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女很闲

    
    这第一面，说不上不喜欢，但肯定也谈不上喜欢。
    淳太妃将穆听澜从头打量到脚。
    明明看起来，只不过是个弱质女流，没什么特殊，竟然能让明庭为了她而跟自己作对？
    目光不由得变得凌厉。
    “太妃，怎么，要将朕挡在外面吗？”明烨轻笑。
    淳太妃这才意识到自己看穆听澜的时间过长，竟然将皇上都挡在了殿外。
    “皇上，您也来了？这外面冷，快进来！庭儿也进来。”
    穆听澜垂着头，总感觉这淳太妃哪里怪怪的。
    竟然刻意等在殿外，等谁呢？
    面前伸过来一只手，“澜儿，过来。”
    穆听澜偷偷瞪他一眼。
    前面那两个只留下背影的，明显也听到了这儿的动静，均停下来，半侧着身子看着。
    甭管明庭如何宠她。
    但在这种规矩森严的皇宫里，让一个王爷拉着她走，两人还没大婚，甚至没订下婚约，所以她是不守妇道呢？还是恃宠而骄呢？
    只是很明显的，前面那两个人在等他们。
    所以毫不犹豫的，穆听澜将手搭了上去，并且狠狠地捏了一下。
    明烨眉梢轻挑。
    虽然笑着，但是笑意不达眼底。
    “看来穆小姐确实甚得二弟喜欢。”
    明庭感受到手上小猫抓似的触觉，反手握住，轻轻笑道，“这是自然，这么多年，臣弟洁身自好，好不容易寻到一个自己喜欢的，自然要宝贝着些。”
    明烨怔了半响，眉心微蹙，有种说不清的滋味。
    淳太妃对穆听澜招手，“你这孩子，还藏着掖着的，这么久了也不带出来让哀家见见，还这是……这丫头是姓穆吧，穆丫头，到哀家身边来。”
    穆听澜敢笃定，要不是因为之前明庭多次跟她冷战，再加上因着前段时间不由分说的打了明庭那一巴掌，淳太妃今日就绝对不会对自己这般和颜悦色。
    挣脱开明庭的手，往前走了两步。
    “抬头让哀家看看。”
    穆听澜抬起头。
    她今日精心打扮过，以往不施粉黛的脸上今日刻意涂了点胭脂，显得整个人越发娇俏。
    而嫩绿色的外衣，又让她看起来甚是乖觉，只是那双眼睛，里面能照亮人心底的光，却泄露了主人的真实性格。
    至少绝对不是面上的那种顺从。
    反而有骨子倔强。
    淳太妃没由来的不喜欢她这双眼睛。
    刚刚低着头的时候还好，可现在抬了头，她只觉得讨厌。
    非常讨厌。
    但偏偏明庭还在这儿。她和自己儿子不亲，再加上前些时日冲动，险些就与他离心，若是在此时再表现出什么，明庭还怕是更加不悦。
    “倒是个标致的姑娘，难怪被我儿心心念念，坐吧。”
    没有多余的话，不够热络，但也不是很出格。
    比起对萧家两姐妹……
    罢了，那自然是不能比的。
    明庭拉着她落座。
    淳太妃看见自己儿子这小心翼翼捧着的样子，眼睛有点疼。
    昨日萧汀雨来了正阳宫，倒是说了几句关于她的事儿，淳太妃想了想，面带笑意，“穆小姐这几日，可是在萧府上住？可是哀家听说，皇上已经给你安排了府邸，这贸然去太师府上，多少都有点于理不合。你要是不喜欢皇上安排的府邸，不如到哀家宫里来坐坐，哀家年纪大了，就喜欢你们这小小姑娘陪着。”
    穆听澜：“……”
    睹及淳太妃眉峰中藏不住的凌厉，这是……
    “母妃，澜儿住在哪里，是儿子要求的，你若是有什么不满，尽管对着我来。不必夹枪带棒的这么说话，我听着别扭。”
    淳太妃脸色一僵。
    身后的宫嬷嬷有些看不过去，“王爷，娘娘只是寂寞，想找人说说话而已。”
    “寂寞？当初我想接母妃出宫，母妃可是说宫里有你们这些可心的宫人陪着，不觉得寂寞，已经习惯了。现在怎么就是寂寞了？那要你们这群下人何用？全都给我拖出去砍了！”
    “……”
    “二弟，你够了啊！”明烨眯起眼。
    淳太妃被吓了一跳。
    宫嬷嬷更是张着嘴，什么话都不敢说。
    明庭这怒气来的太突然，看似是因为淳太妃说的那句话而生气，但好似又不然。
    只是，一丁点委屈都不肯让她受吗？
    淳太妃在话里面讥讽了她，明庭就立刻反击回去。
