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旸的一周岁生辰就要到了,照例是要在后宫中好好庆贺一番的,加之兆旸是嫡长子,自然更要隆重些。从几日之前,皇后便已经开始和毓秋商议筹备之事。
这日,皇后正在和毓秋一起看内务府呈上来的采办单子,忽然听见偏殿里传来一阵兆旸的哭声,皇后不觉眉头一皱,忧心忡忡地道:“旸儿最近总是无缘无故地大哭,也不知是何缘故,好几位太医看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真是让人愁闷!”
毓秋宽慰道:“娘娘不必过于忧虑,小皇子还小,哭几声没什么,等长大些就自然好了。”
皇后脸上依然郁色不减,道:“话虽如此,可本宫直至三十多岁才有了这么个皇子,怎能不爱如珍宝,他只要有一点不妥,本宫便如箭穿心一般。”
正说着,慧心走进来通报道:“娘娘,安答应来了。”
皇后正了正身子,吩咐道:“让她进来吧。”
安翎月手里托着只锦匣,步履轻盈地走进来,恭恭敬敬地向皇后行礼。
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素锦长衫,一条烟青色的流纹暗花平罗绢裙,周身不戴一件配饰,乌油油的头发挽成简单的流云髻,只有几只支玉石簪子在发间发出冷寂的幽幽淡光。
皇后上下打量了一眼,和善地笑问:“怎的打扮的这么清素?你年纪轻轻的,花朵一般的人,应该打扮地鲜艳娇嫩一些才好,如此才会讨得皇上的喜欢。”
安翎月的目光里闪过一丝落寞,低眉道:“嫔妾无德无能,家世卑微,才貌也不出众,自然不及其他各位姐姐那般能够得到皇上的青睐。”
皇后拢了拢头发,和婉笑道:“你总是那么谦卑,谦卑的让人心生怜爱。其实,你虽比不上颖嫔、丽嫔她们花容月貌,但也清新淡雅,最难得的是你的性子柔顺,颖嫔虽生的美,才情也好,可是性子终究不及你,所以本宫对你十分喜爱。”
安翎月恭谨一拜,浅笑道:“谢娘娘抬爱,若不是娘娘平日里时常照拂,嫔妾只怕不知道要受多少排挤,所以特意从多日前便悉心准备,为小皇子献上周岁贺礼,以表感激之情,礼物微薄,望娘娘不要嫌弃。”
说着,她将手中的锦匣托起,进献给皇后,毓秋忙上前接了,交到皇后手里。
皇后轻轻打开匣子,里面装的俱是上好的蜀锦做成的小衣裳,上面刺绣着精美的花纹,针线细密,精妙绝伦。
皇后啧啧称赞:“你的手艺越发好了,做了这么多,一定辛苦了好几日吧,难为你。”
安翎月淑慎道:“嫔妾卑微,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只有这绣活还说的过去,承蒙皇后娘娘不嫌弃罢了。”
皇后端庄的目光中透着赞许,浅笑着道:“你的性子沉静,也可历练历练,过几日就是旸儿生辰,本宫不免忙碌,你可愿帮着毓秋打点打点?”
安翎月听了,又惊又喜,连忙俯身拜道:“嫔妾资质平庸,承蒙皇后娘娘看重,定当尽心竭力。”
皇后虚扶她一把,道:“快起来吧,别动不动就拜。”
正说着话,偏殿里又传来一阵孩子的啼哭声,皇后脸色一变,不由得眉心一皱。毓秋见状,连忙疾步前往偏殿查看。
安翎月见皇后以手扶额,面含愁色,不由得询问道:“娘娘为何愁闷?”
皇后叹了一口气,缓缓道:“还不是因为旸儿这孩子,最近不知道是怎么了,经常哭闹,太医看了也不尽事,弄的本宫心烦头痛。”
安翎月上前几步,走到皇后身后,用双手轻轻地为皇后揉着太阳穴,慢慢道:“娘娘不必担忧,小皇子福泽深厚,一定不会有事的。嫔妾进宫之前听姨娘说过大凡王公卿相家的孩子自打生下来暗中就有许多促狭鬼跟着,平日里三灾八难的,不过要解也是容易的,多替他做些因果善事就是了。”
“噢?”皇后抬起头,赶着问道:“那当用什么法子解呢?”
安翎月想了片刻,道:“嫔妾在家时听姨娘说西方有位大光明普照菩萨,专管照耀阴暗邪祟,若有那善男子、善女子虔心供奉者,可以永佑儿孙康宁安静,再无惊恐邪祟撞客之灾。娘娘若信得过嫔妾,便让嫔妾在宫里的宝华殿供奉上这位菩萨,嫔妾日日亲自到菩萨前供奉香烛,诵经念佛,以保佑小皇子安康。”
皇后听了十分欣喜,点着头连声道:“果然我素日没有看错你,你能有这份心很难得,就照着你说的办吧。”
安翎月答应着,又陪着皇后说了一会子话,见皇后娘娘精神实在有些不济,便拜辞离开了坤仪宫。
毓秋上前来伺候,轻声道:“奴婢看安答应谨小慎微,性子又极其柔顺,或许可以为我们所用。”
皇后叹了口气,缓缓道:“她虽乖巧,但是资质平平,本宫虽有心栽培,也要看她的造化了。”
毓秋点点头,附和道:“娘娘一贯喜欢聪明伶俐的人,先是看中了颖嫔,只可惜她恃宠而骄,不肯依附娘娘,奴婢想着,她早晚会明白,其实在这后宫中从来只有一颗树,其他的都不过是些花花草草罢了。”
青铜香炉内的芬芳青烟自盖上的镂孔中溢出,轰然涌起。
皇后微眯着眼,看着二三缕若有若无的青烟四散开去,脸上浮起一股得意之色,道:“乱花渐欲迷人眼,本宫虽然诞下了嫡长子,地位稳固,然而贞妃也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若是一朝诞下皇子,难保不威胁到本宫,所以本宫才急着在这些新人中扶植势力,就未雨绸缪总比亡羊补牢的好。”
毓秋连连点头称是。
偏殿里再次传来小皇子的哭闹声,皇后本来已经轻松的脸上立即蒙上了一片愁云,她站起身,匆匆往偏殿里走去,毓秋也连忙跟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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