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女很闲

    
    穆听澜一边吃，一边打量着蒋毅。
    看来他这几个月的日子也是分外的不好过，否则再见到她，应该做不到沉稳如斯。
    蒋毅稳了稳心神，跪在了地上，“求王爷救草民亲妹。”
    明庭接过穆听澜递过来的橘瓣，连眼皮也不抬一下，“你倒是好胆量，敢直接找上本王。”
    明明在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置身王府后，蒋毅顿时感觉多余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还想酝酿，可明庭已经不耐烦，“送客！”
    “慢……慢着！”蒋毅眼光一定，狠下了心思，赌了穆听澜一眼，“王爷想必已经知道将军府的那个妾室不是周家的人，若王爷不开口救她，她必死无疑！”
    穆听澜听闻，扬起小脸看着明庭。
    会有这么严重吗？
    她一直知道妾室没地位，但是也没想过连命都是低贱的，还真是……
    也不知道蒋青图的是什么。
    她才不相信蒋青是被迫，蒋毅对周家重要，蒋青有选择的余地，她能进赵家，多半还是出于自己的意志。
    而后蒋毅也承认，是蒋青因为贪慕虚荣，所以周家想要送人进将军府的时候，蒋青自己跳了出来，主动请缨。
    那事情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被查出来的是赵光煦，但是最初惹上明庭的却是周家，不耽误赵光煦拿她开刀。
    周家肯定还会怪罪蒋青不会办事，没有笼络好赵将军，这就是她主动跳出来作为纽带的悲哀，蒋毅竟然还想求明庭救她？怎么有勇气开的口？
    “草民知道赵家将钱财都转移到了哪里，若是王爷能答应开口替舍妹求情，草民便将此事系数告知王爷。”
    吓。
    这次轮到穆听澜惊讶了，蒋毅还有这份本事？
    明庭嗤笑一声，“你说的，若是赵思塬偷养私兵，那边不用再多说了。”
    蒋毅脸色一白，心里咯噔一声。
    见他表情，明庭没了再多兴致。
    那蒋青，本来在绥远县的时候，就应该料理了，现在也不过是借着赵光煦的手，惩罚她而已。
    想求情？
    就用这单消息便想交换？想得美了。
    蒋毅根本不知道明庭就是当日的文瑾瑜，所以才敢直接上门，希望能得他开口相助。
    不过他更没想到的是，明庭竟然连养私兵的事情都知道，那皇上是不是也已经知道了？青儿难道当真没救了？
    不，不对，赵家现在的情况，明庭明显没有将所有事情都揭发出来。
    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事情说不定还有回旋的余地。
    “王爷……”
    “恐怕你是误会了什么，本王没有将赵家彻底铲除的心思，如果你是觉得本王与赵家有仇，而要彻底整垮赵家，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被说中了心事，蒋毅瘪着嘴说不出来话。
    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难道在王爷眼里，大齐的安危也不重要吗？”
    明庭翘起腿，“自然是重要，不过……你有证据吗？你若是没有证据扳倒赵思垣，说出来又有什么用？”
    “草民……虽然没有证据，但是草民知道赵家其实在暗地里，跟别的国家有密切的往来！”
    明庭眯了眯眼睛，后背的肌肉紧绷。
    “说下去。”
    难道现在这个时候，赵家就已经跟大荣有了联系？
    穆听澜看着明庭，她知道，就算明庭嘴上说着不介意，不关心，但他也不会真的不管大齐的安危权益。就算对明烨不满，也不会拿大齐祖业开玩笑。
    这是属于他的担当。
    即便他曾经想要因为自己而放弃。
    蒋毅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是南周！周家其实是南周人，他们想借赵家的权利和势力，让赵家给他们养一支军队，以备不时之需！”
    明庭双眸忽地一戾。
    随意搭在桌角处的手紧握成拳。