    半点不顾淳太妃的生养之恩。
    明烨薄唇紧抿，“二弟，那是你母妃。”
    “却是是母妃，若换做旁人，怕是此刻早就已经被压入天牢审问了。”
    “王爷……”穆听澜拉着他的手，摇了摇头。
    淳太妃半天才反应过神，面露不悦，“庭儿，你怎么可以对母妃这种态度？”
    还压入天牢？
    她是拿话刺儿那个丫头了，可那又如何？
    她堂堂一个太妃，还不能说一个商户女了？
    明烨自然是知道明庭什么意思，忍不住沉下脸色。
    “母妃，今日来，不只是带澜儿过来见你，有一句话我也想问问，我这端王府的侍卫，可都是你精心挑选？”
    淳太妃脸色不太好，连带着敷衍的情绪也没了，“自然是哀家亲自挑选，只可惜我儿不解哀家辛苦，竟然还为着外人让哀家心伤。”
    明烨算是发现了，今日明庭来此，就是找事儿的。
    现在淳太妃不识其中原因，还说了这么一番话，可不就给了明庭借机生事的把柄？
    正思量着要不要先打个圆场，果然明庭便已经阴沉下脸，人更是控制不住，直接拍案而起，“理解母妃与大荣人串通，处心积虑的害儿臣吗？”
    这个罪名实在太大。
    明庭忽然间抛出来，让淳太妃半响没有意识到他再说什么。
    愣了半响，才错愕的开口，“庭儿，你刚刚说什么？”
    “王爷，这件事肯定跟太妃没有关系的，您不要怪在太妃身上。”穆听澜起身来劝。
    明烨多看了她好几眼。
    虽然不知道明庭说的究竟是什么，但淳太妃也意识到其中不对，而且自己儿子之前发火发的也突然，看起来好似还有什么隐情？
    甭管刚刚对穆听澜什么态度，眼下她给自己解围，她面上都得过得去，否则便显得她太小度量了，“对，穆丫头说的是，母妃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庭儿却将大荣撤了过来？”
    谁不知道大齐和大荣是死敌。
    大荣人还害死了先太后，她与先太后情同姐妹，也是将这大荣人恨进骨子里的。
    “母妃给我挑的侍卫里，有大荣的奸细，难道母妃不知道吗？”
    “知道？哀家怎么可能知道？”淳太妃惊叫。
    看一旁明烨都没露出不解的表情，就知道这事儿皇上也是知道的。
    心里忍不住慌了。
    “庭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给母妃说说……”
    看着明庭又不愿意说话了，淳太妃有点急。
    此时穆听澜恰到好处的发挥了自己的作用，将事情给淳太妃讲了一遍，可把淳太妃惊得不轻，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庭……庭儿……母妃不知道。”
    “母妃是不知道，但却险些害了儿臣性命。”
    这下淳太妃再说不出话来。
    “王爷……”穆听澜在一旁柔柔的劝着，“这人到了端王府这么久，谁知道会不会收到外界利诱，太妃娘娘再想护着您，人在深宫里，也不能将所有人的底细都摸清，这事儿怎么能怪在太妃娘娘头上呢？”
    对对对，就是这个理！
    淳太妃想说，但她开不了口。
    宫嬷嬷刚刚被明庭那么一通吓唬，更是屁都不敢放。
    眼下穆听澜将她想说的话说出来了，心里算是歇了口气。
    明烨半响不语。
    穆听澜的性子，他可是见识过。
    就如同一个小刺猬，稍不舒心，就扎人。
    当初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份，也敢跟自己做对，让她替一个刚羞辱过她的人说话，怕是很难。
    毕竟很明显，明庭与淳太妃不亲，她也不是那种迂腐孝道的人。
    能替淳太妃说话，目的显而易见。
    明庭被“劝住”，表现的没有刚刚激烈，但也沉默不语。
    闹了一出，明烨有点头疼。
    说了点别的话，想将这件事儿岔过去。
    毕竟后宫不能妄论朝政，更确切的事儿，不方便当着淳太妃的面儿说。
    淳太妃经过刚刚，也柔和的多。
    眼里再没有犀利，反倒是主动提起了两人的婚事。
