座画舫准备出河,李承煜连忙付了银子三人上了画舫。
画舫上,各家公子贵女三五成群结伴而行,李承煜则拉着二人上了船头风景正好处,欣赏着两岸争相盛放的牡丹花。
李承煜摇着折扇,一脸惬意,原本好一副风流公子的模样,却在瞥到那两撇胡须是煞了风景。
李秋霜隔了个许怀安站在李承煜身旁,分明是嫌弃这个弟弟的模样。
“咦?怀安你瞧,那个女人是不是邱家大小姐?”李承煜折扇一合,指了个方向。
许怀安闻言,偏头一瞧,便见不远处四五个贵女中,一鹅黄衣裙的女子,眉头不由一皱,连忙压低声音道:“别看她,先远离她再说。”
许怀安刚想转身开溜,却不想那讨人命的声音响了起来。
“咦?病秧子?你怎么也来了?”鹅黄衣裙的女子一转头,便看到许怀安的身影,见他想溜,不由上前质问。
许怀安暗叹声倒霉,转身面上挂着恭敬却疏离的笑意,冲人一拱手道:“邱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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