    南周？
    蒋毅兀自说着，“其实不是赵家牵制周家，而是周家在牵制将军府，而舍妹毕竟不姓周，周家不会在意她，她最初的作用，就是用来巩固两家的关系而送进去的棋子。”
    咽了咽口水，蒋毅仿佛觉得有些难以启齿，“而这次赵将军是真的恼火了，他不敢对周家如何，毕竟有把柄在周家手里。但是小妹就不同了……”
    又抬眼看向穆听澜，“现在……有人抢了布料的生意，我对周家的利用价值已经不大，所以小妹更是无人撑腰……”
    穆听澜脸色一凛。
    她压抑着怒火。
    蒋毅本来是读书人，他从未做过工匠活儿，蒋里正也从来不让他碰那些，所以穆听澜不信改造纺织机是他独立完成的。
    定然是曾经看过自家的纺织机。
    盗用了她的成果，赚取自己的利益，现在还好意思来怪她抢了生意？
    她还真是心里憋屈的不行。
    明庭大致能懂蒋毅是想用其中的内情作交换，换他将蒋青保出来。
    转过头，看向穆听澜。
    “你不用考虑我，蒋青对于我而言，根本就是可有可无的物件儿。她就算害过我，但我没有想要她死的想法，若是用她交换，能换取有效利益，我不介意你帮她一把。”
    明庭点头。
    前世他虽然知道南周和大荣有瓜葛，但却不知道大齐的重臣都参与其中。
    难怪赵光煦后来能够跟大荣联系上，原来此时就已经有了端倪。
    所以说，这件事情必须让明烨引起重视。
    他不想明烨疑心自己，那蒋毅就是一个很好的桥梁。
    有他站出来指正，要名正言顺的多。
    不过这个氛围，穆听澜不喜欢，让她多听这些朝堂上的事，她头疼。见明庭好似跟蒋毅还有话要说，她先起身告辞了。
    却没注意到，蒋毅低着的头，眼里有一丝笑意。
    天气已经接近最冷的时日，出了门，呼一口气，空气中都会有着雾气蒙蒙。穆听澜搓了搓手，握着手里的暖炉，想着该去店里看一眼。
    不过眼瞅着要下雪，天儿更阴沉，她还是加件衣服比较好。
    明庭早就在端王府给她留了一件屋子，冬日的衣服从棉袄到大氅，一应俱全。
    穆听澜没多想，直接去换了一身行头再出门。
    然而刚到门口，却听到了蒋毅喊她的声音。
    穆听澜纳闷，这是谈完了？也太快了点吧！
    “小紫。”蒋毅不是不知道她如今是穆家人，但他那么多年除了读书还是读书，对穆家知道一点，但更多的也就不知道了。
    而且他也就想着，穆家么，多有钱那也是在绥远县，哪里比得上邺城？
    他自打来了邺城，才知道自己以前就是那井底蛙，什么世面都没见过。
    如今他见了“市面”了，在穆听澜面前，也没觉得有什么高攀不上，甚至觉得自己是高人一等。
    穆听澜微微蹙眉，整理一下袖摆，用眼神止住他身后向来干涉的行知，“蒋公子，如今我姓穆。”
    蒋毅感觉自己面子被扫了，咬了咬后牙。
    “穆小姐，蒋某没别的意思，就想问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青儿？你们好歹是一起长大的……”
    “停！”穆听澜打断他，“蒋青如何，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是你，青儿如何会暴露身份？最起码她要是姓周，那赵将军也不敢将她如何！”
    穆听澜冷眼瞧着他，片刻后笑出声，“怎么，她贪图富贵，想要当人上人，还是我逼着她给那个比她爹年纪都大的老头子做妾的？蒋毅，不是我说，里正和蒋夫人，也才过世没多久吧！”
    蒋毅被的脸上毫无血色。
    他想不承认，但如何不承认？
    他娘过世，不出一个月，青儿就不顾他的反对，非要听了周家的话，自愿去那辅国将军府邸。
    当时他是怎么说的？
    “哥，我如今已经十六岁了，我不能再等了，你就算将来有出息，但我已经人老珠黄，又有什么用呢？”
    是啊，是他没用。
    所以爹死娘亡，就连唯一的妹妹都看不上他。
    又怎么能指望他放在心里的姑娘能对他另眼相看？
    目光又落在穆听澜身上，一身新衣，与刚才不同。所以哪怕她现在还是没出阁女儿家的装束，也基本上就是端王的人了吧！
    当妾室，有什么好的？
    就像青儿，连命都是人家的，一句话，就能被踩到尘埃里。
    若不是他手上还有点把柄，能让端王感兴趣，他要怎么救青儿？