    但提婚事，也不敢拿什么商户之女做借口，再贬低穆听澜，因为刚刚安抚了明庭这边，她是再不敢出什么岔子。
    穆听澜不动神色的观察着。
    淳太妃做人做到这份上，对着自己儿子这么客气疏离，怕得罪却又总是随意得罪，怎么看着就这么奇怪呢？
    反倒是她跟皇上之间相处的自然多了。
    自打进了殿。
    大齐最尊贵的人物在这儿，她却没刻意抬着，偶尔还忽略了很久。
    真正一家人一样，没有陌生人的那种客气。
    心口一酸，为了明庭。
    明明有着亲娘，亲娘心里却没他的地位，甚至自己儿子掉到水里，第一个要救的，也是不是他。
    就算是为了报恩，这做的也太过了些。
    也难怪明庭跟她不亲。
    “既然庭儿喜欢你，这宫中的规矩，多少也该学学。能做端王妃，是你的福气，以后可要谨言慎行，多多劝导庭儿回归正轨。毕竟他是皇室的血脉，应当协助皇上治理好大齐，以前是他年轻不懂事，而在这之后，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不理朝政，把所有摊子都丢给皇上一个人。”
    “是，澜儿知道。”
    淳太妃愣了愣，忽然想到这女子闺名与萧汀兰同音。
    不禁感叹下命运捉弄。
    “皇上的大婚，也该提上日程了。”转头又对着明烨道。
    这倒是事实。
    虽然后宫有嫔妃，但并没有一男半女，而且明烨从前将太多心血都放在了朝堂，没有太过心力应付后宫，导致他年逾二十，在位十多年，后宫却没有个能够替他分担大局的贴心人。
    如今天下也算大定，是该立后了。
    明烨忽地有种烦躁。
    尤其是在意识到，明庭为了自己所爱，手段强硬，不顾身份，只想着将那人娶回来。
    而他呢？便只能娶萧汀雨？
    “母妃，虽然萧家的女儿是当皇后的最佳人选，但是儿臣总觉得那个萧汀雨，配不上皇后的位子。”
    安定了心，明庭颇有闲心的管起了明烨的婚事。
    岂料，这句话一下子说道淳太妃的心坎里。
    不由得轻声念叨，“是啊，雨儿确实没有她长姐稳重。”
    之前是因为萧汀兰一心只想嫁给明庭，可昨日她来了之后，却说既然端王另有所爱，愿意以端王妃的位置聘之，那她便断了进端王府的念头，不愿做那破坏他人感情的女子，更是不愿意当妾。
    可惜了。
    幽怨的瞪了一眼明庭。
    既然不喜欢人家，为什么不早点澄清？否则，萧家现在已经出了一个皇后了。
    这对稳定朝局，也是极好的事情。
    现在眼看着萧衍已经半退朝堂，朝中又有人蠢蠢欲动。
    若是能娶了萧家的女儿做皇后，萧太师也会更尽心的辅佐明烨，这江山，也就更稳固。
    ……
    要不，反正明庭也萧汀兰之间也没有什么实质，不如直接立长女为后？
    淳太妃心里打量着。
    “太妃，立后的事情不急于一时。”
    淳太妃抬头。
    既然明烨都这么说了，她自然是没有什么立场去要求皇上的，也只能作罢。
    因着内奸的事儿，端王的终身大事反而好像受了“冷落”一般，皇上不反对，淳太妃也疲于跟明庭作斗争。
    这一下子，是没有人阻碍他们俩了？
    穆听澜脑子有点蒙。
    来的时候，明庭跟她说了要见机行事，让自己努力给淳太妃台阶下。可只不过是几句话，淳太妃还真的是顺着走下来，都不纠结了。
    要知道，之前可是因为儿子喜欢上一个平民女子，而气的砸了整个正阳宫呢！
    “在想什么？”
    出了皇宫门，明庭见她心事重重，不由得失笑。
    穆听澜犹豫了半天，“有些话，我不知道应不应该跟你说。”
    明庭顿住脚，看着她，“澜儿，等下了明旨，过了六礼，你便是我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呢，没有什么话是你不能跟我说的。”
    “嗯……”穆听澜眼睛眨了两下，“我总觉得，你母妃……有点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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