    这么一想，看见穆听澜，难免又懂了恻隐之心。
    “小……穆小姐，你听我说，端王虽然高贵，但是为人妾室总是低人一等，等日后端王妃进门，你应该如何自处？”
    穆听澜眨眨眼睛，什么情况？
    看着蒋毅那转变成痛心疾首的目光，穆听澜感觉有点渗人。
    她别是碰见傻子了吧！
    懒得跟他再辩论，穆听澜抬脚欲走。
    蒋毅却挡在她面前，“小紫，我现在有本事了，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生活，就算不能让你如在这端王府般逍遥，但也比在绥远县要好得多，你……”
    “打住。”穆听澜心底泛起一股恶心，“如果你想说的，是你盗用我的纺织机，功成名就的话，那我劝你还是不要来我面前炫耀你的功绩，否则我会觉得你这是小人得志。”
    蒋毅被噎的不行，眼睁睁的看穆听澜从他眼前走过。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以前虽然也不喜欢蒋毅，但大多数是因为蒋家的人而对蒋毅没太大感觉。
    除了那次，他为了“逼”自己原谅蒋青，一整日不言不语跟在自己身后，惹她心烦外，今日还是第一次重新刷新了她的观感。
    不知廉耻的来她面前说他有本事了？
    指的是帮周家改造织布机，抢占了布料市场？
    呵呵！
    明庭将蒋毅的话整理整理，又上奏给明烨。
    丝毫不关心明烨会不会被这奏折上的内容气吐了血。
    不过因着抢占商铺，而将一家子都搭进去，甚至又埋了个辅国将军，一个骠骑将军，再加上后宫的淑妃，还真是……
    端王爷轻易惹不得。
    甭管是心里有鬼还是没鬼的，都觉得这事儿忒邪性了些。
    原本那些看不上端王的人家，又开始蠢蠢欲动。
    之前邺城顶级贵族圈的那些夫人们，可没几个觉得端王是良配的。
    别的不说，空壳子一个。
    空有亲王的名头，还不学无术，就算长了一副好皮囊，但也没什么用处，跟他联姻，自家除了多一个亲王妃名衔，根本得不了其他好处。
    现在，一个个都后悔了。
    反而是那些不知道最新情况的，都羡慕起萧家来。
    之前还觉得萧家大小姐要嫁给那样一个人，着实委屈了，可现在都觉得，实在是顶好的婚事。
    然而萧夫人却不知道怎么想的，一听别人提起这婚事，就连连打岔，恨不得别人不要提才好。
    众人看着，觉得虚伪。
    她的两个女儿，一个嫁给皇上，一个嫁给王爷，她还有什么不满，有什么不好提的？莫不是担心提了，这婚事会被别人抢走？
    萧夫人就算有再大的苦，也只能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
    谁知道端王现在对自己女儿究竟是什么态度？萧衍她是不指望了，就求着淳太妃能给个说法才好。
    除了这些夫人，朝堂上的人对明庭也颇为改观。
    别的不说，同朝为官这么多年，还不知道这赵家竟然藏了这么大的心思。
    若不是他自大，得罪了端王，他们现在怕是都被蒙在鼓里。
    还有那个周家，瞅着不显，竟然还是南周的人。
    提到这里，那些内务府的人都不禁冒了一身冷汗。
    周家可是给皇宫提供布匹的皇商，万一在里面做了什么手脚……
    换换换，赶紧都换了，尤其是各宫主子的，若是出了岔子，他们脑袋都得搬家。
    所以邺城之前一直被周家掌控的布料市场，直接涌入了大批新鲜血液，穆听澜凭借最新的绫类布料，迅速的占领了一席之地。
    而跟他平分秋色的，还有蒋毅。
    因着他举报有功，明烨又听说了穆听澜的本事，刻意想给她树立起一个对手，便将周家查抄后，全部赏赐给了蒋毅。
    蒋毅也抓住了这个机遇，有皇上撑腰的机遇，爬的也是够快。
    不过，他也仅仅只从穆听澜那里学来了纺织机，穆听澜弄出的绫布，他是眼馋，但是无能为力。
    只是他心心念念的想要压到穆听澜，让她刮目相看，就难免会想些其他的歪路子。
    这歪路子，还是蒋青想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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